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困惑

困惑

卡卡西一個人在小隊前面疾行。

隊長和另外兩個隊員一路上談論着茶之國的風土人情,遠遠地落在了後面。

分散行動容易被各個擊破,卡卡西不敢掉以輕心,只得放慢速度等他們跟上。

過了許久,這三人也沒有跟上來,反而像度假一般在樹蔭底下休整起來。

卡卡西心中異常焦躁。

這次只是一個簡單的護送任務。

一向雷厲風行的隊長,将委托人送到目的地後,居然在任務金不變的情況下,又足足多待了五天以确保委托人的安全。

然而作為隊員,他并不是那種會随意置喙隊長決定的人,更何況任務本身沒有出任何纰漏,還得到了茶之國長老的贊許。

卡卡西無奈地回轉,在離他們不遠處站定,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隊長他們此時的話題已經從茶之國的小吃轉到了茶之國的姬君,也就是此次任務的委托人。

不外乎是姬君态度如何平易近人,相貌如何秀美之類。

過了一會兒,一個隊員突然喊了他一聲。

“旗木。”

卡卡西尋聲轉頭。

隊員咳嗽一聲:“你覺得,茶之國的姬君和雲姬相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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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佻的問題引起了卡卡西的反感,他狠狠地瞪了隊員一眼。

“什麽嘛,小鬼,”隊員不悅道,“雲姬又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你很失禮。”卡卡西緊盯着他,字字清晰地說。

另外一個隊員見狀,連忙打圓場道:“果然還是我們火之國的雲姬更可愛吧,年紀也更小……”

“行了,”隊長開口制止,“都別說了!”

同時警告地看了一眼準備出手的卡卡西。

卡卡西松開了剛剛攥緊的拳頭,皺眉靠回了樹幹。

隊員并不是這裏第一個用雲姬作對比的人。

卡卡西自己才是。

初見茶之國姬君時他就對比過了。

并且,在他眼裏,顯然是旗木稻妻靡顏膩理,完勝茶之國姬君。

實際上,無論是女忍者,還是店鋪和路上的平民女性,他都會下意識地拿她們和稻妻做比較。

同期的野原琳、加藤靜音、夕日紅、禦手洗紅豆、卯月夕顏……他似乎也是頭一回開始從“外貌”的角度去認知她們。

就好像他是第一次對“美麗”産生了概念一樣。

越是比較,就越是覺得她美麗,越是覺得她美麗,就越是對她提防懷疑。

……

“隊長,該出發了吧。”卡卡西向上拉了拉面罩,不耐煩地催促道。

正午時分,卡卡西與小隊一同回到了木葉。

因為此次任務進行順利,沒什麽需要特別彙報的事,隊長便将交任務的事安排給了他。

卡卡西帶着卷軸獨自來到火影樓,見到他,登記處的兩個忍者均是一愣,立其中一個還皺起了眉。

卡卡西又檢查了一次彙報卷軸,确認無誤後才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忍者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是趕開一只蒼蠅,“你可以走了。”

反常的态度引起了他的警覺。他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

路過幾段繁華的街道,卡卡西更加感到不舒服了。

首先是路上有不少人對他矚目,雖然以前也有,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幾乎每個人都要看他幾眼。

眼神的含義也是多種多樣的——惋惜的,可憐的,憎惡的……

以往那些類似于“那個旗木家天才”的小聲議論,則變成了作作索索的低語——“那個廢物的兒子”。

“喂!”他叫住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你說誰是廢物?”

淡淡地問着,他上前幾步捏住了這個男人細如麻杆的胳膊。

瘦子先是一驚,繼而用力甩起了手臂,卻沒想到這個旗木家小鬼的手指如鋼筋鐵骨般,讓人無法掙脫。

“放開!”

瘦子用另一只手抓着卡卡西捏住他的手用力往外推,試圖讓他松開。

卡卡西一動不動,戴着面罩的臉上沒有太多怒氣。倘若他的父親只是個普通忍者,聽見有人說他是廢物的兒子,也許會令他怒火中燒。然而他的父親是木葉白牙,聽見有人說出來這種話就只會讓他覺得無聊。只是他也不能放任這種無聊的家夥對父親出言不遜罷了。

“道歉,我就放開你。”平靜地看着瘦子用力掙紮,卡卡西的眼睛裏有一種孩子特有的較真。

瘦子的面色漲成紫紅,惱羞成怒道:“旗木朔茂這個自私的廢物,養出來的孩子也……”

然而話音還未落,便被打倒在地。

卡卡西的膝蓋頂着他的脊背,一手将他的胳膊擰在後面,眉頭緊緊蹙起,冷聲重複:“道歉。”

胳膊和後背傳來鑽心疼痛,痛得瘦子連連聲慘叫。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卡卡西手上加重了力道,幾乎是從牙縫裏崩出幾個音節:“道歉!”

這時一個靈巧的人影沖上前,對着卡卡西連拖帶拽,低聲在他耳邊道:“卡卡西君,快松開,這可是個平民。”

卡卡西慢慢松開手,看了一眼被他制服的瘦子,那家夥趴在地上,冷汗涔涔,似乎是疼到叫不出聲了,張大了嘴喘息。

此時他才注意到,莫名其妙的議論早已包圍了他。

“廢物”、“白牙”、“損失”、“旗木家的小鬼”這些詞像是從地獄鑽出來惡犬,沖着他狂吠不止。

究竟是怎麽回事?

卡卡西看向身邊的野原琳,女孩正用一種擔憂的神情看着他。剛才就是她将他拉開的。

“換個地方說話吧。”她朝卡卡西點點頭,将他拉出了人群。

【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要為兩個拖後腿的弱者,放棄了重要的任務。】

從琳那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後,卡卡西困惑了。他不想承認,自己有些氣急敗壞了。

琳安慰道:”當時的情況很危急,旗木上忍這樣做,有什麽難言之隐也說不定。”

卡卡西搖搖頭:“不行,我得馬上回家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謝你,琳。”

他真誠但迅速地向她道謝,頭也不回的走了。

腳步越來越快,後來幾乎是奔跑起來。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琳,憂慮地看着他的背影。

靠近家門後,卡卡西覺得旗木宅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觀察了幾秒,才發現是外牆的問題——上面滿是難看的斑斑駁駁的痕跡,仿佛有人故意刮劃過一樣。

但他沒有功夫去理會這些,而是大聲呼喊着“父親”拉開了門。

稻妻拿着抹布,正用力地擦拭着地板。旁邊擺着清洗抹布的水桶,裏面的水很潔淨。

看見他後,她的眼睛像被陽光點燃,亮了一瞬。卡卡西很難形容那樣的眼神。

仿佛她才是那個歸家的旅人,此時看見了魂牽夢萦的故鄉。

他心裏一軟,走過去扶住了她瘦骨嶙峋的肩。

“怎麽是你在做,鐘點工呢?”他說。

說完他又有點不自在。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為父親的事火急火燎地跑回家,第一時間卻問了不相幹的問題。

“我把鐘點工辭退了。”稻妻并沒有說實話。

一直以來,她都為卡卡西這個曾經喜歡的角色變成了她的繼子感到有些微妙。而這個繼子本身,也并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

然而此時此刻看見他,只讓她覺得異常地感動。那些喧嚣、浮躁、不安,如同風吹過樹葉一般消失殆盡了。

“餓了嗎?”她拍拍他的後背。

這是個朔茂經常會做的動作,她做起來并不自然。

卡卡西搖搖頭,不知道是因為稻妻年齡不夠,難以給人以長輩的感覺,還是因為她不習慣與自己這樣親昵,動作裏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他不由自主将知覺集中在了後背----手掌留下的觸感很輕,很遲疑,幾乎是剛碰到就收回了。

見他搖頭,稻妻便沒有起身去廚房,慢慢在他身邊坐下來。

兩人陷入了沉默。

卡卡西沒有問為什麽她會把鐘點工辭退了。有了剛才在大街上的經歷,這樣的事稍微想一想他就會有大致的答案。

樹葉挲挲的響聲從窗外傳來,恰似一個訊號,讓兩人同時開口道:

“我有事想問你。”

“我有事想和你說。”

這是他們此前沒有過的默契。

稻妻輕嘆一聲,看來卡卡西在村子裏行走時已經聽到了什麽。

“你先問吧。”她說。

卡卡西低頭注視着地板上的木紋,道:“父親是真的被關起來了嗎?”

他是早慧的,說話做事常常給人以胸有成竹的模樣。這似乎是他首次流露迷茫的神色,變成了與之年齡相符的孩童。

稻妻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最後只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從她這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後,卡卡西的雙肩慢慢垂了下去:“他還好嗎?”

為避免卡卡西不必要的擔心,她還是決定隐去朔茂受傷的事,于是只是搖搖頭說:“不知道,我沒有見到他。”

卡卡西似乎已經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轉而問她道: “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麽?”

“就是這件事。”稻妻答。

“哦。”卡卡西說。

過了一陣,當稻妻覺得他不想再交流時,他突然困惑地說了一句:

“父親為什麽要這樣做。”

聽不出是在喃喃自語,還是在向她詢問。男孩神态裏倏忽而過的失落與痛心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竟然在為他的父親痛心。是那種像眼看着親人走上錯誤的路的痛心。甚至是為父親英雄的人生有了這種污點而痛心。

連朔茂自己的兒子都無法理解他。那麽整個木葉又有多少人會理解他呢。

外牆被寫上那種瘋狂的話真的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嗎?也許木葉只是在起初做了些扇風點火的事,最後發酵到這個地步,都是村民自己的意志吧。

人們對忍者的認知,對忍者的定義,對忍者規矩的認同,都在和朔茂對撞。

旗木朔茂,是以個人擋在了忍者這個職業的的歷史慣性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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