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所以這道題，應該選什麽？”
講臺上老師争分奪秒的數着題號，一板一眼的問着底下死氣沉沉的學生。
早上第一節課，百分百學生陷入潛意識沉睡。
老師不得已，聲音提高了點：“現在，我要找人對答案--”
臺下學生十分默契的睜開眼，開啓了自己的演技--除了第一排何适挺直了腰板，他身後的同學手裏的橡皮恰到好處的掉在了地上，半個身子彎腰去撿。
兩側的學生齊刷刷的低着頭，暗自戳着同桌，歧途讓自己同桌吸引老師注意力。
後排簿實半只手遮住臉，一面沉思，一面半合上眼睛。
陳貴一如反常，第一個舉起手。
“老師。”他沒有等老師同意，神采奕奕的站起身，“選C。”
陳貴很少搶着回答問題，雖然救了班裏其他同學一命，但也吸引來來自各個地方疑惑的目光。
何适沉默的回頭，正好看見簿實無奈的聳肩。
沒有察覺任何異樣的陳貴拿着卷子開始念答案。
他聲音字正腔圓，飛快的念完後，又擡起頭。
“老師，要不然，讓我講。”
老師：“……？”
她放下卷子，語重心長道：“高三學習緊張可以理解，但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你來講，我是不會給你發工資的。"
陳貴臉上的笑容凝固，默默的坐了下去。
後半節課，他沒有再擡過一次頭。
陶榆也一樣。
倆人不過一米距離，中間桌子分開的一道鴻溝仿佛在提醒其他人。
--這兩個人，又開始了。
不像之前的氣氛，似乎只是陳貴單方面宣布開戰，而陶榆也第一次理虧，沒有再度拉近直接關系。
簿實：“……”
他微微嘆氣。
每次這兩個人開戰，受傷的總是他--陳貴習慣性的拉開桌子，圓潤的後腦勺，正巧擋住簿實視線。
忍到下課，老師剛剛走出教室，原本因為學生昏昏欲睡變得安靜的教室忽然傳來一聲椅子拉開的聲音，簿實張開眼睛，便看見陳貴離去的背影。
他沒忍住，看向陶榆。
“還睡呢？你們…又怎麽了？”
陶榆腦袋藏在臂彎，聽見簿實的話後，不動聲色的轉向了另一邊。
簿實不滿道：“你就這樣回複一個被你們滿心傷害的路人？”
好奇心做勝，簿實幹脆坐在陶榆旁邊，倆人瞬間沒了睡意。
陶榆愣了一會，從草稿本上撕下一張紙。
他沒說話，在紙上潦草的寫了幾個字。
“我大概……算是…表白了。”
簿實盯着字條看了半天：“……？”
“什麽叫，大概？算是？”
陶榆說：“昨晚，他問我，什麽時候喜歡他的。”
簿實：“……！”
“他怎麽知道的？我和何适可沒時間去他那說這些事。”簿實解釋道，“然後呢？你就這麽承認了？”
陶榆點頭。
簿實明顯比他還着急：“你為什麽承認啊，你不知道他對這種事……很敏感嗎？”
“你沒有聽見嗎？他說過他不喜歡……”
陶榆一臉倦意：“我知道。”
“那接下來怎麽辦？”簿實問道。
“我不知道。”陶榆垂下眼眸，“如果，一直這樣，我可能會申請回家。”
“宿舍我也會轉走。”
簿實皺眉：“這就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嗎？”
“你還想我怎麽樣？”陶榆壓低着聲音，“我已經快要瘋了。”
“從一開始，動的那種歪心思暴露在他面前，我就覺得我身上的罪惡深重。”
“我想過他聽見這消息是什麽表情。”
疑惑，不解。
開心，興奮。
亦或是驚恐害怕。
“他看我的時候，滿臉厭惡。”陶榆道，“我就知道，我們之間距離，止步于此。”
簿實：“……”
“我現在也很羨慕你和何适，也會想為什麽我們不能像你們這樣。”陶榆說，“明明沒有什麽區別，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是病嗎？很讓人不堪嗎？”陶榆反複問道，“我很讓人感到困擾嗎？”
“可是--”
明明最先招惹我的--
是他啊。
上課鈴聲在寂靜的校園裏響起，霎那間，屋裏屋外聲音噪雜，掩蓋了空氣中不起眼的小插曲。
而陶榆的詢問。
無人回答。
……
陶榆動作很快，他率先向老師提出了半個學前的休學申請。
“你這個情況……”韓城皺眉，“你怎麽突然這麽想？”
陶榆：“我想…回家有安靜的學習空間，時間也會變得很多。”
韓城陷入糾結之中：“你是指，學校沒有給你提供好的學習環境？”
“那你說，怎麽給你特權？”韓城企圖挽留，“你是咱班好苗子，萬一…就是說萬一你自己的學習方法不對，你又能找誰幫你呢？”
陶榆堅持：“我父母都是學術界老師，如果我不太會，也可以詢問他們，但是我現在需要調整自己的計劃。”
他不知道從哪拿出這幾個月成績單，說：“我雖然一直處于第一位，但我年紀排名，總分，幾乎沒有什麽很大進步，就連張碩和簿實都能進前十到前五，我卻沒有進步空間，我感到很迷茫。”
十分迷茫的陶榆認真道：“這個想法，我也會和父母溝通，但他們一向順着我，所以……”
韓城問道：“你這個時間是……打算一直到高考結束嗎？”
“是的。”
“那，班裏同學……”韓城委婉道，“據我所知，你一直幫陳貴補習化學科目，他很明顯沒有什麽進步……”
陶榆眼底暗了暗：“老師，大家都很忙，我恐怕，也沒有時間繼續幫他補習了。”
“……”
韓城揉着眉心：“你們啊，想一出是一出。”
“行吧，如果你父母同意，我也不能有意見，到時候再和你父母溝通溝通。”韓城道，“不過我只有一點要求。”
他特地頓了下，拍了拍陶榆肩膀：“模考必須來考，高考成績也不能掉。”
陶榆點頭，笑了笑。
……
按照歷屆傳統，在放寒假之前，學生會會組織元旦晚會。
晚會是各自班級準備，在低年級那裏，已經外出買零食，積極的準備節目。
高三教學樓裏依然靜悄悄的，沒有看出與往常不一樣的熱鬧。
重點班被小考試拴着，占了半個晚自習。
直到考完，班裏人才開始拉桌子，分場地。
簿實拿了一罐飲料，遞給何适。
他們兩個擠在一排，燈光熄滅，黑暗撲面而來，在小彩燈亮起之前，何适的小拇指輕巧的勾住了簿實。
簿實頓了頓，喝了一大口飲料。
小胖子緊挨着簿實，完全沒有發現異樣。
“簿實，快看，蘇苗苗要上去跳舞。”
已經站在正中央的蘇苗苗聞聲看了過來，瞪了小胖子一眼。
音樂響起，蘇苗苗的身體跟随音樂舞動。
簿實剛看了一眼，何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看嗎？”
簿實想了想，認真回答：“身形柔軟，動作幹脆利落，應該有些舞蹈底子。”
何适哼了一聲，抛出去一個炸彈：“我要是上去跳，我和她，誰更好看。”
簿實：“……”
他詢問道：“你會跳舞？”
何适坦然：“我不會。”
“那你問這問題…”簿實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在诓我。”
何适輕描淡寫道：“嗯。”
“什麽？”
“就是在框你。”何适說，“你沒發現，其他人眼睛都粘上去了嗎？”
“欣賞藝術是中華文化傳統美德……”簿實小聲嘀咕，忽然看見何适的冷眼，連忙投降，“好～我不看了。”
“看吧，免得又說我無理取鬧。”何适喝了一口飲料，向後一靠，“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你寫五百字觀後感就行。”
簿實：“……”
倆人剛怼完，小胖子湊了過來。
“你倆說什麽小秘密呢？”
“都是秘密了，還告訴你？”簿實推開他腦袋，“一邊去。”
“我可以跟你們交換啊。”小胖子連忙說，“我這邊也有個秘密。”
他指着對面唯一空着的座位，壓低聲音。
“那個--陶榆的課桌，已經收拾好了。”
“聽說今天就走，現在在宿舍收拾東西呢。”
何适一臉疑惑：“走？他上哪去？”
小胖子眨眨眼：“人家主動提出休學，要回家自己學習。”
簿實愣了下：“不是，他來真的？”
“真不真的，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小胖子喋喋不休，“說是什麽家裏有好的環境，要我說，就是看不起咱們，要不放着好好第一不做，非要自己走人幹嘛？我要是第一，我天天在教室睡覺，也不回家，我媽那德行，一天說我八百回，萬一我高考沒考好……哎你們上哪去？”
簿實拉開門，順着門縫擠了過去，何适沖着小胖子點點頭，跟着跑了出去。
倆人一路向下，無人通行的教學樓，一路暢通無阻。
月光和霧氣疊滿整個夜空。
他們的影子一路跟随，踏着路燈邁向前方。
宿舍裏開着門。
樓底下停着一輛黑色轎車。
簿實停下喘口氣，靠在車檐，看見三樓微微亮起的燈光。
何适指着上面：“……影子。”
唯一透着光的窗戶上，透過兩個影子。
一人的輪廓揪着令一個人身影，步步緊逼，直到抵在牆邊。
簿實剛回過神。
那燈便熄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