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為什麽你的反應永遠跟其它女人不一樣?你知道有多少女人願意跟我一起出席這場生日晚宴嗎?”當時,屢遭拒絕的厲宇書惱怒地碎碎念。

“如果我的反應跟其它女人一樣,你還會想帶我去見你父母嗎?我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跟你回家,如果你真不高興,其實也可以找她們,我個人是不怎麽介意。”

厲宇書怒極,卻又無法反駁她半句,只因實情确實是如此。

兩人正式交往之後,小秘書偶爾看似軟弱無能,偶爾卻又表現得獨立自主,仿佛不需要仰賴男人便能活得很好,這矛盾并存的特質,竟然更讓他離不開她。

她越是想推開他,越是對他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态度,他的男性尊嚴越是反骨地想糾她,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有時,他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極懂他的性情,才會想出這樣的策略,讓他更放不開她,更想将她緊緊綁牢身邊。

當然,他并不曉得藍又姍之所以會如此,全拜澤蘭女人之賜。雖然她愛這個男人,但她也懂得保留自己,而不是全然的掏空自己,奉上全部。

他只曉得,自己對這個小秘書又愛又惱,當真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在經過他每晚與她“促膝長談”之後,小秘書終究不敵他的威能,同意與他參加父親的生日晚宴。

當晚,厲宇書挽着盛裝打扮的小秘書,出席在酒店舉辦的生日晚宴。現場聚集了無數政商名流,小秘書緊張得頻絆腳。

厲宇書摟緊她的腰,貼在她耳畔親昵低語,“是誰跟我說一點也不會害怕?結果來到這裏,就一直緊張得同手同腳。”

藍又姍懊惱地直抱怨,“這哪裏是生日宴會,根本是官商勾結的場合!你看,那邊那個好像是某某政府官員……啊,那個不是常上電視的立法委員嗎——”

嬌嗓倏然打住,她望着某一方向,驚愕的瞪大水眸。

厲宇書覺得古怪,順着她怔瞪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名身穿中式複古煙紫色繡花長袍的老女人,手中執着一支煙鬥,徐徐湊近唇邊抽着。

老女人身旁還跟着一名小女孩,同樣打扮複古,一雙小手捧着光澤與紋飾璀麗動人的聚寶盆,笑吟吟地瞅着他。

厲宇書一震,毫無緣由的全身倏起警戒。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一老一小是危險人物。

記憶中,厲家不曾有過這樣的朋友,商場上亦不曾與這樣的人物交手。會是其它親戚帶來的朋友嗎?

“花姥姥?”藍又姍不敢眨眼,直直瞪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胸中湧起一股澎湃。

“你認識她?”聽見女友喊着古怪稱謂,厲宇書驚異地問。

“嗯。”她肯定的點着頭,滿臉激動。

不是夢!在古宅發生的那些事,曾經與厲宇書一同穿越到澤蘭王朝的經歷,并非是夢!

盡管她非常清楚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但畢竟事過境遷,又只剩她一人留有記憶,有時她真以為那些全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夢。

不過,眼前的花姥姥是活生生的,這代表那一切真不是夢。

恍神間,花姥姥與莞莞已經走來。當她們行走時,周遭的人仿佛有所感似的,自動往旁讓出一條暢行無礙的通道。

厲宇書目睹此狀,驚詫不已。

花姥姥站定在兩人面前,目光卻只望着藍又姍,抽了口煙,徐徐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賭贏了。我也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真對你如此有心。”

好狂妄的口氣。厲宇書不悅地皺緊眉頭,才想出聲指責,藍又姍卻像是早猜出他會有此反應,小手輕捏住他的掌心,示意他別開口。

“說實話,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把握。但是我從澤蘭女人身上學到了勇于接受挑戰,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愛我,即使沒了記憶,他的心依然認得我這個人。”

望着藍又姍小臉堅定,眼中綻放自信,花姥姥緩緩揚起笑。“雖然不是很滿意,不過你能有這樣的改變也算是不錯了。”

“嗄?”藍又姍不解。

“藍小姐,姥姥是在稱贊你呢。”莞莞嗓音甜甜地說道。

“是嗎?”藍又姍訝然。

“姥姥對于藍小姐能有這樣的改變感到很欣慰,特別來此送藍小姐一份厚禮。”語罷,莞莞端高了手中的聚寶盆。

厲宇書下意識将藍又姍往後一拉,做防禦的姿态,仿佛潛意識裏知道會有什麽從聚寶盆裏冒出。

這反射性的舉止一出,連他自己都愣住。

花姥姥笑了,“看來待在澤蘭王朝的那段日子對他的影響不小。都沒了記憶還能這麽防備。”

藍又姍也十分驚訝。不過比起這個,她更關心花姥姥帶着聚寶盆出現的來意。“花姥姥,我們的交易應該已經很明顯,是我贏了,難道你想反悔?”

莞莞連忙解釋,“藍小姐,你誤會了。這聚寶盆是姥姥的心意,裏頭裝的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

藍又姍怔愣。“你是說……盆子裏裝的是他的記憶?!”

莞莞甜笑。“是的。”

“打開它吧,打開之後,他就會想起所有遺失的記憶。”花姥姥垂眸笑睐着莞莞手中的聚寶盆。

“什麽記憶?藍又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厲宇書瞪着她追問。

藍又姍不應聲,只是神情複雜地凝瞅着那聚寶盆,伸出指尖微顫的纖手,緩緩觸上繪着各式祥獸的瓷蓋。

許久,許久,她停住不動。

然後……

纖手緩緩收回。

花姥姥依然笑望。“怎麽了?你不希望他想起來嗎?”

藍又姍淺笑揚睫,說“不管他記不記得那段日子,那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愛我,真的在乎我。”

“你倒是挺豁達的。”花姥姥贊許似的輕笑,然後向莞莞使了一個眼色。

莞莞收回擡高寶盆的手,笑道“藍小姐,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很可惜你不能再回澤蘭王朝了。”

藍又姍亦笑。“是啊,很可惜那裏并不适合我。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向蕊蕊和杜若問好。”

莞莞點頭,随後與花姥姥齊同離開,一片衣香鬓影間,緩緩退出他們的視線。

“那個老女人究竟是誰?”厲宇書按捺不住疑惑,一再追問。

藍又姍只是回他神秘一笑,然後挽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側。“厲宇書,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你還會愛上我嗎?”

“這是什麽鬼問題?”厲宇書攢緊眉峰,嘲笑地反問。

“要打賭嗎?”

“有什麽好賭的?賭贏了又有什麽好處?”

“賭贏了,以後要是我們碰上穿越,我會努力養你的。”

“真好笑,又在鬼扯什麽!等會兒見到我爸媽,少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藍又姍笑得眉眼彎彎,甜得像嘴裏含了糖似的,厲宇書見着,胸中一熱,才想問她為了什麽事笑得這麽開懷,那女人卻忽然湊過來吻了他一記。

“來打賭吧,我賭你就算忘了我一千次,最後還是會愛上我,因為只有我這個愚忠的小秘書,會在你最危急的時刻,奮不顧身的救你。”

厲宇書實在拿滿腦子古怪思想的她沒轍。老實說,他之所以會受到小秘書的吸引,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太過特殊與跳痛的邏輯。

“好,我跟你賭,賭贏了我讓你養。不過我想這種問題根本無從驗證起,因為失憶這種事只會出現在你愛看的那些羅曼史裏。”

藍又姍又露出那種令他心癢癢的神秘笑容,故意用吊人胃口的口吻說“是嗎?那可不一定噢。不過我記住了,如果我賭贏了,我就養你。”

“等我們穿越再說吧。”厲宇書好笑的拉過她,在她上彎的唇角印下吻痕。

誰也沒想到,多年以後,在某個淩晨時分,厲宇書夢見了一個名為澤蘭王朝的異世界,然後花姥姥将之封印的記憶被喚醒,他才恍然記起那一段過去。

當然,那已是很多、很多年後的事了……

【番外篇一:貴婦不好當,總裁不好養】

自從藍又姍擺脫小秘書身份,躍入豪門成貴婦之後,生活從此起了大變化。

別的貴婦跑趴炫富,她報名總鋪師廚藝班,天天把自己弄得一身油膩,又是刀傷又是燙傷的,惹得總裁老公很有話說。

某天晚上,幫着老婆貼OK繃的厲宇書終于按捺不住,怒火開炮,“我是娶老婆,不是娶煮飯婆!廚藝爛就爛到底,何必再搞這些!”

某位小貴婦不服氣,依然堅持她的歪理,“這叫以備不時之需。萬一哪天我們真穿越了,我還能擺個小攤子,賣吃的養你。你以為總裁到哪兒都吃得開嗎?”

哼哼哼,她可是親身經歷過男人無用武之地的異時空。正所謂不經一事、不長十八藝,她若是再這麽好逸惡勞,不懂得未雨綢缪,若是哪天又碰上穿越這等鳥事,豈不是又得凄慘一回!

一聽她提及此事,厲宇書氣得肝都疼了。

這個滿腦子古怪想法的女人,仿佛得了某種穿越恐懼症,一天到晚學這學那的,打算要将自己訓練成十八般武藝精通的女強人。

周一學書法,周二上總鋪師廚藝班,周三上防身術外加太極拳,周四上創業營銷課,周五上裁縫課,六日公休陪老公。

厲宇書瞪着釘在門上的那紙一周行程表,俊臉僵青,額上青筋暴跳。

“你學書法上廚藝班,這些我都能理解。剩下的那些又是怎麽回事?”

“防身術是以防有困難時,我能夠及時救你;創業營銷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價值。裁縫課嘛……”

歪理,穿越歪理!厲宇書懶得再往下聽,怒吼“別再說什麽穿越不穿越,就算是公司垮了,我也不會讓老婆養我!”

藍又姍被吼得一縮,嘴一扁,委屈地咕哝“我這也是為了你嘛。”

這話倒是不假。

她這女人是非典型的麻雀變鳳凰,一般來說,小秘書跻身上流社會,應該學着怎麽當一個稱頭的貴婦,如何在公衆場合競技鬥豔炫富,又該如何想方設法拴住丈夫的心。

可她偏不。

她思考邏輯硬是跟別人不一樣,成天想着要怎麽養活他,還會自己套入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劇,穿越至異世界之類的小劇場。

說實話,他的心情是哭笑不得,卻也倍覺窩心。在所有人眼中,這段婚姻來得倉卒突兀,更多的是質疑藍又姍拜金心态的負面聲浪,唯獨他自己最清楚,這個女人若是貪圖他什麽,她何必成天想着如何靠一己之力養活他?

最重要的是,他的潛意識就是抗拒不了她。

仿佛有一股神秘不可言說的默契,系起了兩人之間的緣分,每當她能準确猜中他心思,甚至精确地說出他喜好,他總覺得腦中有部分奇異的空白,該由她來填起。

“老公,你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吧?”見厲宇書遲遲不語,藍又姍小臉忐忑,就怕他将她當成過度妄想症的怪胎。

厲宇書睨她一眼,撇唇“你,怪透了!”

藍又珊懊惱地蹙眉扁嘴,有絲沮喪地垂下腦袋瓜,可随後,一雙強壯的手臂将她圈住。

厲宇書壓下一吻之際,帶些失笑口吻的輕嘆“可我就喜歡你的怪。”

藍又珊心中一甜,笑容亦似染蜜,伸手

勾住丈夫的後腦,自動自發地往身後大床一躺——嘿,正好,今天周末公休陪老公!

這樣下去真不是辦法。

厲宇書人在公司開會,坐在會議室裏,看着那一張張唯唯諾諾的部屬臉孔,腦中卻想着正在某間書法教室揮毫的老婆。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老婆一天到晚想着怎麽養丈夫,這也太說不過去。做為一個處在金字塔頂端,年收入破億的總裁,老婆卻這麽沒安全感,他還算個男人嗎?

“厲總?”特助等着上司做會議總結。

“去查。”驀地,厲宇書凜目下令。

特助渾身一悚。“厲總要我查什麽?查今年度的帳?還是……”

厲宇書一記凝瞪,特助立刻止嗓。“幫我查查哪個地方适合搭布景,還有幫我找一批臨時演員。”

特寶助驚詫,“啊?厲總是打算今年尾牙演舞臺劇?還是找演員來……”

陡然又一記鎖喉冷瞪,特助蔫蔫不敢語。

“總之,立刻去給我查清楚。”厲宇書的手指輕敲着桌面,神情蒙上一抹高深莫測的盤算,在場與會衆人莫不心驚肉顫。

布景外加臨時演員,總裁大人這究竟是演哪出啊?

“厲宇書,我們到了?”藍又姍揉着眼,轉個身,一邊伸手去解安全帶。

番外篇一(2)

半個月前,她家的總裁大人忽然心血來潮,提議到東部旅行,她不想掃他的興,當下就堆起笑臉應諾。

藍又姍撓開臉上的發絲,久等不到響應,不由得睜開惺忪的眼。

這一看不得了,她當場直起身,水眸驚瞪,下巴直落。

外頭是怎麽回事?瞧瞧那些穿古裝的人,瞧瞧那些典雅古式的建築,車外俨然是另一個世界,仿佛她正置身于時光機上,裏外是兩個不同時空。

“藍又姍,你看你那張烏鴉嘴,我們居然真的穿越了。”

她傻愣愣地撇首,望着駕駛座上的厲宇書,他皺眉凜目,似乎也與她一樣困惑。

不可能啊!他們既沒出國,也沒碰上車禍,更沒遇見花姥姥,這場穿越未免也來得太容易!

藍又姍呆怔着,一時之間回不過神,厲宇書倒是一派淡定,開門下車,環視周遭一圈後,彎下腰對着車裏的她挑起眉頭,好笑地說“穿越了,這下我們怎麽辦?”

藍又姍看着那張氣定神閑的俊臉,腦中閃過某些念頭,卻又不敢确定。

她下了車,走到他身旁,與他并肩齊望四周。

驀地,她明白了什麽,噗哧一聲,格格嬌笑。

厲宇書橫睨她。“你笑什麽?我們穿越到古代你也不怕?”

她水眸晶亮如星,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我當然怕。在這種地方,總裁無三小路用,管你口袋有幾百幾千個億、如何走在時代尖端,在這裏就跟個廢人沒什麽兩樣。”

雖然是為了哄老婆開心,不過個人價值被眨至新低,厲宇書不免臉色微黑,額角微微抽動。

是有沒有這麽誇張?即便真的讓他們穿越了,他照樣能用他的頭腦掙贏那些觀念落伍的古人,怎可能如她所說那樣毫無價值。

可厲宇書不懂,藍又姍所防範的一切,全是擔心有一日花姥姥又找上他們,他們又糊裏糊塗回到澤蘭王朝。

在那裏,甭管你是總裁還是總統,只要你是個男人,就注定只能被女人踩在腳下,再有本事也不能出頭,再有腦袋也只能當男寵。而女人若是不夠堅強,只能淪為笑柄,會被衆人鄙視瞧低。

雖然她并不完全認同澤蘭王朝的女人至上,可老實說,那兒的女人确實能力好得教她心虛。倘若她能努力做到澤蘭女人的一半,那麽也不枉那場驚心動魄的穿越經驗。

“嘴上說會怕,我看你倒是挺開心的。”厲宇書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心想眼前這一切看似荒謬可笑的畫面總算沒白費心力。

他不清楚那份驅使她不斷磨練自己,只為了極不可能發生的“穿越養丈夫”這種事情的動力或者恐懼究竟源自何因,可他能做的,就是讓她相信自己,讓她知道她真有這種本事,借此消除她的不安全感。

于是才有了他們眼前這副景象。

撒大錢租借場地搭建布景,找來這些臨時演員扮演古人,好讓他那個幻想力充沛得小過剩的老婆,能夠實現她一直未雨綢缪的事。

藍又姍不傻,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厲宇書讓人精心策畫的戲。

她當下想笑,卻也想哭。這樣看似荒謬得不合邏輯的事,他卻願意為她做,随她這個在外人眼中看來有着嚴重妄想症的瘋子一同起舞……老天,這一刻她真的愛死了這個男人!

“你這趟穿越應該花了不少錢吧?”她好笑地瞅着他,眸中閃爍着感動淚光。

“是啊,花光了所有資産,沒錢了。該怎麽辦呢?”厲宇書攤了攤手,随後将她擁進懷裏,湊近陽剛的俊臉,笑得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見他演得起勁,藍又珊格格嬌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似在撫弄寵物那般。

“別怕,我養你!”

厲宇書笑着,眸底映着濃情密意,單手摟住嬌小的她,緩緩走進特別布置出來的古小代市集,戲谑地問“你打算怎麽養我?是賣字畫為生,還是打算擺個小吃攤?”

“……嗯,好問題,我得想想。”

“那你可得想快點,我餓了。”

“切,虧你還是個大總裁,連這點餓都頂不住。”

“你好好的貴婦不當,成天想着把老公當小白臉養,就該知道總裁不是好養活的。”

穿着時髦的兩人,眸中笑意相映,緩緩走進臨時演員穿梭來去的市集,繼續演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穿越劇目,握緊的雙手,從未松開。

就在不遠處,花姥姥眉眼含笑,凝視着那對男女相扶持的身影,片刻之後,緩緩拿開嘴邊的煙鬥,大紅色雙唇一張,須臾,白濛濛的煙霧吐出,掩蓋了遠方的景象……

【番外篇二:第二種結局】

厲宇書準備結婚了。

這個消息透過公司內部的有力人士,迅速傳了開來。

當下聽到這個訊息時,藍又姍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麽撐完那天,又是怎麽忍住想沖進辦公室,揪起厲宇書的領帶,狠狠賞他一巴掌的憤怒——

假使她真有這份勇氣,大概也不會在澤蘭王朝被視為女人之恥。

她只覺得自己蔫了,從裏到外,再無一絲生氣。

厲宇書的結婚對象是鋼鐵企業的千金,兩方門當戶對,財力同等雄厚,無論是家世抑或兩人的學經歷,按序攤開檢視,項項匹配,讓人心服口服。

唯一讓她感到憤怒的是,對方是個女強人——那時在澤蘭王朝,厲宇書分明對她說過,他不喜歡精明強勢的女人,更無法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會與他有競争比較的心态。

然而現實卻不是這麽回事。他接受媒體采訪時,不斷贊賞對方的能力有多卓越,激發他的競争意識,兩人經常讨論工作,互相切磋彼此的能力,巴啦巴啦的談個不停。

“厲宇書,你這個騙子!”藍又姍咬牙切齒,音量不算大,卻也不小。

一群公司職員正好走過,聽見有人敢直呼大老板名諱,齊刷刷地撇頭望去,驚異地望着等在一級主管專用電梯門口的小秘書。

正好,有部電梯抵達一樓,門一開,正是被罵本尊步出。

身為秘書室一員,藍又姍對他的行程自是了如指掌,知道他今天差不多這時間會離開公司,因此她特地守在這兒堵人。

她不想就這樣認輸,即使他不記得兩人相愛的過程,但她不信他會對她這個人毫無反應。

“厲宇書,我想跟你談一下。”藍又姍個性不喜出風頭,可她強迫自己在衆目睽睽下堵去大老板的去路。

又是她!厲宇書垂着眼,濃眉深擰,難以置信地瞪着至少矮了他一顆頭的嬌小女人。

“藍秘書,你發什麽瘋,還不快點讓開!”特助快步上前欲制止。

“我不走,我跟他有話要說。”藍又姍撥開特助的手,直直望着厲宇書。

“沒關系,讓她說。”厲宇書忽地揚嗓。

“厲總?”特助詫異。

“我想跟你私下談。”

厲宇書嘲諷的挑唇,“你還真會讨價還價。我沒讓警衛過來趕你已經夠客氣了。秘書室的人平常都在幹什麽?居然會讓你這樣的人進來公司!”

“厲總,我馬上就讓她離開,您先走好了。”特助伸手拉住藍又姍。

“厲宇書,你敢做不敢當!”藍又珊氣不過,沖着那堵高大的背影大喊。

Boss的婚訊才剛公開不久,如今卻有小秘書疑似感情糾紛,出面讨公道,她這一喊果然成功引起衆人的側目。

“藍秘書,你真的想被開除嗎?”就怕引來更大風波,特助只敢低聲斥責。

厲宇書當真被觸怒了,他抿緊薄唇,火大地轉過身,快步走來,一把扯過藍又姍的手,在衆人的愕然中将她拉出公司。

司機已将車停在門口,他拉開後座車門,将藍又姍塞進去,随後坐進,凜目望向一臉驚愕的司機,怒道“去離這裏最近的咖啡店!”

“是!”司機不敢多問,趕緊開車上路。

約莫五分鐘車程,便抵達最近的咖啡館,厲宇書滿臉寒霜,瞪着一臉固執且理直氣壯的小秘書,也沒再拉她,兀自繃着身軀下車。

穿越到異世界求生養總裁這檔事都幹過,藍又姍現下是什麽也不怕了,她随後下車跟進咖啡館,大大咧咧的在厲宇書面前落坐。

“你有什麽毛病?為什麽要一直跟着我?還是說,有人拿錢請你制造我的假醜聞?”越想越懷疑,厲宇書眯起眼,開始尋思最有可能的商敵。

藍又姍深呼吸,說“我沒病,也沒拿任何人的錢。我會一直跟着你是有原因的。”

“我跟你毫無關系,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你為什麽要故意引導其它人誤會?”厲宇書不相信她沒有特殊目的。

“不是誤會,我們是真的有關系。”藍又珊瞬也不瞬地說道。

“你瘋了。”厲宇書冷冷駁斥。“你是不是有精神上的疾病?還是有妄想症?”

“我很正常,沒瘋也沒病。”藍又珊忽然有點難過,多日來累積的委屈從心底湧上來。

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知道,他們曾經有過那樣離奇的遭遇,也唯有她最清楚,兩個人相愛的經過。

可是沒人會相信她。

見她眼眶泛紅,厲宇書一噎,心頭莫名發堵,好片刻就這麽望着她,無法言語,腦中又是那股熟悉的茫然。

“厲宇書,你聽好了,那天在北京的老胡同,我們進了一間古宅,遇到了一個老女人。那個老女人會奇怪的巫術,她看我們不順眼,所以将我們丢到她的家鄉,在那裏,女人比男人更厲害,地位也更崇高……”

趁着他怔愣不語時,她描述起兩人在澤蘭王朝的遭遇,将兩人如何遇難,又是如何同心協力渡過難關,然後彼此相愛,最後又如願返回臺灣的經過,钜細靡遺的詳述一遍。

宛若電影般的情節說罷,藍又姍打住聲嗓,心跳如浪,靜靜的瞅着厲宇書。

他一語不發的回視,表情凝重,貌似深思。

她不敢打擾他,就怕他正在回憶那些種種,抑或是那些描述正勾起他腦海深處的畫面。

“你……”約莫兩分鐘後,厲宇書揚嗓,“需要我幫你介紹醫生嗎?”

聞言,藍又姍心頭一涼,打直的背脊緩緩軟下,癱靠着椅背。

“你居然有辦法幻想得這麽詳細,這應該超出常人會有的狀況。你喜歡我是嗎?就算你真喜歡我,也不能自己編出這麽荒謬的劇情,然後硬要我相信,我們真的在一起。”厲宇書放軟了态度,試着跟她講道理。畢竟這年頭最怕的便是惹着精神異常的人,難保她哪天不會從包包裏拿出銳物或有毒物襲擊他。

“這不是我編造的,是真的發生過!”

藍又珊又氣又急,眼眶泛熱。

“我相信,在你的幻想中,當然是真的發生過。”厲宇書用字斟酌,加重語氣強調關鍵詞。“你的幻想也很特別,我想你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我,才有辦法想出這麽一長篇……奇幻的劇情。”

藍又珊目光一寒,冷冷地說“你真的當我是神經病吧?”

“聽着,你需要有人協助,我可以找人幫你。”

“厲宇書,我根本不喜歡你,當初是你先對我動心的!”

“我懂你的感受,這樣想确實比較好。”

沒有用的……他根本不信她的話,只當她是暗戀他的妄想症病人。

花姥姥的咒術當真這麽厲害?能讓一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在失去相愛記憶後,對她完全不起反應,連一丁點的觸發都沒有。

藍又姍閉起眼,木然的擡起手,抹去臉頰的淚痕。

厲宇書見狀,下意識停嗓,沉默的觀察她一舉一動。

其說是觀察,倒不如說是防備她更貼切。藍又姍嘲弄地想。

番外篇二(2)

“需要我找人過來幫忙嗎?”厲宇書表情戒慎地問。

“……不必了。”

“這樣吧,你可能是太累了,不如你先休息幾天,讓朋友陪你去醫院,或者……”

“不必了!”藍又姍氣憤地提高音量,霎時引來其它人的側目。

被那雙紅透的水眸充滿怨恨地瞪着,厲宇書沒由來一窒。

“厲總,很抱歉,我大概是有奇怪的妄想症,因為太崇拜你,才會對你說這些亂七小八糟的話,真的很抱歉。”

藍又珊推椅起身,對他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停頓了片刻才重新挺直腰。

厲宇書皺眉,發覺自己完全猜不透這女人的舉止,以及背後隐藏的用意。

“真的很對不起,剛才對厲總失敬了,如果你想開除我的話,我不會有任何怨言,也一定會馬上離開公司。”

語罷,藍又姍蒼白着臉轉身離去,那背影更顯蕭瑟了。

厲宇書怔住,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流轉,思緒亦停格在這一刻。

心髒,莫名地刺痛。

他伸手輕撫胸口,緩緩凜目,臉上浮現迷惘。

這奇怪的感受,怎麽像是在不舍那女人,心疼那女人的落寞?

翌日,藍又姍照常上班打卡,等着收人事部的去職通知,結果等了一上午,又等了一下午,該做的工作一件也沒落下,一天就這麽過去。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時,反倒是秘書室的女人憋着滿腹八卦太久,終于忍不住開口。

“又姍,聽說你對老板說了奇怪的話?現在大家都在讨論這件事,特助還說你有妄想症,一直問老板要不要開除你,還要人事部把你列為重點觀察人物。”

總是在辦公室扮演耍寶角色的藍又姍,第一次覺得累了,面對資深前輩的詢問,她沒笑也沒裝傻,用着冷靜得讓人震懾的表情,淡淡的說“可能他們說得對,我大概是真的有妄想症。”

頭一次見到藍又姍如此正經的挖苦自己,秘書室的女人一陣尴尬,此後也沒人再提這話題。

厲宇書似乎沒打算開除她,每回特助請示問起,他只是皺了皺眉,然後說“算了,反正她也沒對我做什麽。你私下繼續觀察,要是她再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就讓人事部資遣她。”

老板都如此寬容,特助也不好再說什麽,默默的回去觀察小秘書,想着只要再逮到一回她做出異舉便開鋤。

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都過了半個月,藍又姍每天上班下班,也不再找機會進總裁辦公室,與厲宇書接觸的機會幾乎是零。

特助問起秘書室其它人,大家口徑一致,說是不曾再聽她提過總裁的事,言行舉止都正常,就是不如以前那樣活潑,也不太愛參與公司相關的活動。

又半個月過去,枯燥的上班生活澆熄了衆人的八卦魂,漸漸地也沒人再提起小秘書疑似與大總裁有一腿的傳聞,仿佛沒發生過一般。

然後,厲宇書的婚訊發出,躍上了各大媒體的政商頭版,公司股價沖高,業績一路長紅,聽說年終獎金會特別好,所有員工都小樂歪了。

這天午休時,藍又姍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剪着報紙,薛秘書好奇地靠過來瞅了瞅,

看清楚她的剪貼成品後,忍不住大笑。

“你怎麽把厲總的頭像剪接在狗身上!”成了人面狗身,好污辱啊!

“很好笑吧?”藍又姍笑眯了眼,把貼好的卡片立在桌面。

“你放這麽明顯,不怕被別人看到?”薛秘書好奇地問。

“無所謂啊。”她聳了聳肩。

薛秘書當下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多問,畢竟那個關于妄想症的傳聞,秘書室的女人可都還記得。

當天下班後,秘書室的臺燈一盞盞暗了,只剩下藍又姍桌上那盞猶亮。

她收妥東西,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望着那張卡片。

厲宇書俊美的臉龐被剪貼在小狗身上,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她很想笑,淚水卻湧了出來。

時寶間過得越久,記憶逐漸模糊,連她都不禁懷疑,自己真去過澤蘭王朝嗎?

會不會真像厲宇書所說,那一切都是她的想像,是她編造出來的?

漸漸地,生性軟弱的她,開始懷念在澤蘭王朝的種種。那裏的女人多麽自由,她們不會為情所苦,不會傻到把所有感情全奉給一個男人。

澤蘭女人是驕傲的,她們只愛自己,只願意把精神與氣力耗費在自己快樂這件事上,即便自私,即便太過蠻橫專制,那又如何?

最起碼她們活得有尊嚴,她們知道男人不能真心去愛,愛了便要傷心傷身,至多只能當成寵物。

她,想回澤蘭王朝。

她想成為不受男人影響,不為愛情所束縛的澤蘭女人。

她受夠了像個傻子一樣,不斷等待期盼的自己,也受夠了必須忍受被厲宇書當成妄想病患……更受夠了他即将成為別人的丈夫這個事實。

她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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