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聽見宋缊白的聲音, 阿黎渾身一僵,随後使勁往容辭懷中躲。

她又怕又急,小聲道:“怎麽辦?我爹爹來了。”

宋缊白今天下職得晚,到了自家門口發現停着容辭的馬車。而馬車停了許久未見人下來, 周遭侍衛也個個不見身影。

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但這種事, 他理解。想到容辭為女兒等了這麽多年, 二十多歲了也沒娶妻成家, 便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他等了兩刻鐘後,實在等不下去了。

畢竟裏頭是他千嬌百寵的女兒, 不能任他得寸進尺。

是以, 他走過去。

馬車裏, 容辭也有些僵,被岳父闖遇這種事确實有些尴尬。

但他素來遇事鎮定, 臉上除了些許欲色未退, 看不出其他表情。

他拍了拍懷中之人, 無聲安撫:別怕。

阿黎怎會不怕?這種事本來就羞臊,卻還被自家爹爹給逮了個正着。

她靈光一閃,小聲說:“容辭哥哥, 不若你跟我爹說我不在車上, 晚些你再将我神不知鬼不覺送回去可好?”

外頭的宋缊白, 嘴角抽抽。

他開口:“阿黎, 下來。”

“......”

阿黎哭喪着臉,跟着容辭出馬車。

下來後, 居然還躲在容辭身後,緊緊扯着他的袖子, 一副做錯事心虛的模樣。

宋缊白關心女兒,視線飛快查看了下情況, 見她全身上下完好,松了口氣。

只不過,看始作俑者就不那麽順眼了。

“容世子從何處來?”他問。

容辭輕輕捏了捏阿黎的手,示意她別擔心,然後上前對宋缊白行了一禮。

“伯父。”他說:“今日帶阿黎去探望介白先生,剛回來。”

宋缊白斜了眼垂頭的女兒:“真的?”

阿黎沒出息地忙不疊應聲:“嗯嗯。”

“為何這麽晚了還未回去?”這話是問容辭的。

容辭眸子閃過一絲窘意,卻極快消失。他平靜道:“有些話跟阿黎說,故而......拖延了。”

同是男人,對于某些事心照不宣。宋缊白雖然這會兒看容辭不大順眼,但也不打算深究,更不會落他臉面。

只不過,兩人總歸還未成親。這些事,他若是沒闖遇還好,既然讓他闖遇到了,就得叮囑叮囑。

他負手而立,清了清嗓子。

“阿黎,你先回去。”

阿黎也顧不得心虛羞臊了,她撒嬌:“爹爹?”

宋缊白故作沉臉:“進去。”

阿黎咬唇,見容辭一副老實巴交、任由挨罵的模樣。

她心疼極了,突然膽子一肥。

“爹爹,我不許你訓容辭哥哥。”

宋缊白錯愕。

他都還沒說什麽呢,女兒就護上了?

“大人說話,你小姑娘家不許插嘴,進去!”

阿黎道:“我不管,反正若是爹爹訓容辭哥哥了,我就不理你了!”

說完,她又羞又兇地跑進門。

宋缊白:“......”

女大不中留!老父親心痛得很!

.

後來阿黎着人打聽,得知兩人去了書房。也不知她爹爹跟容辭說了什麽話,過半個時辰容辭才離去。

阿黎心癢難耐,想問又不知從何而問,磨磨蹭蹭地在母親屋子裏待了許久,也沒問出個名堂,最後只得悻悻回屋。

晚上,宋缊白跟戚婉月安置時,他感慨道:“夫人,時至今日我才發覺,阿黎真的長大了。”

他突然說這麽句,令戚婉月摸不着頭腦:“何意?”

宋缊白道:“我今日下職回來,在門口看見容世子的馬車,女兒也在馬車上。”

“所以呢?”戚婉月不解:“容世子送阿黎回來不是常事嗎?”

“你可知今日馬車在門口停了多久?”宋缊白說:“就我看到的便是兩刻鐘,也不知在我來之前又待了多久。”

他話落,戚婉月倏地翻身:“你的意思是?”

“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兩人待在馬車裏遲遲未出來還能做什麽?”宋缊白說。

戚婉月安靜片刻,笑出聲。

“你擔心這個做什麽?容世子是有分寸的人,倒不像你。”

“哎?夫人這是何意?我沒分寸?”

戚婉月問:“你想想你年輕時做了哪些?怎麽好意思提分寸二字?”

“......”

宋缊白底氣不足。

年輕時,他與戚婉月定親後,常常找各種理由跟她見面,但凡見面他就忍不住......

想到什麽,他也笑起來:“你不也沒拒絕嗎?”

戚婉月怒瞪他:“宋缊白,你好不要臉,什麽叫我沒拒絕?我分明是......”

“是什麽?”宋缊白好整以暇。

戚婉月翻了個白眼,不想說。

她身子敏感,哪怕只是親一親耳畔,就受不住。哪回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總之,容世子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在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個,比起你來不知好多少倍。”

“是是是,你女婿好,為夫差強人意!”宋缊白酸得很:“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女兒?我原本還想讓你去勸一勸阿黎。”

“我擔心什麽?”戚婉月躺直:“阿黎跟着容辭才最讓我放心。”

“哪像你,”她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道貌岸然。”

宋缊白心塞了片刻,翻身壓過去:“罷了,在你這我擔了這樣的罪名,索性今晚做實。”

“哎哎哎......明日還得早起去睿王府,別......”

後頭的話被宋缊白堵了個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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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朝廷封印,官員們放假過年。

睿王府主動下了帖子給襄陽侯府,說是睿王前些日得了件祥瑞,十分稀奇,請宋二老爺和夫人前去觀賞。

是以,次日,阿黎随父母去睿王府作客。

兩家人見面,名義上是觀賞祥瑞,實則是要商談兒女婚事,這事旁人也明白。

睿王府有正妃、側妃和侍妾兩名。正妃就容辭一個兒子,側妃倒是有兩個,比容辭小兩歲,兩個妾室只生了一女。

因此,睿王府人口簡單,上上下下主子加起來也就這麽幾人。

午膳擺在王府飯廳中,男女分席,中間隔了座屏風。

女眷這邊,睿王妃、側妃,以及府上一個庶女,并戚婉月和阿黎。男眷在隔壁,則是睿王、容辭還有府上兩個庶子并宋缊白。

睿王府只一個小姐容瑛,雖是庶女卻很得金貴,且從小養在睿王妃膝下,性子活潑開朗。

她挨着阿黎坐:“宋姐姐,你身上的是什麽香這麽好聞?”

阿黎低聲跟她說:“是我一位好友送的,她手巧,從來都是自己制香用,不買外頭的。”

“叫什麽香?”

“木樨荷,你可喜歡?我回頭送你一盒。”

兩個少女年歲相仿,交頭接耳親密說話,睿王妃看了欣慰。

她說:“這就好了,阿黎跟瑛兒兩人合得來,咱們這樣的人家就該和和氣氣。我喜歡阿黎,瑛兒也喜歡阿黎,容辭就更不必說了。往後阿黎來了咱們家也能像在自家一樣自在。”

聞言,戚婉月也道:“可不是?王妃賢惠心善,側妃也是個好的,再沒有比睿王府更讓我放心的人家了。”

衆人笑起來。

阿黎小臉紅撲撲的,故作跟容瑛說話掩飾羞臊。

屏風那邊,男人們也聽見了女眷說話,相視而笑。

睿王心情好,便問了句:“你們可要吃酒?我去年釀了兩缸雲清露,在雪裏埋了一整冬,現在喝滋味極好。”

睿王是個閑散王爺,若說當年做東宮太子時還有些志氣,但後來被人構陷圈禁多年,那些志氣漸漸磨滅了。仿佛看淡人生百态似的,整日閑雲野鶴,做些閑趣之事。

睿王妃很是捧場:“那就來一壺?難得王爺雅興大方,這酒平日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兩口,今日卻是邀大家一起吃,我們也算是沾了宋大人和宋夫人的光了。”

話落,她吩咐婢女去溫酒過來。

阿黎問:“雲清露跟醉香樓的紫竹釀有何不同?”

睿王是個好酒的,提起這個,他欣然答道:“釀制工藝不同,香氣和質地不一。紫竹釀以陳年好喝,而雲清露次年最佳,過了三年酒香就淡了。”

阿黎聽後,很是心動,低聲問戚婉月:“娘,我能喝一點嗎?”

戚婉月笑道:“王爺釀的酒,機會難得,準你喝兩杯。”

這邊容辭聽見了,走到屏風處,咳了咳。

“阿黎,雲清露烈,只準你喝一杯。”

說完,他眼神暗暗警示阿黎。

但今日有王爺王妃在,阿黎才不怕他。正巧婢女送酒上來,她接過酒杯,當即就品了一口,挑釁地對容辭昂了昂下巴。

我就要喝!

容辭:“......”

兩人這般暗暗互動落在長輩們眼中,不禁莞爾。

雲清露香甜濃郁,阿黎席上喝了兩杯,不出所料地醉了。

事實上,女眷這邊都不勝酒力,連睿王妃也面頰緋紅。席至一半,女眷們各自散去。

容辭吩咐人帶阿黎去廂房歇息。

睿王府的廂房置了地龍,裏頭暖氣融融,阿黎酒酣之後睡得香甜,卻不知過了多久醒的。

醒來時,整個人愣愣地盯着床帳,半天都沒回過神。

直到聽見一聲輕笑,她轉頭。

“容辭哥哥,我這是在哪?”

“在哪你忘了?”容辭放下書,走過去,捏了捏她鼻子:“小酒鬼,雲清露不比紫竹釀,烈得很,你居然喝了這麽多。”

阿黎讪讪,掙開他的手坐起來:“我娘呢?”

“宋姨也才醒,着人來問你的情況,得知你還在睡便去跟我母親說話了。”

“容辭哥哥也喝酒了,你就沒事嗎?”

“有,我也歇息了片刻。”

只不過是坐在椅子上打盹歇息的,睡醒後見阿黎還未醒,又看了會書。

“頭疼嗎?”容辭問。

阿黎搖頭:“還好,王爺釀酒技藝高超。”

容辭莞爾。

默了默,他說:“長輩們将婚期定在明年六月,你覺得如何?”

阿黎睜大眼睛:“這麽快就定下來了?”

容辭點頭:“席上便談了此事。”

“可我明年五月才從書院結業呢,會不會太快了些?”

“你覺得快了?”容辭忖了會,說:“那我跟母親說一說,改後年吧。”

“哎......也不必。”阿黎攔住他:“明年六月也成,我不妨事,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覺得好像沒多久就.....就要嫁給容辭哥哥了。”

阿黎聲音低進肚子裏去,臉頰也微微燙起來。

此時已是午後,外頭雪光明亮,而室內暖和溫馨,容辭就坐在她的身邊。

他身上熏了香,極其好聞。

“阿黎。”

容辭眉目溫和,握住她的手:“在你覺得快,可于我......卻等了很久。”

能有機會再跟她做一世夫妻,對他來說是件多麽幸運的事。

他等了這麽多年,不想再等了。

若是可能,他明日就想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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