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行與表白
送行與表白
第36章
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天底下縱然有幾十名宗師，可之前從沒有哪個這樣對齊小齋說過的。
便是連最寵愛她的師父，也沒有這樣說過。
對于武者而言，這完全可以類比為用生命來告白。
齊小齋忍不住順着他的話暢想了一下，立刻止住念頭，輕咳一聲，正色道：
“不行哦，魚和熊掌本就不可兼得，雖然阿岐哥哥武功是不太盡如人意，可他其它方面我還挺滿意的，找夫君又不是找對手嘛。”
湛揚眼中逐漸染上陰翳，輕聲：“……是嗎。”
齊小齋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鄭重警告他：“看在咱們認識了這麽多年的份上，我再最後和你說一次，不要對阿岐哥哥和其他無辜的人下手了。”
湛揚垂下眼簾：“倘若，我偏要這麽做呢？”
齊小齋露齒而笑，眉眼彎彎，聲音清脆，就像一柄柄寒刀一樣紮進他的心裏：
“我已經和你強調過好幾次了，如果你還是執意要這麽做，便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敵人，對于敵人，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她清晰而穩定地道：
“他若是因你少了一根頭發，我便斷你一根手指；他若是因你受刀劍之傷，我便斬你一條胳膊；他若是因你喪失了性命——”
她看着臉色慘白的湛揚，聲音停了一瞬，卻依舊選擇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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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找到你，讓你給他賠命，同時，我會讓你花費了最多心血的天鶴教，從此灰、飛、煙、滅。”
湛揚忽然掙脫她的手倒在地面上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齊小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吐完，給他遞了一塊方巾。
“傷口痛麽？痛就不要再做傻事了，我知道你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就記住，當你傷害別人的時候總會有人這麽痛的。”
湛揚喘息着，接過方巾，卻并不用來擦拭，而是牢牢攥在掌心，擡頭仰視着她，眼角發紅：
“小齋，我痛的不是傷口，我痛的是心。”
齊小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你為何對我如此狠心？”
齊小齋嘆息着：“也許你對我的了解不夠多，因為我正打算對你更狠心一點。”
她迎着湛揚滿是不可置信的眼睛：“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請你離開京城，之後我不管你去哪裏，總之在我大婚前你不準回到京城。”
她笑道：“抱歉，朋友，由于你劣跡斑斑，我不能相信你，為了我們大家好，還是請你和我們保持适當距離，今天就當是我為你送行了。”
***
齊小齋回到據點時，太陽剛剛下山，正好撞上正打算出門替姜朋買傷藥的姜鴻。
“師姐——”姜鴻喚住她。
“小師弟，怎麽啦？”
姜鴻紅着臉，執着地看着她的眼睛：“對不起，這次是我馭下不力，讓小人鑽了空隙。”
齊小齋眨了眨眼，笑道：“那你下次可以不犯同樣的錯誤嗎？”
姜鴻眼睛熠熠，聲音斬釘截鐵：“師姐，你放心，不會有下次的！”
齊小齋笑彎了眼：“那很好啊，有你這句話師姐就放心啦。”
“師姐！”
“嗯？”
姜鴻臉紅得快要發紫了，他閉着眼，大聲道：“我喜歡你！”
“這——”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盛大的落日下，少年發上面上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他眼睛烏黑，神情執拗，眼中甚至還蘊着隐隐的淚意：
“就算你不喜歡我、還要和別的男人拜堂成婚我也喜歡你！我從四年前就喜歡你了！但你放心，我不會像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一樣使用下三濫的手段。
“我會一直等着你的，如果哪天那個男人讓你不開心，師姐你不要猶豫，立刻甩開他，然後随便給我寫一封信，哪怕就是幾個字也可以，我會立刻出現在你的面前……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夠成熟，但我總會長大的……到時候，請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少年人的真誠和熱情是很能打動人的。
齊小齋看着他良久，看他緊張得嘴唇都在發抖，不禁噗嗤一笑：
“小師弟，謝謝你的喜歡，雖然我覺得不會有那一天，但如果真的出現了萬一，呃，我會給你寫信的，但只是寫信哦，別的我什麽都不能保證。”
跟激動得路都有些走不穩了的小師弟告別完，齊小齋轉過身，便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走進內院，看見程留容，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師姐……”
程留容笑道：“怎麽了，有人喜歡你你還不高興？”
齊小齋是真些郁悶了，委屈道：“高興是高興，但他們怎麽總覺得我以後會和阿岐哥哥分開啊，我們都還沒成婚呢，我身邊的人就沒幾個人看好這樁婚事的，哪有這樣的啊……”
那一刻，少年的臉幾乎和青年的臉重合了。
湛揚臨走時貼在她的耳邊說了完全類似的話。
不到一天內連續被兩個親近的人先後表示期待你婚姻破裂，就算是被挖牆角的那一方，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吧？
師父也不贊同這樁婚事，明确在信中表示了成婚當天她絕不會到場。
爹娘遠在西域，傳信的信鴿此時都不知道有沒有将信件送到他們手上。
嗯，她爹娘應當不會反對，畢竟當年婚事就是他們定下來的。
可就算這樣，那也夠糟心了。
她平常看話本裏，不都是男方的父母親族看不起女方，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嗎？
怎麽到她這裏，就完全反了過來？
她現在都不敢和阿岐哥哥說，她師父不喜歡他，不支持他們在一起。
他知道了一定會怄氣傷心的。
程留容笑道：“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不，我才不要放棄！”齊小齋正色道，“因為這樣的原因放棄喜歡的人，那也太可笑了。我會讓師父他們知道，我和阿岐哥哥就是最合适的一對！”
程留容莞爾一笑，眼尾處浮現了淺淺的笑紋，她嘉許道：
“這才是我認識的齊小齋，小齋，你放心，就算師父不認可你的婚事，可師姐是支持你的，你大婚那天師姐一定會到場，代表師門見證你和沈家郎君的婚禮，師姐希望你能和他一雙兩好，白頭偕老。”
“師姐……”齊小齋感動得眼淚汪汪，如乳燕投林一般撲到了程留容的懷裏，“我就知道師姐疼我！”
程留容溫柔地撫摸着齊小齋的烏發，聲音輕柔：
“是啊，小齋可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師姐怎麽會不疼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