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下午22:47分。
星娛大廈附近。
金尊酒店內。
“梓琛來了？”
“……啊，母親。”時梓琛提前在酒店洗手間換好正式西裝，不甚自在地扯扯唇角，“真是好久不見呢……”
時母溫文爾雅的笑容，都僵硬瞬間。像是聽到什麽不入耳的東西，聞言笑了，越過大理石圓桌，對時梓琛道：“是有段時間沒見了，來，梓琛，來這坐。”
時母示意他往自己身邊落座。
時梓琛鼻尖不免酸澀，輕輕答應。
“哎。”
時父努力抑制自己顫抖的手腕，強裝泰然自若，切下小塊牛排，轉頭郁悶說：“這麽多年了也不主動打電話到家裏。”
時梓琛舀羊雜湯的動作滞鈍，随後，湯水滑進白瓷碗裏。
“我也想啊，這不是怕您，”時梓琛沒了氣勢，“沖我發脾氣麽。”
時父咽下那塊牛排，悶悶不樂道：“你也知道我會發脾氣？”
“那你怎麽連信息都不發一次？這幾年我都不明白你到底是死是活，都好臉皮！都不退步！”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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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母嗓音暗啞，低聲說：“先別說話。”
“自從你哥走了之後，我們真的是把你當傳家寶樣捧着，生怕你又出什麽意外。”羊雜湯往空中彌漫的水霧氤氲，遮住他淚眼婆娑，“你這小子，怎麽就不懂讓我一步呢？”
時梓琛：“？？？”
意思是說，父親這幾年對自己不理不睬，不是他腦補的所謂冷戰，而是來自一位具有威嚴氣場的商場精英的傲嬌？
這太荒謬了吧？
他剛想說些什麽，就見時父從腳邊禮品袋裏取出一本不薄不厚的書，翻開其中某頁，恨鐵不成鋼道：“我就知道……你小時候喜歡看這種書籍，長大怎麽可能是直的？”
時梓琛大腦坍塌。
“等等，您拿的是什麽書……”
時父：“別對我示好啊兒子，你忘啦？”
時梓琛：“……”
他急忙奪過那本書，僵硬翻開，是自己當年還未看完的那頁：
【苦瓜是什麽策略……”程白樂嚴肅思考，眉間緊皺，嘴裏念念有詞分析，“絕對不可能這麽簡單，他是不會放過我們兩個的。路覺歡。”
路覺歡：“那要怎麽辦呢，阿見。”
“我好害怕。”
雖然某人嘴上這麽說，實則內心無所畏懼。這些謊言取決于此人唇邊淺淡笑意。而此刻一雙狹長、濃黑、充滿溫柔的眼神望着他，搞得這個謊言被揭穿的更徹底了。
偏偏程白樂還真信，莊重肅穆地點頭表示贊同，緩緩說：“我也怕。”
“這種私事，我們下節體育課再讨論吧，”路覺歡留意臺上淩厲的眼神刀，面對目不轉睛，用氣音講，“老師看過來了，阿見，轉過去。”
程白樂：“？”
他一臉愕然、梗着脖子僵硬轉頭，沉默片刻，然後擡目。
不可避免與敵方英雄深情對視。
“……”
上課講話慘遭被抓，那眼神實在太陰森，程白樂只感覺自己身體涼了半片，痛恨疾首，暗自下決心決定以後再也不在課上開小差。
程白樂縮回腦袋，真摯與路覺歡點了個很用力的頭，以赴戰沙場的姿态忿然轉身。
……
操場跑道擠滿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眼望去全是統一的黑白色條紋。程白樂嘴裏叼了根尾巴草，悠哉悠哉斜靠在一棵蔥郁梧桐樹下，單手插兜，目光投向不遠處即将跑過來的路覺歡。
剛分化的omega很虛弱，需要保證充足的休息時間，來恢複原本的體力與狀态。他也很想跑，但當他剛擡起雙臂卡在腰身，還沒邁步，就被體育老師揪走了。
程白樂還在掙紮：“老師，我真沒事。真的，不信你問新同學！”
他抓住機會就要溜，體育老師把他摁倒石板椅上，力道還挺大，至少程白樂是動不了了。
“就是那位新同學向我打的報告，”體育老師下巴沖對裏一擡，笑得意味不明，“人還挺關心你，站旁邊休息去，等你好了讓你跑個夠。”
“…哈？！”
梧桐樹葉表面被塗抹均勻的一層陽光，墨綠油亮的葉片此時有點發白。一頭霧水的程白樂雖然沒搞懂路覺歡什麽意思，但還是乖乖待在原地。
他坐不住，便站起身來靠樹。
尾巴草草根被他咬的差不多了，只能擡手摘下，開始無聊到一顆顆掰碎像穗子似的種子。
聒噪蟬鳴不停響在耳邊，熱風也同在。
有點無聊。
他擡目，目光落在操場跑道，在想他們還有幾圈。
“哎呦，程哥！”
程白樂陰郁扭頭。
“這天挺熱的，還是你比較輕松，”齊冰洋拎了兩瓶冰汽水朝他走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哇塞，你是不知道，隔壁三班體育老師簡直不是人，三十多度的天跑着奔赴天堂的步。”
程白樂注意到那兩瓶汽水，問：“你給誰送汽水？”
齊冰洋聞言晃了晃，好像不是很開心：“哦，你說這個？沒什麽，女神托我轉交的夏日解暑愛心冷飲。”
“給誰的？”程白樂聽他這麽說聽樂了。
齊冰洋唉聲嘆氣道：“路覺歡啊……”
“哦，原來是給路覺歡……”程白樂念到一半突然哽住，再次開口時直接破音，“給路覺歡的？！”
“沒錯。”
齊冰洋：“女神還說，讓我盡快塞給人家，甚至貼心提醒我說不冷就不好喝了。”
兩根手指合并，沖兩邊搖過來搖過去：“那可是我女神，我不送真不行。容易敗壞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打破她對我的好感。”
他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全部堵在嗓子眼裏，悶了半天，最後什麽也講不出。
程白樂更陰郁了。
還沒來得及難過，齊冰洋身後走來一個人。
還是個女生。
身材苗條、樣貌清秀、氣質優雅。
程白樂沉起臉，冷冰冰道：“那是你女神？”
“湯彩來了？”齊冰洋好奇側過身，繼而興奮起來，沖程白樂嚷，“對對對，這就是我女神！好看吧！可溫柔了！”
程白樂：“……”
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蟬鳴聲更加喧鬧，風似乎比往常都要滾燙。如果說他沒能跑步本來就煩，那麽現在，看見湯彩帶着一隊小閨蜜走過來看路覺歡跑步，他更煩。
“怎麽了？”程白樂危險眯眼，剛一退後就撞上某人單薄、硬邦邦的胸膛。眼角視線滑過飛揚衣角，程白樂雙肩被人摁住，“阿見，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程白樂：“……”他的确心情好不起來。
但他動動嘴，一個字都沒蹦，湯彩似乎注意到這裏，拿過拿瓶汽水，害羞低頭，邊走邊撩頭發，羞澀的不得了：“路同學。”
路覺歡禮貌點頭：“怎麽了？”
“這天熱得有點受不了，我買汽水時多買了一瓶，”湯彩緊張揉起塑料瓶外裹着的包裝封，聲音軟軟的，“我聽別人說你喜歡喝桃子汽水，發現自己剛好還有……”
少年一雙杏眼靈動可愛，眼裏倒映出路覺歡的臉：“你要嗎？沒拆過的。挺好喝的。”
程白樂焦躁不安，緊張到舔起下唇。
路覺歡他……應該不會接過吧？
擠在兩人中間挺尴尬的，何況面前這女生明顯對路覺歡抱有不同的想法，他繼續杵在這兒也不自在。
擡腳，剛打算挪位置，一道清冽男聲便居高臨下，砸在所有人頭頂。
“抱歉，”他聽見路覺歡短促笑了下，婉拒道，“汽水殺精，我不是很喜歡。”
程白樂：“……哈？”
還能這樣拒絕的？
湯彩本來溫婉可愛的笑容僵了一瞬，低聲說：“可我是聽他們說你喜歡……”
路覺歡：“這句話假的。”
他一本正經的說：“建議你去信一下我談戀愛那件事，比這件事可信度高。”
程白樂又一次：“？”
還能這樣抛話題？？
連續被兩次傷害，湯彩又搓起包裝封，猶豫不決咬緊下唇，仿佛快哭出來了。
“…路同學，我沒有別的意思呀，”她說，“要不這瓶當我請你的好了，你看我都拿過來了，而且這麽多人圍觀，多尴尬呀。”
神游在外多時的程白樂終于意識到什麽，猛然擡頭，環視一圈，全都是人。
……他感覺，自己靠在路覺歡懷裏，更要命了。
路覺歡疑惑不解：“你為什麽非要給我？”
“因為我想對你好。”湯彩更害羞，将頭垂到鎖骨處。
路覺歡更不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說：“你對我好做什麽？”
湯彩倒是大膽一些了：“我暗戀你呀。”
“這算暗戀？”路覺歡低頭思索良久，點頭說，“我不是很喜歡別人逼我做出決定，而且，我也說過。”
他忽然微仰下巴，狹長濃黑的眼睛被劉海遮住近半，大片掩在陰影中。
語調冰冷，仿佛不想與對方好好談論：“我不喜歡喝汽水。”
湯彩被吓得後退一步。
“當然，我謝謝你的好意，”路覺歡轉而換上明媚臉色，揉了揉程白樂頭發，“但是，以後請不要對我做出咄咄逼人的行為了……”
他明明臉上挂着笑，最後幾個字卻像是從冰川裏撈出來的殘冰一樣，：“好麽？”
湯彩不敢說話。
……
一罐桃子汽水觸上臉頰，表面凝聚形成的水珠沾了一臉。程白樂一看清汽水名字，以及粉嫩外皮就撇了下嘴，但還是一聲不吭接過來，右手食指穿進易拉罐環裏。
他悶悶不樂說：“給我買汽水幹什麽？”
“阿見，”路覺歡沒坐在他身邊，而是蹲下來，修長冷白的手覆蓋在他的頭頂，輕輕撓，“你看上去好生氣。”
程白樂沒使勁，而是盯住那個已經穿上手指的易拉罐環，說：“因為，你給我買桃子汽水。”
“我最讨厭桃子汽水了，路覺歡。”
“可我記得，阿見以前經常讓我買桃子汽水的。”
“…”程白樂賭氣一樣別過臉，沒好氣道，“那我現在不喜歡了。”
離下課還有有時間，除他倆以外，其他人基本都去場地各處參與自由活動。期間其實有人找路覺歡打球，但他光顧着照看自家小孩兒，只能說下次再去。
但是，程白樂卻沒人願意找。
宋明志被一堆人強行拽走當籃球替補一一說白了就是個跑腿，作用只有滿場跑撿球。
齊冰洋忙着去安慰自己女神，安慰十分鐘都沒什麽卵用。
“是因為別人送我桃子汽水了嗎？”
程白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其實小時候，阿見說喜歡桃子汽水之後，我每次買汽水都只買這個，”路覺歡坐在他手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曲起，“很好喝。”
路覺歡搓起指尖，輕聲說道：“阿見喜歡的我都會跟着喜歡。”
“……”
程白樂含一口空氣，左邊腮幫微鼓。
“我不是不喜歡汽水，”他感覺自己說話特別矛盾，“我就是不喜歡別人送你，我們都喜歡的東西。”
尤其是我起初先喜歡上的。
視線除卻石磚裂縫填滿的嫩草與野花，周遭都是白。他也不着急，只是打心底有點兒認為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喜歡的東西，別人就不能喜歡。
可能自己素質不好吧，程白樂自嘲地想，糟糕透了。
雙方都等了對方很久。
直到程白樂以為他們兩個能一直尴尬保持沉默到敲響下課鈴，路覺歡忽然說。
“那我安慰阿見吧，”
路覺歡笑得溫情，程白樂脊背發麻。
“以後我只喜歡你，”
“以及阿見——”
所喜歡的東西。】
時梓琛崩潰了：“……啊。”
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