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甜澀
第29章 甜澀
影院裏的氛圍越來越暧昧了, 甚至灰暗的環境下親吻的聲音，更加讓人臉紅心跳。
溫漾被他捂住眼睛的那一刻，全身都繃緊了。
像是大腦去了雲層裏飄游着, 卻又亂了呼吸。
“我……成年了。”她紅着耳朵, 小聲說了句。
所以, 沒什麽不能看的。
下一刻。
沈彥行把手拿開了, 還虛握成拳，又咳了兩聲，掩飾住這份尴尬。
也是真正意識到。
她不再是小朋友了。
“抱歉, 哥哥條件反射。”
溫漾感覺眼睛周圍的皮膚上，還留有着他手上的餘溫。
“沒事，我們繼續看吧。”
兩人坐姿板板正正, 脊背挺直，像是在認真聽課似的。
和周圍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溫漾覺得，活了二十年。
從來沒有一刻，這麽緊張過。
電影的內容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耳邊是他略微灼熱的呼吸聲, 鼻尖是他身上好聞的淡淡的清香。
甚至一偏頭, 就能看到昏暗燈光下, 朦胧卻又清晰的。
令她魂牽夢萦了，一整個少女時代的那張臉。
那個人。
想找話題，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 她絞盡腦汁, 看着電影屏幕上的人物, 幹巴巴地說了句:“這個男生, 還挺帥的。”
剎那間。
沈彥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幾分詭異的感覺。
又有些微妙地開口問:“他很帥？”
溫漾眨眼, 以為沈彥行有一丢丢吃醋了，立刻點頭:“我就沒見過，比這個男人更帥的了！”
然後，她在沈彥行越來越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逐漸移動視線，落在此時屏幕上，正在說話的一個六十歲滿臉胡子一口大黃牙的人物身上。
溫漾:……
偏偏，他這時候還悠悠地來了一句:“原來我們小溫漾，喜歡這樣的。”
“你的審美，還挺別致的。”
獨特極了。
溫漾:抓狂。
她沒有！！！
她看着男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微弱的燈光化作碎鑽灑在他淺褐色的眸子裏，眼尾微挑，唇色豔麗得發紅，活脫脫的，一只勾人攝魂的狐貍精。
電影院裏因為這場電影太過旖旎，溫度也高了幾分，溫漾的頭腦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猛的。
生出了一個想法。
撲倒他。
咬他一口。
“在想什麽？”
“那個男人？”
沈彥行低磁帶笑的嗓音微響起，那雙輕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溫漾瞪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想你！”
剎那間。
氣氛安靜了起來。
兩人都沉默了幾分。
溫漾怕暴露什麽，又立刻急匆匆地補充:“想，我以後要找的男朋友，得比你好看。”
說完，她就垂着腦袋，一本正經地看着電影。
可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地注意着他的動态。
只聽男人低低地笑出了聲，悠長又懶怠道:“那可能——有點難。”
溫漾:“自戀鬼。”
可不是嘛。
從初見面，他就這樣一副模樣，如今，還是一如過去。
還是——那副讓她喜歡的不得了的模樣。
只是，什麽時候，他能喜歡她一點點。
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溫漾後半場倒是完全認真地在看電影，就連手機也沒怎麽看。
只是，在看到男女主從校服到婚紗的感情，最終圓滿的那一刻。
眼淚止不住地流。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拿着一張紙巾遞了過來。
“哭什麽？”
溫漾接過來，擦了擦眼淚:“太感動了。”
“真好，在一起了。”
她希望。
這世間所有的暗戀都能得償所願。
所有的久別重逢都是歡喜美滿。
所有的……不可能，都有機會變成可能。
沈彥行對此沒什麽看法，也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他往日裏總是看着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可實際上。
也确實是這樣。
只是，有些不明白。
感情是什麽，喜歡是什麽。
是真的一個人死了之後，另一個會瘋嗎？
他嗤笑一聲，唇角挂着幾分悲傷。
電影結束的時候。
人群中，陸陸續續地都往外走。
一個沒注意，溫漾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腳，直接一滑，就往旁邊撲了過去。
她吓得“啊”了一聲，緊閉着雙眼。
想着，會不會狼狽摔在地上。
卻感到了一個溫熱堅硬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偶像劇的情節照進現實。
溫漾呆呆地擡頭，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線條流暢精致，唇色殷紅，性感微凸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在這種環境下，莫名地澀。
本就對美色毫無抵抗力的她。
突然感覺鼻腔一陣濕熱湧過來。
然後，措不及防之下，血液噴湧而出。
直愣愣的，把他的衣襟染上了紅色。
溫漾整個人都麻了。
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這一幕，甚至羞憤得耳朵都紅透了。
大腦完全失去了思考與意識。
唯一的舉動就是，死死地摟住他的腰身。
把腦袋埋在他的胸膛，怎麽也不出來。
沈彥行也感覺到了身上的溫軟，身體微微僵硬了一瞬。
這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抱着。
不是小孩，是已經成年的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而後，帶着她出了影院，在一旁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溫漾？”
溫漾死活不願意出來，可好在，感覺到鼻腔裏好像已經不再流血了。
就那麽一小會兒。
“彥行哥。”她悶聲喊了一句，聲音軟糯又帶着些許羞愧。
什麽大型社死現場。
摔跤投懷送抱就罷了。
還流了人家一身鼻血。
溫漾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的一世英名，徹底沒了。
可随着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她甚至能感覺到，落在兩人身上灼熱的目光。
溫漾深吸了一口氣，平緩着情緒，然後慢吞吞地從他懷裏出來。
整張臉已經紅的不能看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沈彥行的胸膛那一塊，幾乎都會她的血。
溫漾簡直要哭出來了。
聲音都弱弱的:“對不起彥行哥，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
美色沖昏了頭！
可這不能說。
她咬了咬舌尖，濕漉漉的眸子看着他，單純又乖巧:“就是……天氣有點熱，上火流鼻血了。”
沈彥行沒說話，問其他人借了一張濕巾，沒先顧及自己的衣服，先輕輕地給她擦拭着。
又用幹爽的紙巾再擦了一遍，直到看到不再流血了，才松一口氣。
他笑着，看着羞憤得幾乎快要把自己腦袋藏起來的小姑娘，心情莫名地好。
“沒事，待會哥哥洗幹淨就好。”
他尾音打着轉，沒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耳尖，一剎那，小姑娘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像是極為敏感。
“你幹嘛？”
沈彥行完全是無意識的，可對上她澄澈的雙眸，一時間，竟有些心虛。
他若無其事道:“沒事，以為上面有只飛蟲。”
溫漾:今天的彥行哥，有點奇怪。
她沒再多想，眼神飄忽不定地，時不時落在他沾染血的衣服上，愧疚感滿滿。
“彥行哥，要不你脫下來，我帶回去給你洗？”
“或者——再買一件新的賠給你。”
她說得極為誠懇，忍着內心的羞意。
門外天色已經黑了，擡頭看了眼時間，也已經快九點了。
沈彥行看着她這幅表情，莫名地，就想逗一逗。
男人唇角微勾，壓低聲音在她耳側喊了一聲:“小溫漾。”
“啊？”
“饞哥哥身子就直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的。”
溫漾:？？？
她什麽時候暴露了！
哦不，饞了。
“沈彥行！”
她沒忍住錘了他兩拳頭，卻沒什麽力氣，像是兔子撓癢癢似的。
“誰饞你了。”
快來個菩薩，把這個狐貍精收了。
沈彥行輕笑一聲，站起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學校了。”
再不回去門禁了。
溫漾“哦”了一聲，一出門，被夏日微涼的晚風吹拂着，臉上的熱意才微微驅散了些。
等車的過程中，兩人尴尬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确切的說，不知所措的只有她一人。
好像，今天的進展，就已經超越了以前的那麽多年。
又好像，還在原地踏步。
她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像是閑聊似的:“彥行哥，你還不打算結婚嗎？”
畢竟都快奔三了。
沈彥行笑笑:“順其自然就好。”
沒喜歡的人。
也不想禍害任何人。
“我們小溫漾想談戀愛了？”
溫漾搖搖頭:“沒有，就是好奇問問你。”
她也沒想到，兩人能有這麽平靜淡然對話的時候。
沈彥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沒再說話。
夜晚深邃，繁星閃閃，遮住了人內心的情緒。
溫漾在學校門口跟他揮手告別，在進去的時候，還又折返回來，看着車輛逐漸遠去。
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
所以，現在是什麽關系。
她也說不清。
但至少，比沒有交集，要好太多。
宿舍裏舍友都正躺在床上追劇，看她回來後，對視一眼打趣道:“我們溫大美女，約會回來了？”
溫漾嘆了口氣:“今晚簡直是尴尬的腳指扣地。”
“哪裏是約會了。”
“我流鼻血了，還弄他一身。”
周荔:？？？卧槽！
“你看到什麽了？”
“飽暖思淫.欲？”
溫漾漲紅着臉:“哪有！就是上火而已，最近喝水少了。”
“我這種不近美色的人，怎麽可能——”
她打死也不承認。
不然丢死人了。
當天晚上，溫漾灌了兩大瓶水，洗完澡爬上床的時候。
打了幾局游戲，才讓心情緩和下來。
就……像他所說的，順其自然。
也不必強求。
—
翌日，她剛上完第一節 課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接通。
“喂，你好，我是陳菁。”
半小時後。
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裏。
兩人對坐着，溫漾不明所以，那天鬧騰的那麽兇，她找自己有什麽事。
“小妹妹，別緊張啊。”
陳菁長發散落下來，穿着一件白色連衣裙，整個人妝容清透溫和，跟那天完全不一樣。
溫漾抿了抿唇:“有什麽事嗎？”
“你跟沈彥行，什麽關系？”
她問了好些人，甚至好幾個南希本地人，都沒有調查出來。
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小姑娘來南希上大學。
但兩人這兩年沒有絲毫交集。
溫漾對她沒什麽好感:“你問這個幹什麽？”
“跟你好像沒太大關系吧。”
陳菁笑了，眼神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內心:“小妹妹，你喜歡他吧。”
心事驟然被戳破，溫漾握着杯子的手都緊了些，臉色有些泛白，又很快調整呼吸，平靜下來。
否認道:“沒有。”
“你不必騙人，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別被這種詭計多端的男人騙了，他也就是看着你年輕漂亮，玩玩而已。”
“你不知道，沈彥行有五十六個女朋友，你也只是他魚塘中的一條魚罷了。”
陳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靜靜地看着她的神情變化。
見她沒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我勸你啊，還是別喜歡他了，免得被騙身騙心的，我們院就有個小護士，都被他搞大了肚子呢。”
“這種渣男，也就你當成個寶。”
溫漾氣得臉都紅了，直接站了起來，音量都擡高了幾分:“陳小姐！造謠是犯法的！”
“他是什麽人，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來提醒。”
“況且，他從來沒騙過我感情，也沒說過什麽甜言蜜語喜歡我。”
“我一廂情願，我樂意罷了。”
陳菁顯然沒想到，她這麽難忽悠，臉上的表情格外難看。
本來是，她得不到的男人。
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得到。
甚至，還想看着沈彥行被抛棄被打擊的樣子。
想想就痛快。
她壓下怒氣，繼續笑着說:“小妹妹，別激動啊。”
下一刻。
陳菁從包裏拿出來一份文件，眼神示意她:“看看吧。”
從那天起，她就調查了沈彥行的生平。
本來溫漾不想看，怕中了她的圈套。
可陳菁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她只好接了過來。
在看到第一行的那一刻。
一陣濃重的悲痛襲上心頭，越往後看，甚至越感覺到觸目驚心。
從未有過的心疼。
甚至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掉在紙張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溫漾眼眶微紅，卻絲毫不懼怕地和她對上。
陳菁滿意地笑了笑:“所以，你跟他在一起，是沒什麽未來的。”
“姐姐好心勸你，早點放棄他，還能給你介紹個富二代。”
她的神态和語氣中，帶着高高在上和優越感，讓人極為不喜。
可溫漾更氣的是。
她對沈彥行的貶低。
溫漾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氣，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有條理一些:“抱歉，道不同不相為謀。”
“沈彥行在我看來，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無關其他，和身世無關，和家庭條件無關，和物質金錢無關。”
“他只是他。”
是那個。
指引她，包容她，一整個青春期的人。
是那個。
溫柔到骨子裏的人。
是那個。
有愛心又上進努力的人。
“不好意思，我學校還有課，再見。”
溫漾秉持着最後的禮貌，對她冷淡笑了笑，眼裏沒有任何溫度。
也是第一次，好脾氣的她。
對一個人冷臉。
“另外，私下窺探別人隐私，是很不道德的，也難怪，彥行哥不喜歡你。”
甚至，她都有理由懷疑。
讓她傷心了兩年的那張朋友圈的官宣照片。
也是陳菁搞的鬼。
沈彥行可能壓根不知道。
不得不說，溫漾真相了。
回去的路上，她腦海裏不斷地回蕩着剛才看到的文件上的內容。
怎麽也揮之不去。
原來，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他遭受了那麽多黑暗與苦楚。
溫漾素來感性，心疼的，沒忍住又掉了幾滴眼淚。
她走在校園裏，撥通了沈彥行的電話。
聲音還有些發顫:“彥行哥。”
沈彥行剛好忙完，正要去吃午飯。
“怎麽了，小朋友？”
“你……你要每天都快樂幸福。”
她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