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櫃
出櫃
和鐘蘭瑤初次見面，謝依就被曾缺失的母愛包圍到差點喘不過氣。
鐘蘭瑤保養的很好，一身潮牌，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樣子，上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熱情溢于言表。
“依崽，好久不見，想不想我呀。”
謝依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有回抱，生硬道：“想。”
鐘蘭瑤拉開距離，雙手撐住謝依的肩，打量一番後道：“你是不是得罪你爸了”
謝依不明所以，“沒有。”
“那就是你爸欺負你了，等着，媽這就給你出氣去。”
謝依忙拉住她，“也沒有，您從哪兒看出來的”
鐘蘭瑤眼睛微眯，“我聽你爸說你複讀了”
“對，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想靠自己考上大學。”
鐘蘭瑤喜道：“呦，咱依崽出息了，知道靠自己了。”
謝依聽到這句誇贊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從小到大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不像原主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吃飯間，鐘蘭瑤給謝依補了生日禮物，問：“聽小寰說你搬出去了”
謝依早上吃的有點多，現在沒什麽胃口，聞言放下筷子，道：“對，租房離學校近，上下課方便些。”
“聽說還是普通小區你要想圖方便我讓人在你學校附近買套房不就行了，何必跑到貧民窟去”
也只有大戶人家才會為了讀書買套房，謝依切身體會到謝母的溺愛，但自古慈母多敗兒，也難怪原主會有謝氏魔王的稱號。
他道：“那不是貧民窟，我已經成年了，想試着靠自己……”
鐘蘭瑤補充：“靠自己白手起家”
“白手起家大可不必，只是沒必要破費買房。”好不容易過上了富少爺的生活，他又何必跑去苦行修煉。
鐘蘭瑤道：“聽說你是為了一個朋友才搬過去的”
又是一個“聽說”，謝依看了一眼站在旁邊默默望天的付寰，道：“只是恰好遇到而已，不是為他搬過去的。”
鐘蘭瑤卻不依不饒，“你那個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鐘蘭瑤嘆了口氣，“謝依，你是我兒子，你在想什麽我比誰都清楚，我不會約束你，但你一定要有個度。”
謝依不清楚她話中的含義，默不作聲靜等下文。
鐘蘭瑤從小在豪門世家長大，鐘父晚來得女，對她很是溺愛，畢業後通過相親嫁給謝父，兩家聯姻共創輝煌，她沒有上過一天班，不需要應對爾虞我詐，嫁人後被謝父寵愛着，從未經歷過人情冷暖。
所以在教育子女方面，鐘蘭瑤也是一味的一寵再寵，只要不觸及底線，一切都在允許範圍內。
包括……
鐘蘭瑤緩緩道：“一年前你跟我說你喜歡男的，這事一直壓在我心裏，像根毒刺，我出國期間想了很多也看了很多，現在時代變了，不應該再拿老一輩的繩索捆着你。”
她無視掉謝依的驚訝，接着道：“現在你也成年了，要是有喜歡的就帶來給我看看，我替你把把關，不過先不要告訴你爸。”
一個雷接着一個雷在頭頂轟炸，謝依心裏直嘀咕“好家夥”，他在現實世界裏還屬于深櫃，沒想到原主老早就選擇了出櫃。
“您想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關系，我們很清白。”
“清白到放棄出國留學，只為了和他一起考大學你覺得我會信你老媽我本來還打算在國外陪你讀書，就是因為你不讀了我才回來的。”
這麽說橫豎都是謝依的不是了。
鐘蘭瑤問：“你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
“沐尋。”
報告完名字又趕緊解釋：“我和他就是朋友關系，他不喜歡我，您老別多想。”
鐘蘭瑤表示很是震驚：“不喜歡你那就是你倒貼追人家喽。”
“……”
鐘蘭瑤一臉不屑，“喜歡男人就算了，身為謝家人，你竟然還跑去倒貼，那個沐尋難不成還是個寶，怎麽都不撒手不成。”
謝依一時間不知道是要評價鐘蘭瑤清奇的腦回路，還是驚嘆她的開放接受程度，道：“才不是，媽咱倆聊點能聊的可以嗎？”
“可以啊。”
謝依：“……”
鐘蘭瑤：“……”
好吧，他們好像也沒啥可聊的。
鐘蘭瑤約了朋友見面，在此之前還要去趟公司見自家老公，沒精力和謝依浪費時間，唠叨了幾句也就把他放走了。
等謝依坐車趕回醫院，還沒踏上電梯，鐘蘭瑤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接通後直接開門見山，“你去醫院幹嘛”
謝依握着手機，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您這是找人跟蹤我？”
就連付寰都不知道沐尋在哪家醫院，要查也不可能這麽快查到，他前腳才踏進來，鐘蘭瑤後腳就給他打電話。
鐘蘭瑤道：“我在路上，你等我一起去。”
“哪個路上”
“醫院的路上，我不找人跟蹤還不知道你去了醫院，你怎麽了不會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所以才搬出去的吧”
最後一句音量提高，不可思議中見得幾分惶恐與不安。
謝依合理懷疑鐘蘭瑤就是長大了的傻白甜，道：“我還以為是付哥告訴你的。我沒事，沐尋生病了，我來看看他而已。”
“而已課都不上了跑去看他，謝依你複讀到底是想考大學還是吊男人啊。”
話說的太過露骨，還沒等謝依做出反應，鐘蘭瑤那邊已經嗔怪一句“哎呀”後挂了電話，
謝依沒再理會，坐電梯上樓。
病房裏有一個打針的小朋友，電視機播放動畫片就笑呵呵的看，一放廣告就哭個不停，一定要大人把手機給他才罷休。
謝依踏進病房，恰好就看到小孩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沐尋已經吊完了鹽水，安靜地坐在床上，沒看手機也沒看電視，只是看向窗外一言不發，隔絕在喧嚣之外。
謝依走了進去，經過小孩病床前，輕飄飄甩出一句，“哭吧，又是看電子産品又是哭的，到時候眼睛看不見了就推進去開刀做手術。”
家長跟着附和，那小孩腫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謝依，愣是不敢再發出聲音。
謝依走過去，沐尋聽到他的聲音時就轉頭看向他，雙眸似笑非笑。
“這麽快就來了，見到伯母了嗎”
謝依點頭，坐在床邊道：“我媽挺想見你的。”
“見我你和伯母怎麽介紹我的”
沐尋似乎有些好奇，但不是好奇謝母為什麽見他，而是好奇謝依在謝母那裏是怎麽提起他的。
謝依道：“我有試圖說好話，但我媽她這個人腦回路有點不太正常，你以後要是聽到她說出什麽匪夷所思的話來，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像是一種印證，挎着名牌包的鐘蘭瑤出現在住院部走廊，大叫着“謝依”。
謝依頂着衆人不滿的目光，出門跑到鐘蘭瑤身邊。
“這是醫院，您要是再叫大聲點就要被趕出去了。”
鐘蘭瑤捂着鼻，道：“這味道好難聞，你媽我什麽時候來過這種醫院你也是，喜歡人家還不讓他住好點的醫院，好歹開個vip病房吧。”
謝依沒了脾氣，“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他。”
“那你為什麽要複讀”
“因為我想靠自己考大學，就這麽簡單。”
“想考大學那你跑來陪他”
這近乎滿分的邏輯，讓謝依有種佩服的錯覺。
但他還是堅持解釋：“因為他生病了，我關心同學。”
鐘蘭瑤注意力偏了，“什麽病”
謝依不太願意把“車禍”兩個字挂在嘴邊，輕描淡寫道：“摔了。”
鐘蘭瑤不再多問，越過他就往裏面走。
謝依忙拉住她，道：“幹什麽去”
“去見見你喜歡的人，看他配不配。”
“我不喜歡他，您老能聽到我說話嗎？”
鐘蘭瑤乜視他，“不喜歡你為了他放棄出國的機會，跑去外面租房”
謝依陷入了解釋的怪圈，“我租房只是想換個環境好好學習。”
“跑到醫院來學習”鐘蘭瑤想起自己在車上說的那句話，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
轉念又批評道：“一年前在我這一哭二鬧說自己是個gay，一年後就為了個男人跑到這來，我沒把這事告訴你爸已經夠仁慈了，你最好給我坦白，要不然你就跟我回去，別跑出來丢人現臉。”
謝依不知道自己該坦白什麽，總不能說他不是來追沐尋，而是想幫沐尋追人吧。謝依相信他要是把實話抖出去，按照鐘蘭瑤的腦洞，指不定要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去。
鐘蘭瑤直接越過他往裏面走，謝依想攔都攔不住，周圍投過來好幾束目光，紮得他恨不得立馬遁走。
謝依站在旁邊，看着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沐尋率先反應過來，“這位是”
謝依道：“我媽，她聽說你受傷了，特地來看望你。”
鐘蘭瑤冷哼一聲。
沐尋道：“多謝伯母，我叫沐尋，是謝依的同桌。”
“只是同桌”
沐尋看了一眼謝依，道：“還是鄰居，我住謝依的對面。”
鐘蘭瑤也看了一眼謝依，道：“沐尋對吧我想和你談談。”
俨然一個試圖給女婿下馬威的丈母娘，謝依甚至覺得要是鐘蘭瑤對沐尋滿意，下一秒就可以把他嫁了。
謝依扶額，忙制止道：“醫生說沐尋不适合走動，媽你要是沒事就回去吧。”
鐘蘭瑤道：“誰說我們要走動了，你出去。”
“我……”謝依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道，“不是媽你幹嘛呀，禮貌一點好嗎，要是把沐尋吓跑了我跟你沒完。”
他的意思是要是把沐尋吓跑了他就不能完成助攻任務，但是話到鐘蘭瑤這就變了風味。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家兒子，伸出手指頭指向門外，“你先出去，我待幾分鐘就走，你爸還等着我呢。”
給謝依一百個膽也不敢留鐘蘭瑤在這，正準備拖她走，沐尋卻開口道：“小依，我有點口渴，你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謝依搞不懂這聲“小依”的依據從何而來，但沒時間探究，他只好暫時回避。連沐尋都願意和鐘蘭瑤談談，他再阻攔就顯得心裏有鬼了。
走之前謝依指了指鐘蘭瑤，向沐尋做着口型：“不正常，別當真。”
沐尋也不知道看懂了沒有，朝他笑了笑，目送他離開病房。
鐘蘭瑤說談幾分鐘就真的只談了幾分鐘，進病房的時候還攻擊性十足，等出來的時候又恢複如常。
謝依不放心地問她：“您和沐尋說了什麽別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鐘蘭瑤道：“你小子說什麽呢，你媽我能是這樣的人嗎我看沐尋這人不錯，你這一年好好的，能考上大學就去讀，考不上就去回家找你爸，公司保潔工作永遠給你留着。”
謝依：“……我是親生的嗎？還有什麽沐尋不錯，我都說了我們是清白的。”
“沒高考前是應該清白，你放心，我很開明，還是那句話，只要不觸及底線，你都可以嘗試，失敗了也不要緊，我永遠都在。”
謝依受不了突然的煽情，也顧不上她到底和沐尋說了什麽，只想趕緊請人離開。
送走後鐘蘭瑤這尊大佛後，謝依問沐尋：“我媽跟你說什麽了她最近狗血肥皂偶像劇看多了，戲精上身，就喜歡說些亂七八糟。”
沐尋“嗯”了一聲，道，“伯母說給我一百萬，要我離開她兒子。”
謝依覺得自己都快裂開了，“你接受了不是，她真這麽說的”
沐尋屈指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道：“假的，伯母說讓我多給你複習功課，把成績提上來。”
謝依半信半疑，“真的”
沐尋點了點頭，掏出手機，道：“所以趁着現在還有時間，你先刷刷網課，不會的問我。”
謝依在一旁叫苦連天，沒注意到沐尋嘴角從未消散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