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他
第071章 追他
田桃乘坐引玉劍習慣了。
盡管劍身狹窄且冰涼, 不适宜初學者駕馭,但多飛幾次,感覺很實用。
就如劍主江冷星一般, 安靜淡漠,性子不太好相處,可相識久了, 會發覺他這人挺不錯的。
在危機時刻救她性命的是他,快餓昏時給她摘野果的也是他,還順便教了她點仙法,像一塊被捂暖的冰石。
她不太想突然打破以往的習慣。
于是,她準備婉拒塗山堯, 搭引玉劍順風車時, 江冷星一躍, 飄逸地落在劍背上。
“師兄, 等我……”
田桃話音未落,一陣寒風吹過,雪衣少年頭也不回, 駕馭引玉劍飛出十米開外。
他像開着小摩托, 油門踩到底飛走了,她站在後邊,吃了一溜車尾氣。
行吧,不給她蹭車了。
“雖然我是被阿桃選剩的。”
塗山堯站在蓮舟之上, 竹筐靠在角落, 薄唇揚起, 似有萬般無奈:“但能和阿桃待在一起, 我便很滿足了。”
他掌心攤開,示意她上來。
“什麽剩不剩下的, 別瞎說。”
田桃原地向前蹦了一下,瞬間跳進了蓮舟之中,舟身随之劇烈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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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臉激動又害怕道:“哈哈我很重的,這不會塌吧。”
塗山堯掌心落空,手指虛虛攏了一下,将手背到身後,輕聲回道:“不會。”
蓮舟借風而行,從低空升到百米之上,雲霧缥缈,如一葉扁舟,暢游雲海之。
田桃坐在舟首,雙手托臉,腦袋不停轉動,目光遠眺,像在尋找什麽。
白霧茫茫,層層疊疊,不見那身白衣。
她轉身問道:“蓮舟能再快點嘛?”
塗山堯在舟尾挑揀靈植,輕薄流雲籠罩周身,青衫更為素雅,聞言擡眸。
瞳眸淺褐色隔着蟬翼般的浮雲與她相望,眸光微閃:“能。”
随即手指一劃,蓮舟立刻加速。
田桃:“謝謝。”
濕冷的水汽擦過臉頰,長長的睫毛随之沾濕,她兩手比成兩個圈,像戴着一副望遠鏡般眺望。
望啊望,啥也沒瞧到。
這個江冷星,幾乎隐身了,半天看不到人影,一個人跑那麽快,有人在追殺他似的。
唉,這麽大個人可別跑丢了。
她再次請求加速:“阿堯,能再快點嘛?”
塗山堯手指一頓,将靈植放回竹筐中,起身走上前,與她比肩而坐。
寒霧将他臉頰染白,褐瞳略微濕潤,開口時唇邊的笑意消失不見。
“阿桃是想尋江少俠麽?”
田桃搖頭否認:“不是。”
“阿桃何必遮掩,想找他直說就好。”塗山堯眼眸彎起,似笑非笑。
“用我給你的葉片,施法可讓蓮舟提速。”
田桃眼咕嚕一轉,怎麽這人總能猜對她的想法,一點小心思都瞞不住他。
她半真半假道:“我兩不識路,尋思跟着他保險點。”
又找了句補:“萬一咱兩迷路了,就麻煩大了,對吧。”
塗山堯別開眼,目光随着流雲移動,輕輕嘆了口氣:“阿桃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但我想你日後喚我阿堯時,并非因為他。”
田桃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重重點頭:“哦,知道了。”
然後,她從領口掏出靈葉施法,蓮舟像被巨浪推了一把,火速往前沖。
靈力越多,蓮舟速度越快。
風猛烈從臉上刮過,她兩手抓住欄杆,确保不會被甩出去:“阿堯,你也抓穩點。”
塗山堯:“嗯。”
經過不懈努力,半刻後,她終于在一片霧藍色雲層後,隐約瞥到一抹白衣。
引玉劍銀芒刺眼,途徑之處和下雪一樣冷,前面那人是江冷星沒跑了。
田桃沖刺了下追上前,再故意控制好速度,讓蓮舟和引玉劍保持靜止。
她搖下車窗般,笑兮兮打了個招呼:“嘿,靓仔去哪?”
江冷星側眸望去。
左側半丈之遙,跟着一艘蓮舟,舟上有個女孩,一只手臂搭在舟杆上,下巴朝他揚了揚。
她言語不着調,臉上蕩漾起輕佻的笑,但比這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她此刻形象。
秀發被風□□,亂糟糟的,又蓬又亂,像頂了個雞窩在頭上,怎麽也正經不起來。
但她偏偏還要擺出這副腔調,十分滑稽。
江冷星沒功夫搭理她,斂起目光,提速超過她。
見狀,田桃不甘示弱,立刻催動蓮舟,快馬加鞭追上前,一劍一舟,上演了一段高空飙車。
流雲劃過,令人眼花缭亂,氣流呼呼作響,空中只留下兩道殘影。
速度三百邁,她感覺能再快一點。
少頃,江冷星敗下陣來,引玉劍速度悄悄減慢,等身後之人一點一點拉近距離。
田桃沉浸在自己的高超車技中,意猶未盡:“好巧,靓仔我們又見面了。”
笑話,她這大飛艇難不成趕不上他的小破輪,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江冷星盯了她一眼,略微無語,着實看不下去,隐晦道:“你有鏡子嗎?”
小雞窩頭吹成了大雞窩頭,她居然毫無察覺,還一臉自豪。
“有啊,給你。”
挎包就像哆啦A夢的口袋,十指掏了掏,真給她掏出一面小鏡子。
“你自己照照吧。”
少年目光掠過她的頭頂,田桃翻轉鏡面,小臉湊上前照了照。
額頭兩側碎發像壓彎的稻草,悉數往後仰,垂在背上的發絲,被吹到前面。
前後頭發交彙于頭頂,像幹了一架糾纏在一起,炸開了花,被雷劈了般。
田桃頭頂鋼絲球,一臉淡定:“咱開敞篷超跑的就是這樣。”
摸了摸蓬松的頭發,照着鏡子,感覺自己美美的。
小鏡子從臉上下移,她擡眸悄悄瞥向對面少年,觀察了下那張俊美的側臉。
他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飛行速度正常,沒有要跑掉跡象。
就先哄到這裏,到時再說吧。
三人行徑速度相對靜止,空氣像被凍住了般沉默。
田桃收好鏡子,轉身瞄去,在她方才加速時,塗山堯坐回到原位,拿出紙筆,登記靈草目錄。
他也被風吹了一路,可長發絲毫不亂,用一根淡青色發帶束起,垂下的兩條束帶長短不一。
狹長的眼眸盯着手中的名冊,眼尾上揚,從容自若,讓人感到安寧。
田桃湊上前掃了眼,無論蓮舟如何搖晃,他執筆的動作十分穩健,字跡亦格外工整。
“你好勤快啊。”
塗山堯淡聲回應:“嗯。”
一縷發絲落在紙上,田桃幫他撩開時,發現他臉頰上的割痕還未處理。
她提醒道:“你的傷口流血了。”
塗山堯繼續手上動作,毫無停下的跡象:“嗯。”
在路上都這麽努力,一個人待在山間時,該是何等廢寝忘食,但還是得注意點身體。
“你先塗藥再寫吧。”
靈植只登記了一半,若是等他寫完全部,臉真的可能會留疤。
這次塗山堯不做回應,臉上平靜,無比沉默,連個笑臉都不給她了。
田桃自我反思,是她方才速度太快,影響到他了,主要她在前面開太嗨,沒注意到他在後面寫字。
但歸根結底,是她做錯了。
她立即道歉:“剛剛對不起啊,我幫你登記吧。”
然而塗山堯似乎真生氣了,她誠懇地道了幾次歉,臉都沒擡一下。
這麽好脾氣的人,都能把人惹生氣,田桃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
她準備去舟首思過時,袖口被人抓住,塗山堯将墨筆和名冊妥帖擱置在一旁,聲音極輕。
“我說過,想讓阿桃給我上藥。”
田桃愣了一下,才想起是在飛行前,他提了這麽一句,這不她忙着追人,把這茬給忘了。
“傷口這麽深,該及時處理的,你可以提醒我一下的。”
“阿桃忙着江少俠之事,我不想添亂。”塗山堯手指在血痂上拂過,雙眉輕輕蹙起。
他聲音清潤如山澗流水,臉上并無愠色,十分懂事又可憐巴巴的樣子。
田桃感覺自己好像又犯了一個錯。
“你傻啊,你哪添亂了,你這傷口再不處理,臉毀了就可惜。”
她發現塗山堯還挺倔的,非要她上藥,一不小心忘了,他也一聲不吭,就把傷口晾在那。
這是用別人錯誤懲罰自己。
塗山堯遞給她一個青色藥瓶,她接過後,正準備給他塗藥時,他卻把她手腕握住。
不知哪句話惹他開心,他臉上有了一絲笑意,目光灼灼:“為何可惜?”
怎麽不可惜,這麽好看的一張臉,兩道深口子烙在上面,別提多礙眼。
田桃正想回他時,登時反應過來,這人明知故問,在等她誇獎。
她偏偏不說。
“可惜就是可惜,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塗山堯卻不肯松開她的手,跟她犟上,仿佛沒聽到答案,就不肯塗藥。
“不塗是吧,不塗拉到了哈。”
田桃不吃這招,多大的人了,上點藥還要哄,要是她不在,難道就不會自己上藥了嗎。
就不信治不了他。
塗山堯:“噢。”
他松開了纖細的手腕,又捧起冊子,提筆寫字,不氣不惱,也不自己上藥。
田桃瞅了他一眼,蹲在面前,跟他耗上了一樣,臉上傷口會不會留疤另說,被風吹得也挺疼的。
不信他不會處理。
半晌,他真的目不斜視,只顧記錄靈草,好像臉上傷痕不是他的一樣。
顏狗舍不得這張俊臉毀掉,她沒辦法,真是輸給他了。
“你臉好看,毀了可惜。”
塗山堯望着她:“有多好看?”
田桃豎起小手指:“比我差一丢丢吧。”
倏地,她餘光察覺到有動靜,歪頭一看。
江冷星正站在劍上,輕飄飄瞥了二人一眼,白衣翻飛間,眸底似有寒光閃過。
田桃莫名心虛,欣賞着他俊俏的臉,十分公平道:“師兄,你臉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