第21章

第21章

梁晴利用兩天時間考慮清楚。

愛情無非是那麽那麽回事, 二十歲和儲臣談戀愛,暗潮洶湧,明火執仗。程一東也是個優質的對象, 理想的丈夫人選。

可是都沒有成功。

如果這輩子找不到愛的人, 那就找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幸福些。儲臣的确和任何男人都不一樣,不自私, 是值得信任的, 她不想再一個人面對生死離別。

這種抉擇像就将又不是将就。

儲臣沒有催梁晴,周一下午他見完律師後把黑妞送回來,兩個人在她家樓下見了面。梁晴平靜地把這個結果告訴他,又仔細觀察他,低聲問什麽時候領證。

儲臣垂着眼皮,單手插在褲兜裏,只像是來散步的,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刻都冷靜, 不像是在讨論大事。但是也只有自己清楚身體裏的大石頭緩緩落下了, 都松了一口氣。

“你很着急?”儲臣盯着她問。

梁晴趕緊說,“不着急, 就是問下你的時間安排。”

儲臣說:“明天下午你有時間吧,先跟我去一趟律所。”

“去律所幹嘛?”她沒反應過來。

“簽協議。”

梁晴差點忘記要簽婚前協議的事情,點頭說好,又聽見他道:“協議你看了沒問題簽字就正式生效, 我們就可以領證了。”

儲臣公事公辦地交代完,說自己有事要先走。梁晴讓他趕緊去忙,自己也要給黑妞洗澡喂飯, 然後準備睡覺了。

兩個人都急匆匆的,好像要趕着辦什麽大事。

可儲臣這晚根本沒有任何事要忙, 這幾天也都沒有安排工作。把車開到小區門口,确認她在樓上不能看見才停下來。

心髒跳得很快,砰砰砰,幾乎要沖出身體,高強度的運動或者驚吓都沒有如此過。手心全是汗,還有點抖,根本沒辦法開車。

他阖着眼皮,靠在椅背上冷靜了很久,确認路上不會出狀況才離開。

*

梁晴這天上午講完課,嗓子有點痛。

她簡單吃了點東西,是一塊從家裏帶來的三明治,又喝了點水。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做飯了,也沒鍛煉,因為沒心情,時間被發呆浪費了。

坐在辦公桌前收到儲臣的信息,說兩點來接她去律所。她發誓等這件事過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吃飯睡覺運動,養好身體,包括失常的精神狀态,讓生活回到正軌。

可是結婚了,會回到她覺得是正常的軌跡麽?

去律所的路上兩人也幾乎零交流,儲臣先去停車,她走進去才知道接待自己的人是顧陽,場面頓時靜止了。

另一個女律師和儲臣同進來,氣氛才稍稍緩和。

梁晴只以為自己是來簽婚前協議的,其實根本不用找律師,不過儲臣錢多謹慎,她覺得倒也合理。

但是沒想到他會給她那麽多東西,顧陽一條一條認真給她講解,那些房子和商鋪,梁晴根本沒概念,也不知道在哪裏。

這些東西都是在梁晴來之前,他們已經整理好的。看着多,但是對有些人來說也只是九牛一毛。

當事人翹着長腿,坐在黑色皮質沙發上,身體輕松靠着,慢條斯理地喝着茶,偶爾聽一下,順便看看梁晴的反應。

梁晴沒有等顧陽說完就打斷了他,這些她都不會要,是他自己掙來的。

她很清楚自己結婚的目的是什麽。

律師看着兩位當事人,有意給他們留下單獨的空間。

儲臣:“這是給你的婚姻保障,我不可靠,但錢是可靠的。”

梁晴還是沒同意,天上掉餡餅還是掉驚雷的概率,她還是分得清的,天降橫財必然伴随橫禍。

她結婚又不是找飯票,她自己也有錢,雖然沒有他的多,但是讓自己過得很好綽綽有餘。

儲臣見梁晴拒絕,自然不會再堅持給,贈與講究的是你情我願。

最終她只象征收了他名下的一套房子,是他堅持給的。

只要不離婚,她就不會獨占,如果将來他想要收回去她也會給。梁晴自己名下的財産,存款,車什麽的都歸她自己所有。

兩個人表情嚴肅地讨價還價好一會兒,能想到的各種細節都列出來。原本準備好的材料都需要重新調整、打印,再簽訂。

梁晴咨詢顧陽,需不需要去公證處做公證。

顧陽告訴她,這兩份協議只要合法合規簽了字就生效,不需要公證。但是如果她想去公證也可以,這樣儲臣贈與她的東西就不能撤銷了。

梁晴略略皺眉,在思考。

儲臣聽不下去了,去外面抽煙。

顧陽站在打印機前操作,見會議室只有她,忍不住出聲提醒:“你決定結婚有點快,不需要再考慮嗎?”

梁晴搖頭,笑說:“發生在我身上的重大決定,都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

顧陽親眼見證自己的好感對象和一個男人步入婚姻,自己還幫忙走程序,說一句五味雜陳也不為過。

“這個男人很有錢。”他下巴一擡,隐晦地道:“財産不止明面上的這些,有很多隐藏的,不可能都告訴律師。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不要受到傷害。”

離婚官司他打多了,這樣的有錢人律師都會找好幾個,為了規避隐私風險,財産完全不透明,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

梁晴微笑說反正簽了婚前協議,她保障了自己的權益。

“倒也是。”就憑他眼睛不眨地贈送房産,梁晴可能占不到便宜,也不吃虧,“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樂吧。”

梁晴好笑地扶額,等真結了婚再恭喜好了。

儲臣站在陽臺,透過玻璃看見裏面兩人低聲交談,姿态放松。他眯着眼睛慢慢抽煙,白蒙蒙的迷霧遮擋了部分視線,幽深的眼眸似乎被煙霧熏潮。

看見梁晴在笑,眉眼彎彎,嘴角微揚,對着別的男人。

他不着急進去,也不會打斷,因為她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了。

這個律師該知道的,他可以給他的妻子很多,所以不要再有不該有的期待,也不必來沾邊。

一根煙抽完,他将煙蒂丢進一次性杯子裏,火星子很快被水“刺啦”一聲熄滅,推開門重新走進去,問:“準備好了嗎?”

顧陽道:“好了。”

儲臣:“簽吧。”

梁晴在協議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和儲臣從律所離開,依然面無表情。

顧陽的同事在人走後問他,這對夫妻是不是來咨詢離婚訴訟的,看着鬧得不太好看,顧陽說人家是準備結婚的。

同事說他們真是怪,兩人看着都苦大仇深的。

*

隔天辦完結婚手續。

儲臣那邊沒有人需要通知,梁晴家也沒什麽親人,就只有她奶奶。梁晴忘記跟奶奶說了,走出民政局坐在他車裏的時候才想起來,說自己得回家一趟。

儲臣啓動車子:“現在過去,我和你一起。”

梁晴拒絕,“下回吧。我先去通知,好好跟她講一講。”

男人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敲了下,氣場低沉,“我送你過去?”

梁晴一心思考如何才是高效省時的辦法,“你把我送到公司就行,我取自己的車過去,回來也方便。”

儲臣沒再說一句話,沉默着把她送到和盛廣場。梁晴下了車,剛走出兩步又回來,發現儲臣的車沒開走,還在原地等着,她擡手敲了敲玻璃。

儲臣把車窗降下來,問:“怎麽了?”

梁晴:“我的結婚證,拿給我。”

兩張結婚證都在他的扶手箱裏,剛剛工作人員發證的時候被他一起拿走了。随便拿了一張給她,也沒翻開瞅一眼。

“妞妞在對面的寵物托管班,和別的小狗玩,我晚上會去接它回家,你不用管。”

“好。”他點點頭。

也沒別的話了,兩人分開。

回到各自的獨立空間,同時心裏又是虛空的,沒着沒落。

也不是故作矜持,或者拿喬端莊,只是不知道該幹什麽,梁晴是這樣,儲臣也是,他們都拿到一張滿漢全席的餐券,卻不知道從哪入手。

就像一個M豆堆砌的甜美玩偶,摳出一粒,全盤崩。

梁晴開車去奶奶家,後備箱裏是給她買的水果零食,還有慢性病的藥。在巷子口看見穿着西裝,背雙肩包的男生,在忽悠老頭老太買他的保健品。

好在這些老頭老太太裏沒有她奶奶。

現在是春天,街道上全是柳絮花粉,奶奶不愛出門,在家看綜藝節目,笑得前仰後合,嘎嘎亂樂。

梁晴拎着東西進門喊人,問奶奶沒有買門口那人賣的保健品吧。

奶奶不屑一顧,“人家喊我兩聲阿婆,我就掏錢?我又不傻。”

“那就好。”

“不過他們組織的大巴旅游我倒是去了,聽聽課,還有獎品可以拿。”

“倒也沒有必要占人便宜。”

奶奶切了一盤水果放到梁晴面完,她自己不吃,醫生交代嚴格控制老年人的糖分攝入。

梁晴拿起一牙橙子放進嘴裏,含糊地說:“我跟儲臣結婚了。”

奶奶愣了一下,才說:“哎喲,這真是個新鮮事兒。”

“你怎麽不驚訝?”

“我說挺新鮮的啊。” 奶奶說:“你怕不是故意回來吓我一跳的吧。”

“你心髒不好,誰敢吓唬你啊?”

“那不就得了。”奶奶說:“反正你從小就主意正,跟壞小子談戀愛,又上北京,去外國,什麽事兒都不告訴我。”

“哈哈。”梁晴得意地兩聲。

“現在好了,跟大老板結婚。”她話裏陰陽。

“沒辦法,巧合。”

“你放心好了,我幹什麽也不告訴你。”

梁晴沒在奶奶家吃飯,飯都做好了,她又想起來黑妞還沒接,奶奶說:“看你這一天到晚忙的,就不能讓他去接?”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梁晴都說自己會去接,只能匆匆出門。

接到狗回到自己的家裏,房子裏黑乎乎的沒有別人,她又恍然覺得別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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