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雷聲轟隆,沿海的S市下起大雨,絲毫影響不了比賽場館內的火熱。鄭羽奪門而出,休息區人群熙攘,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什麽啊……

連話都不願多說兩句嗎?

鄭羽皺着眉,仿佛被傾盆大雨穿牆而來淋透。

“羽哥!”William在不遠處喊他,“下半場要上場啦!”

鄭羽回頭看了眼EX的休息室,應道:“來了!”

但他沒有挪動腳步,那扇門虛掩着,他想要慢一點,有可能再遇上,然後那扇門真的如他所想打開了。

EX的隊員依次而出,聊着天。他的好友同為輔助奶位置的Rice看到他,熱情地招呼道:“YU!走啊,一塊上場。”

他被一只手摟住脖頸,偏着望休息室的頭終于轉正。他問:“怎麽回事?你不是說那誰去你們隊了嗎?”

“誰?”Rice滿臉詫異,努力思考,“哦!你說裴洛川!”

“小點聲兒!”鄭羽想捂死對方的嘴。

走在前面的隊員奇怪地回頭看了看,鄭羽尴尬地擋了擋臉。

Rice擺擺手,低聲:“這事兒賴我賴我!我忘了和你說,其實那天裴洛川不是來簽約的,而是來拒絕的。我們老板的确很喜歡他,可惜他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鄭羽疑惑。

“具體我也不清楚,是他和別的戰隊有約,還是他不想回歸,總之他把我們老板拒絕得透透的。”Rice說,“不過他跟我們教練要了今天比賽的票,還跟我們一塊來的,你見到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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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羽沉默半晌,答:“沒有。”

Rice惋惜:“那大概他提前走了吧。”

臺風帶來的雨夾雜着絲絲涼意。

戴着鴨舌帽的男生站在場館後門,看着眼前如珠簾般的雨,犯起了難。出門沒看天氣預報,也沒帶傘。倒是可以回場館問問借把傘,但是他還是別回去了吧……

夏季在沿海的S市,總是會遇上臺風天。

記得那天的雨好像也下得很大,他們比完賽,鄭羽背着包站在玻璃門口,伸手接着屋檐落下的水玩。

下雨的時候天光很亮,整個世界都變成白色的背景,襯着一個瘦瘦的身影,那時候他還沒有染發,很乖巧。

裴洛川拿着傘,站着看了一會,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受,眼前好像一幅畫,鄭羽是畫中的主角,那麽好看,賞心悅目。他不忍打碎與他中間隔着的寧靜。

“裴哥!”鄭羽從餘光中看到了他,轉身朝他笑。

“找到傘了,走吧。”裴洛川從黑暗中朝對方走去,“別讓他們等着急,一會回去還得複盤呢。”

站在身旁,裴洛川想開傘,卻發現傘杆生了鏽,不好開。

鄭羽說:“我來吧。”

一只手蹭過他的手,很溫熱的感覺,稍縱即逝。裴洛川本想拒絕,卻瞬間連話也說不通順。

“我、我來撐。”傘打開,裴洛川說。

“你嫌我矮?我撐也不會淋着你的。”鄭羽傲嬌地看了他一眼,“再說我還能長,等過兩年說不定我比你高。”

裴洛川看矮他半個頭的腦殼,擡手摸了摸,然後想趁機奪傘。偏偏鄭羽反應靈敏,馬上把手伸直。

他假意炫耀:“你看,那麽高!”

裴洛川笑着也伸手,還真有點蠢蠢欲動。鄭羽墊着腳閃躲,不讓他夠着傘,有時順帶着雨滴落進兩人之間。

裴洛川舉手投降:“不鬧了不鬧了,一會再淋着!”

鄭羽說:“下雨不淋雨有什麽好玩的?想要傘就來追我啊!”

說完,真帶着傘擡腿就跑,裴洛川在後面玩鬧着追。那一把傘裝他們兩個大男生其實很小,無論怎麽樣總要淋雨,可他卻覺得好開心。

長高了吧。

裴洛川想了想,應該是高了,可惜沒能再仔細看看。以後也沒機會了吧。要說他來看比賽沒私心,純好奇,狗都不信。

見到了,滿足了,該走了。

瓢潑大雨中,街上有一對情侶相擁着撐傘走過。

他看了看手機,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雨裏,朝最近的公車站奔去。

俠客行這游戲的賽制是積分制,一天比賽有五場,取名次分加人頭分排名,積分最高者獲勝。

最後一場比賽時,MOS輸了人頭,敗給了EX。

每個人臉上都如同天色般陰沉,大雨沖刷了所有的好心情,回到俱樂部,洗完澡整理完,四個人整整齊齊坐在會議室等着挨訓。

柳正沉着臉走進來,也不坐,把筆記本往桌上一丢,說:“先自我檢讨吧,誰來?”

四人都低着頭,不敢言語。

要是柳正先罵人都好說,最怕這種自我檢讨的場面了。

“EX打成那狗樣都能輸?!撒把米雞啄啄都比你們能打!你們有腦子嗎??”柳正氣得叉腰,“都不說話?行——莫緯!”

William立馬應聲:“有!”

“決賽圈你在想什麽?你為什麽不給Rice壓力?他打純奶瓶沒見過嗎,近一年來各大戰隊都有純奶瓶的準備,你不知道?沒練過?”柳正罵道,“純奶必須第一時間給壓力,我說了多少次!不然你們打多少輸出他就回多少,打半天不是白打!”

William委屈道:“對不起,我應該第一時間給治療壓力,我的鍋我背。”

隊裏另一個輸出不樂意:“憑什麽你背啊?純奶瓶是版本答案,可我們戰隊從來沒備過純奶,平時連個練手的都沒有,這能怪到你頭上?”

矛頭直指鄭羽。

誰都知道他從不玩純奶。

William輕聲道:“別說了……”

輸出道:“有什麽不好說的,玩一個位置就得玩到精通,無論是輔助控制還是純奶,存在既有可取的地方,什麽都玩不了打什麽比賽?”

大家都有氣在頭上,這些矛盾也不是一場比賽的事。

鄭羽擡頭看了看衆人,歉疚地說:“我來歲有南山三年,和大家磨合了也有三年,效果似乎并沒有很好。因為我耽誤的事,輸掉的比賽,我道歉,真誠的道歉。正好借機說一聲,半個月後我會離隊,祝大家往後比賽順利。”

一時間,會議室被沉默占領。

他要走的事情,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但不到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半信半疑。

鄭羽是個很厲害的選手,他們也是很厲害的選手,每個人都有脾氣,吵起來的情況也有過,但誰也不是記仇的人,多半氣消了又能好好商讨往後的對策。

但這次不一樣。

鄭羽是真的要走了,三年來,他好像真的沒有融入過這裏。

柳正也沒想到自己的話能搞出這一茬,連忙安撫:“哎呀我是不是太兇了?大家消消火啊,我點奶茶給你們喝!還有今晚放你們自由活動,好好休息!”

說着拉上鄭羽去了小房間。

深夜10點。

雖說自由活動,可這群孩子平時吃住都在俱樂部,外邊又下大雨沒地方去,一個個都還是在電腦前,有的直播湊時長有的打排位炸魚。

鄭羽也打開了直播。

他的直播間從來不預告,也沒有粉絲群,但只要他開播,秒秒鐘五位數起步,是所有人裏最火的。

柳正不願意放他走,也和魚魚平臺在內的分成有關。他走了,這些錢可就都沒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今天過大年了!】

【我以為下半個月沒直播,還好我睡前看了眼手機!!】

【哥哥晚上好!今天不是剛比完賽嗎,都不休息啊】

【我哭死,YU別直播了快去休息,我今天看魚魚直播鏡頭掃到你滿臉疲憊,最近肯定沒睡好】

【心疼死了嗚嗚嗚嗚嗚嗚】

鄭羽看着彈幕一條一條地刷,往常他應該會與觀衆聊兩句,但今天實在不想開口。不過他點了彈幕框置頂,才打開游戲。

上的是[南福有豬]。

他先給可可愛愛的少女換了張捏臉,戰損妝,嘴角帶着血。又換了身紅黑色類似哥特風的lo群,很帶感。

一反常态,他沒有打輔助位,而是也拿橫刀打輸出。

但這樣的結果就是輸掉比賽。輸了兩把後,他又拿雙節棍再贏回去。一晚上兩小時都這麽反反複複。

【羽羽在做什麽啊?看不懂】

【他是不是想玩輸出位置,以前也見過他玩匕首的】

【但是他一直在輸啊,也沒有很認真在玩,一晚上他的分還是在1800,不上不下】

鄭羽終于開口,冷冷:“我在控分。”

這游戲的段位從低到高有五個等級,最高段位是迦樓羅。普通玩家每個賽季打到迦樓羅不難,官方在此基礎上,給所有高段位的玩家開通了積分賽,從1000分開始,上不封頂。

玩得好的玩家大部分在1600到2000裏紮堆,這也是人最多的分段,什麽時候匹配都是秒進。

再往上就算比較厲害的,大主播、職業選手多分布在2600分左右,追求排名的職業會打上2800分,那就算國服第一第二了。

馬上12點了,他想,大概等不到了。

偶遇是上帝寫的劇本,今天的他,大概不被上帝眷顧。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圓圓的銀幣,随手一抛,看到結果,無奈地說:“算了,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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