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THREE

THREE

後面曲霍炎見了江珺珠的主管醫生秦進, 在他那了解了江珺珠的很多情況,以及江凝的。

“是啊,當時是這小姑娘一個人把外婆送過來的, 我前後也沒再看過她其他的家人。”秦進對曲霍炎說。

曲霍炎眼睑垂下。

“你是她的……”秦進問出這個問題。

打電話給他的院長, 應該也會很好奇。

“同學。”曲霍炎道。

大概不光是同學這麽簡單, 秦進心想, 但是他沒多問了, 點了點頭,擡起手腕看了下表, 道:“江珺珠和江凝的情況,我差不多都說了,要到查房的時間了,得去忙了,還有什麽事嗎?”

曲霍炎道:“我今天來過這的事情,請保密。”

“向江凝保密?”秦進問。

“嗯。”

秦進看了看他, 道:“可以。”

“另外,給江珺珠安排最好的治療和住院護理條件, 多出來的費用, 我來承擔。”曲霍炎音低。

秦進安靜了半秒, 道:“沒問題。”

“不過, 我得向你說實話,江珺珠的情況并不樂觀,也幾乎失去了治療機會, 不然也不會送來我們托養機構, 我們這, 其實更多的是負責給她一個體面的住院護養生活,而不是治療條件。”秦進道。

曲霍炎沉默, 過了一會,他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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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下來,曲霍炎在安延托養中心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回到車裏,往市區開。

這時候下午一點過了,路上曲霍炎給江凝發了一條信息。

【中飯吃了沒?】

很普通的一個詢問,但是兩個小時過去,他車開到了市區,江凝也沒回複過來。

在一個路邊停下車,曲霍炎抽了半支煙,想給江凝打一個電話過去,又想到她周末都在擊劍館兼職,這會兒正上着班的。

算了,應該是沒看見信息。

曲霍炎便直接開去了那家擊劍館所在的長安街。

天冷,他下車後,在附近給江凝買了一杯紅豆奶茶帶過去。

但進到擊劍館,未看見江凝的身影。

劉箐箐看見他,有些驚訝,“你來找小江的吧?她辭職了呀,今天沒來擊劍館。”

“辭職?”

“是呀……”曲霍炎竟然不知道。

每周他都會來擊劍館找江凝,劉箐箐已經見過他好幾次了,有時候是來這裏消費,有時候就把車停在門口等着江凝下班。

這個人,早在她心裏被冠上了大情種這個稱號。

真的不知道江凝怎麽做到一直無視的。

曲霍炎臉色跟來時比,明顯冷了一截下來,他未置一言,拿着那杯奶茶轉身走了。

出了擊劍館,曲霍炎摸出手機,給江凝打去電話。

響了半天也沒人接。

連續打了兩個,都沒人接。

在外面站這一會,手裏的奶茶都要涼了,曲霍炎回到車裏。

他正要給江凝打去第三通電話,收到段軒發來的兩jsg條微信。

先是一張圖片。

一張由人從側後方拍的照片。

照片裏,江凝穿得微微鼓,黑發散着,即便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側影和身形還是說不出的好看,一個瘦高的男生走在她身旁,戴着一副細黑框眼鏡,圍着一條灰色格子圍巾。江凝正扭頭跟他說着話,跟他一同朝地鐵站裏走。

段軒發完這張圖,後面的話閃在聊天框。

【炎哥,江大美女好像跟她前任舊情複燃了……?】

曲霍炎臉色說不出的冷,寒過外面的冰雪天,火幾乎也要冒出來。

過了兩秒,段軒将這張圖和這句話接連撤回了。

聊天框裏寂靜無聲。

他似乎怕曲霍炎從屏幕裏鑽出來将他宰了或者無法接受這個事。

希望曲霍炎沒即時看見這兩條信息吧,那頭段軒想。

沒勇氣再發一次了。

雖然他是不嫌事兒大的性格。

打火機扣動開關的聲音,曲霍炎點燃一支煙。

心頭沉郁,還沒一刻這麽煩躁過。

他在想,那八萬塊。

江凝是不是問這個男生借的。

他從來不是她的第一選擇。

煙連着抽了一根又一根,煙灰缸裏一堆煙頭,車裏太悶,曲霍炎打開窗。

大股冷空氣灌進,刺骨的涼意是往他心肉裏鑽。

吹了會冷風,他心頭的躁意一點沒消。

曲霍炎扔了新一顆煙頭,給擊劍館的經理明善打去一通電話。

“小江她是昨天下午四點半向我辭職的,原因未明說,只說是有別的事情。”電話裏,明善說道。

曲霍炎神色淡。

“曲少爺?”看他毫無回應,明善喊他。

曲霍炎沒說什麽,直接挂了電話。

*

下午五點,古陽山賽車基地。

江凝終于結束了訓練,白色跑車停在終點處,她停下車後,摘下頭盔。

大學開學之後,她一直沒開過車了,更別說像這樣,連續練好幾個小時賽車,大冬天的,背上也濕透了。

下車前,她将一只黑色口罩戴上。

之後抱着頭盔打開車門下車。

女孩身穿一套橘紅色的賽車服,黑發都攏在腦後束起,露出的脖頸細長白皙。

臉上蒙着黑色口罩,只看得見一雙妖異的琥珀色眼睛。

她賽車服右胸處,繡着一個名字:白茵夢。

訓練結束了,江凝抱着頭盔徑直去到更衣室。

換好衣服,她拿出手機,發現有好幾通未接電話。

全是曲霍炎打來的。

還有他給她發來的微信。

江凝黑睫垂着,白皙額角挂的一道汗痕,她打字:【之前在忙,剛看見信息。】

回完這條,她還看見劉箐箐發來的微信,得知曲霍炎今天也去擊劍館找過她。

【人家還幫你帶了一杯奶茶呢。】

江凝突然意識過來,她把擊劍館的工作辭掉了,應該跟曲霍炎說一聲。

這麽久聯系不到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和生氣。

收拾完離開更衣室,準備給曲霍炎打一個電話過去,一個黑西裝男人走到面前,“江小姐,白先生要見你。”

江凝一頓,只能先把手機揣兜裏,對那個黑西裝男人點點頭。

對方領着她進了一間休息室。

白漠正坐在休息室裏,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手裏端着一杯咖啡。

白漠人如他的名字,不說話時,神色十分嚴肅漠然,有一種上位者的居高。

“白先生,江小姐帶過來了。”進到休息室,白漠的助理說。

白漠擡頭看江凝。

江凝未摘口罩,依舊戴着。

因為這是白漠要求的,即便是私底下見他,也不用摘口罩。

不露臉,她的身形很像他的女兒。

“好像退步了。”白漠開口。

他一個小時前來的,休息室裏有投屏,他看了有一會她的訓練了。

“嗯…”江凝道:“會努力練的。”

白漠點了點頭,“你也好幾個月沒玩過賽車了。”退步很正常。

“而且你訓練的視頻拿給我女兒看,她很喜歡。”

“你能再次回到賽場,也是她希望的。”他看着江凝。

江凝猶豫了下,問道:“小夢她,在美國過得還好吧?”

白漠的女兒白茵夢患有心髒病,今年暑假的時候去美國接受治療,現在應該還沒有回國。

“一切都好。”白漠淡淡回。

江凝不好多問什麽了。

白漠問:“下個月的圓夢女子賽,有信心拿冠軍嗎?”

江凝已經提前在他這拿到了八萬塊錢,不可能給別的答案,她眼底一層薄霧,回:“有。”

*

這周六是雙周,江凝晚上還有一個家教的兼職要做。

沒跟白漠多聊,離開了賽車基地。

地鐵裏,她摸出手機。

曲霍炎回了過來。

簡單的一句。

【忙什麽。】

江凝往前回看,失聯了這麽久,她那句【之前在忙,剛看見信息】好像也很簡單。

能感覺到曲霍炎這句簡單的話是帶了情緒的,她打去電話。

很快那邊接了,聲音聽着啞啞的,像吞過不少煙。

“曲霍炎。”江凝喊他的名字。

“嗯?”

江凝摳了摳手機殼,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怎麽,要請我吃晚飯啊?”

“……”

她倒是沒有這個想法,因為她晚上還有事。

“沒有,只是問問你。”江凝說。

那頭靜了靜,問她:“這幾個小時跑哪去了?信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

江凝說:“也是兼職…沒看手機。”

她不好多解釋,因為跟白漠簽過保密協議。

他不希望她伸張這件事。

“什麽兼職?”曲霍炎問。

江凝只能随意胡謅了一個:“銷售…”

“在一家超市,很忙…一直沒有空閑看手機。”

似乎她解釋了,曲霍炎語氣裏的冷淡消了許多。

“在哪?我來接你吃晚飯。”他說。

“……”

“不用了。”江凝道:“我沒有時間吃晚飯了。”

從這坐地鐵到她做家教的地方就要一個多小時,家教是傍晚六點半開始,現在已經五點過了。

“做家教?”曲霍炎說。

他記得她周末有擊劍館前臺的兼職,也記得每逢雙周,她還有一個家教的兼職。

江凝回:“嗯。”

電話裏,曲霍炎似乎落下了手裏的打火機,道:“那一會兒家教結束,我來接你。”

破天荒地,江凝沒拒絕,她聲音輕,應:“好。”

*

夜裏七點二十,到中間的休息時間了,可以讓雙胞胎小孩思豪和思浩休息十五分鐘再繼續。

江凝也趁這個休息時間,從包裏拿出之前在這個小區門口附近一家便利店買的飯團。

她趕到這邊的時候,接近六點半,沒時間吃晚飯了,只匆忙買了一個飯團裝包裏。

雙胞胎小孩的媽媽餘蕙進書房來找一樣東西的時候,看見江凝在吃飯團,說道:“餓了啊小江?哎呀,你這個飯團都冷了吧,你先別吃了,我拿去微波爐給你熱一熱你再吃,不然不好消化的。”

“不用阿姨。”江凝說。

“不行的不行的,飯團這東西,不吃熱的不好消化的,聽阿姨的。”餘蕙堅持。

江凝不好拒絕了,她從椅子站起來,“那我自己去熱吧。”

餘蕙笑了笑,“我帶你去廚房。”

江凝便跟着餘蕙去了廚房,思豪沒追,待在書房裏安靜看一本漫畫,小思浩追了出來,“媽媽,我也餓了,可不可以吃爸爸中午買的那個紫薯芋圓蛋撻!”

“大晚上的吃什麽蛋撻你。”餘蕙給江凝開着微波爐說。

小思浩小嘴一張一合:“那小江老師大晚上吃什麽飯團。”

餘蕙被逗樂了,“人家小江老師是大人,你是大人嗎?”

“……不公平!小孩晚上就不能吃東西了嗎?”小思浩說。

餘蕙懶得理他了,向江凝問起兩個孩子的學習情況,江凝同她聊起來。

小思浩扁了扁嘴,轉身走了。

微波爐挨在廚房窗戶這一側,餘蕙和江凝說話的時候,視線掃到窗外樓下,開來一輛很炫酷的銀藍色跑車。

她之前見過一次,對這輛車很有印象。

“這輛車怎麽又跑我們小區來了?帕加尼啊,這輛車,頂我們這個小區兩套三室的房了。”餘蕙不由說。

燕城房價高,一套偏市中心的房子七八百萬起,他們這個小區其實算中高檔小區,三室的房得一千萬起。

江凝跟着投去視線,微怔。

那輛車,是曲霍炎的。

現在還沒到家教結束的時候,他已經來了…

忽聽見一陣動靜,砰咚一聲,小思浩喊叫起來。

“這孩子,在搞什麽。”餘蕙蹙眉,擡腳急忙走出去。

飯團要熱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江凝關掉了微波爐,用一張紙包着從裏面拿出飯團,跟在餘蕙後面一道出去。

原來是小思浩摔了,這會在地上眼淚汪汪,又不敢哭出來,屁股蹲旁jsg倒着一張高凳和一張矮凳。

因為他搬了兩個凳子到電視機那,是想拿餘蕙藏在電視機右邊的一個木臺子上的紫薯芋圓蛋撻。

餘蕙一向管得嚴,而小思浩看江凝在吃飯團,肚子真餓了,很想吃那個蛋撻,就想趁兩人在廚房悄悄拿了。

“氣死我了你,現在摔了高不高興?”餘蕙罵罵咧咧,心頭又很愧疚。

早知道她依他的性子讓他吃一點蛋撻就行了。

都怪孩子他爸,買這個東西回來做什麽,下午已經吃了好多了,這玩意吃多了對小孩身體又不好。

好在檢查了下,小思浩只是膝蓋磕破了點皮,摔得不算嚴重。

餘蕙給他擦了藥後,将那袋蛋撻拿下來,給兄弟倆一人分了一個。

得到蛋撻吃,小思浩覺得他這一跤沒白摔啊,心裏樂滋滋。

一會兒就将蛋撻吃完了。

“吃完了繼續跟小江老師上課去。”餘蕙說。

小思浩哦了聲,吃過蛋撻,人都乖了不少。

小思豪也點點頭。

江凝失笑,領着倆兄弟回書房。

回到書房,發現外面下雪了。

雪片很大,鵝毛一般,張揚飛舞在夜裏。

書桌前,江凝握着二年級的英語課本,在給雙胞胎兄弟聽寫單詞,兩顆小腦袋埋在書桌前,一筆一劃地寫。

小思浩看起來比哥哥艱難許多,時而擡手摳腦門,本子上只有三個單詞是成形的。

江凝在念下一個單詞的空閑,視線投在窗外。

稍有些走神。

她記起認識曲霍炎那天,好像也是有人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那次是哥哥思豪,這次是弟弟思浩……

當時家教結束,曲霍炎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她沒接着,後來她給他打過去,他并未接…

時間過得好快,那時候天氣還很熱,現在十二月份,大雪紛飛。

手機振了下,江凝伸手拿過來。

是曲霍炎發來的信息。

【我在樓下。】

【結束了出來。】

江凝問:【怎麽來這麽早?】

【想知道?】

這時候小思豪和小思浩都寫完了,前後擡起頭,等待江凝念下一個單詞。

江凝落下手機。

屏幕彈出曲霍炎沒說完的話:【想你了。】

小思浩和小思豪投去視線。

江凝面微熱,按關了手機界面,給他們聽寫下一個單詞:“kite。”

窗外的雪一直下了快一個小時都沒停,晚上八點半,家教終于結束了。

跟餘蕙和雙胞胎小孩告了別,江凝在玄關處換了鞋後離開。

那輛銀藍色跑車一直停在樓下,這一小時的功夫,車頂和車前蓋鋪了一層白色的雪。

車身像披了一層紗。

江凝走到副駕駛那,發現車裏的男人好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人寬背窄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懶搭在皮質方向盤上,光線暗,他側臉輪廓冷削,下颚線筆直。

江凝彎着腰,擡手敲敲車窗。

聽見動靜,曲霍炎才醒過來。

轉頭看見是江凝出來了,他擡手按了下酸疼的脖頸,打開車門下車。

雪小了一些,但空氣裏有冷風,夜燈下,一堆白色的雪花翻飛翩跹。

“你來得太早了。”江凝出聲。

都睡着了。

曲霍炎扯了下唇,“你是大忙人啊,萬一你又不知道跑哪兒去,我上哪去找你?”

這口氣有點冷嘲熱諷。

“……”

今天的确失聯了好幾個小時,他的信息她隔了很久才回。

江凝準備開口說什麽,曲霍炎聲音很渾濁,帶着剛睡醒的倦,“過來,給你看樣東西。”

江凝疑惑,踩着厚厚的雪地繞過車前身去到曲霍炎那。

這邊有座石獅子,曲霍炎伸手從石獅子懷裏拿出一個小雪人。

江凝愣了一愣。

這個小雪人捏得有模有樣,眼睛是綠色的,似乎是用樹葉做的眼睛,脖子上用粉色毛線系着一個蝴蝶結。

看着好乖。

她胖胖的肚子那,還插着一朵梅花。

“好漂亮。”江凝由衷誇贊道。

“你做的嗎?”她問。

“不是我,能是誰?”

“夜行人?”

“……”

只是在外面站這一小會,肉眼看見她白嫩的臉頰變紅了,鼻頭也凍紅。

曲霍炎靠近人,将小雪人遞給她:“之前你不是送過我一個?還你。”

他一湊近,擋了不少冷風,江凝接過了小雪人,指腹忍不住碰了下曲霍炎給它捏出來的小鼻子。

“喜不喜歡?”曲霍炎問。

江凝點了下頭。

小雪人很漂亮,比她之前捏的那個要精致多了。

盯了她好一會,曲霍炎嗓音低沉,問出口:“那人呢?”

“……”

江凝安靜。

她擡頭,跟曲霍炎漆黑的瞳仁對上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好像聽見了心跳聲。

冬日裏清晰的心跳聲。

曲霍炎沒忍,一把捏住她的臉,“之前你消失,我還以為,”

“什麽?”

“昨晚不是親了你?”

“以為你逃了。”

“……”

“曲霍炎,好冰!”他的手又硬又冰,還捏着她臉頰,江凝出聲,推了下他。

曲霍炎一把抱住她,“那你告訴我,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

“江凝,今晚必須給我答案。”

“不然我會瘋。”

段軒發的那張照片,到現在他想起來還覺得刺得心髒疼。

還沒跟她在一塊,占有欲這種東西就生長在血液裏。

過了好一會,江凝竟然沒掙脫開他,任他抱着。

像是終于妥協了,冰雪融化。

她臉頰靠到曲霍炎胸膛,出聲:“嗯。”

聲音差點被冷風吹散。

但切切實實回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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