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伏
暗伏
踏入審訊室之前,宇智波止水對這位大家口中“不安分”的落魄公主還是稍微有點惡感的。
然而眼前這個歪斜在椅子上,疲憊不堪的女子,面貌并沒有想象中的尖刻,反而因為圓圓的鼻尖和耳垂顯得有點仁厚,說是有不谙世事的感覺也不為過。
“我是宇智波止水。”
止水自我介紹道。
對方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
“請放心,我的幻術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止水解釋着,走到她旁邊俯下身,一手固定住她的臉,一手則輕輕掰開了她的眼皮,迫使她保持睜眼的狀态。
“得罪了。”他說。
眼中的猩紅飛速地流轉着,只是一個瞬間便完成了幻術發動。
女子的瞳孔逐漸失去焦距,迷茫地看着前方。
止水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訊問:
“你的情報網有多少個點?”
“我沒有情報網。”她答。
“那你是怎麽知道宇智波斑還活着的?”
“我父親說的。”
“賴将大名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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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他為什麽告訴你這個?”
“因為我受寵。”
“你為什麽告訴宇智波富岳這個消息?”
“這是交換,”她目光呆滞,條件反射般答道,“我用這個消息換來了我兒子的寫輪眼。”
止水微微挑眉,感覺有些不對勁,于是再次問道:
“宇智波富岳說你有個地下情報網,你有嗎?”
“我沒有。”她機械地否認。
止水思索了一下,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問題:“既然沒有,為什麽還要告訴對方說自己有呢?”
“因為我不能看起來太虛弱,否則他不會同意交易。”她流暢地答道,空洞的面目上沒有一絲表情。
止水終于知道剛才不對勁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了。
太順了。
中了幻術的貴族,精神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抵抗的意識,回答問題時就會顯得反應很慢,要麽就幹脆不回答。這是因為他們為了保守某些秘密,從小接受訓練所致。
雲姬卻對答如流,十分配合。但細細想來,答案虛虛實實,其實被引向了對她自己有利的方向。比如她說情報來自她父親賴将大名,可老大名已經死了多年,既不能證明她說的是實話,也不能證明她說的不是實話。
由于在此之前幾乎無人能逃脫這種幻術,所以起初止水沒有朝幻術失效的方向去想。現在并非忍者的普通人輕易掙脫了幻術,令他很是好奇:
“你是怎麽做到的?”
雲姬思考了一秒怎麽回答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雖然是極短的一瞬間,他還是抓住了她的猶疑。
“別裝了,”他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你根本沒有中幻術。”
看見他鄭重嚴肅的神情,稻妻知道對方不是在詐自己,而是篤定了幻術失效的事實。
她打算順水推舟裝作中了幻術,說出“真話”,讓高層相信情報網并不存在的計劃徹底完結了。
“抱歉,公主殿下,我們沒有時間和你玩游戲,現在我必須要做這件事了。”
看着止水轉換成萬花筒寫輪眼的眼睛,稻妻感到了一陣奇異的麻木與憤怒交織的感覺。
給長光大名下藥之後,她就一直在尋找脫離都城的機會,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讓大納言對大名谏言把雲姬送到木葉和親。為了徹底打消大名和木葉雙方的懷疑,也為了能更接近朔茂,她離開時是真正地孤身一人,連侍女都沒有帶。
大名很難插手忍村,所以客觀來看,木葉是她的避難所,也是她開啓新生的地方。
雖然這裏的高層精于算計、喜歡內耗、做事不坦蕩,一手好牌能打個稀爛……
然而可笑的是,連稻妻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比起都城或者其他忍村,木葉的手段已經稱得上溫和了。
哪怕是那些聽風就是雨的木葉村民,正常狀态下也稱得上有人情味。
在兩個爛蘋果裏,木葉是不太爛的那個。
經歷過長光大名血與火的洗禮,提高了感受到傷害的阈值之後,要說木葉能激起她的憎恨,還遠遠不夠。
起碼身為木葉忍者的鹿久、琳、帶土等人對她是真誠的。
所以,如果高層能開誠布公坐下來好好溝通,她是很樂意說出劇情來替大家規避掉一些風險的。
畢竟這裏還有卡卡西。
為了這僅剩的家人,必要的時候她可以做到把一切都合盤托出。
可是呢?
這群蠢貨打壓朔茂,觊觎一個子虛烏有的“情報網”,現在還想要用別天神這種玩弄別人意志的術來操控她……本來想要一直保持下去的冷靜,此刻也崩裂了。
“沒想到我居然是值得用別天神來對付的人。”
她坐直了身體,神色傲慢:“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吧,沒有用的。”
被她直接叫出底牌名字的止水臉上則閃過一絲驚訝,随後了然道:“你搜集情報的能力果然很強。”
稻妻沒有辯解,而是毫不畏懼地盯住了對面血紅的萬花筒,冷冰冰地反問:
“出身于宇智波一族的天才‘瞬身止水’,擁有可以永久改變他人意志的最強幻術。試問木葉的火影大人,宇智波的富岳族長,有誰不會懷疑自己的意志是不是被你篡改過?”
“所以,這世界上有誰會真的信任你呢,止水君。”
她的眸子在此時亮晶晶的,但那并非溫暖的亮光,更像是冰雪反射的寒光。
止水卻展現出了一位精英忍者的極高素養——即使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他依舊收住了心裏的波瀾。
沉默了幾秒後,他集中注意力,對她發動了別天神:
“告訴木葉你的一切秘密,完全忠于木葉。”
一行血淚從眼睛裏流出滑過面頰,止水的心也随之漸漸沉了下去——沒有收到預料之中的效果,雲姬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清明的。
“擦擦臉吧。”
她從袖子底下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遞給他。
手帕是最普通的那種,木葉随便一家商店就能買到一打。
止水下意識接過來,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笨拙。
“我說了,別天神對我沒有用。”稻妻勸誡道,“所以不必再浪費瞳力了,你會瞎的吧?”
疑惑和震驚同時出現在了止水的臉上——雲姬認出別天神還可以用她有情報網來解釋,但視力下降的事止水敢确信從未透露給任何人,連鼬都不知道。
所以她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女人……難道會讀心?
“給你個小忠告。”
雲姬将臉轉向了玻璃的方向,只用表情神秘的側臉對着他。
“好好保存你的瞳力。如果有一天志村團藏長老單獨召見你,不要猶豫,那就是你使用別天神的最佳時機。”
“否則你就等着他摳出你的眼睛吧。他早就想要一只萬花筒寫輪眼裝點自己了。”
說完,她挑釁地對着玻璃笑了笑。
止水知道,雖然審訊室裏看不見,
但玻璃後面是高層們觀摩這場審訊的位置。團藏大人一定也在其中,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反駁她的話。
“你在挑撥離間。”他言不由衷地說。
“我在救你的命,”稻妻轉回來,無所謂地說,“不客氣。”
單向玻璃外,坐着的猿飛日斬,站着的波風水門,紛紛将頭轉向了志村團藏。
“這個女人瘋了,”團藏用力壓下心中的忌憚,“為了脫困什麽都說得出來。”
然而無論是日斬還是水門,心裏都在暗暗地想着以後要注意團藏和止水的動向。
氣氛僵持了幾秒後,水門提議道:“還是讓山中家的人來吧。”
眼看着稻妻連別天神都能免疫,那就只剩下這個方法了。無論情報網是否存在,這都是必要的排查。
“普通人的精神能承受這種腦內沖擊嗎?”水戶門炎問轉寝小春道。
“理論上不能,”轉寢小春沉吟了一下,“但是既然幻術對她無效,她的精神力應該很強才對。”
“所以是能承受嗎?”猿飛問。
轉寝小春先點點頭,又補充道:“不過我還是建議直接用刑。”
這倒不是轉寝小春殘忍,而是從腦內探查情報對于非忍者的人而言其實更加危險。相比之下,用刑只是一些皮肉之苦,有經驗的施刑者是可以做到既讓被審訊者感到疼痛,又不會真正傷筋動骨的。
這次反對的居然是團藏:“對雲姬的審訊就到此為止吧,對貴族用刑或者探測大腦的先例還從沒有過。”
水戶門炎眼鏡下閃過精光:“我們年輕時刺殺的貴族還少嗎?”
“沒有刺殺過火之國的貴族。”團藏針鋒相對。
轉寢小春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你不會是怕雲姬再說出什麽對你不利的消息吧?”
“老夫從來不懼這種無聊的流言。”
“諸位長老,”波風水門打斷道,“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給雲姬一晚上的休息時間,明天由根的忍者來做大腦探測。”
“……”日斬沉思片刻,道,“也好。”
團藏嘴上說着不審問貴族,但要是真把雲姬放出去,恐怕不到明天她就會被根部悄悄帶去拷問。到時候會出什麽事就難以預料了。
水門直接把腦內探測的事交給根,看似退讓,其實是将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反而是可控的。也能最大限度保證雲姬的安全。
宇智波止水離開後,稻妻又做好了通宵不能睡覺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她被帶到了一間還算幹淨的屋子。
“你需要吃點什麽?”來接她的還是野乃宇。
“水和面包,”稻妻答,“有橙子的話更好。”
野乃宇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稻妻整理好衣服,坐在了單人拘留室的床鋪上。她不知道那年朔茂被拷問部帶走的時候,是不是也住在這樣的地方。
房間裏暗了下來,高高的小窗裏飄過了月亮。
想到這個世界的月亮上面住着亂七八糟的大筒木,稻妻心裏有些不舒服。
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死去了的朔茂曾看過這輪月亮。
遠在他鄉的卡卡西也許正在看這輪月亮。
他們一家人現在唯一的聯系方式,只剩下這盞失去神秘和美麗的月亮了。
【我太想你們了。】
【我實在是,太想你們了。】
【真的很想很想。】
野乃宇帶着食物回來後,看見雲姬正呆呆地凝視着窗洞,第一次覺得她其實年紀也不大。
“早點休息吧,”她放緩了聲調,“明天會對你做一些大腦探測。休息好了精神力才不會那麽虛弱。”
“院長是怎麽想的?”雲姬突然問。
野乃宇抿緊了嘴,明白對方問的是什麽事。
究竟要不要投靠雲姬?
一個空有公主名號的女人,更安全但是也更無用。
“如果院長死了,我會想辦法養活孤兒院的。這是我的承諾。”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雲姬鄭重地說。
野乃宇低聲道:“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說不定先死的人是你。”
“不會的。”雲姬道。
“你留有什麽後手嗎?”野乃宇問。
“沒有。”雲姬坦然地搖頭。
野乃宇以為是她不想透露給自己,便沒有再多問。
看着她不信任的神色,雲姬解釋道:“只要我兒子活着,我這次就不會死。”
“旗木卡卡西?”野乃宇道,“他能來救你?”
“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救’。”
稻妻壓下對卡卡西處境的擔心,想着現在還不完全信任野乃宇,怎麽都不能把卡卡西拖下水,于是說道:
“現在卡卡西回來也做不了什麽,他更不會為了我站在木葉的對立面。”
“但是只要他活着,我就會有想辦法自救的動力。”
這是個奇怪的邏輯,野乃宇卻聽懂了。她下意識便想到了自己的養子藥師兜。
【果然,人為了自己珍視的人,就會變得瘋狂,或者生發出希望。】
“你需要我做什麽呢?”她問。
“你是醫療忍者,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保證我的記憶不被窺探?”
野乃宇道:“有。這種方法在根忍裏很常見。不能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