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利亞
西利亞
我是在第二天上午去赴約的。
王宮很大，西利亞的侍女是個大眼睛的年輕姑娘，只是看起來對我不大友好。
我推開門，發現西利亞正坐在一面鏡子前，她穿着純白色的絲綢長裙睡衣，一頭淡金色的長發沒有像往常一樣盤起，而披在了脊背上。
“你來了。”
她看了過來，碧綠色的眼睛帶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找我來有什麽事？”
她沒有回答，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陽臺，在一把藤蔓編織的椅子上坐下。
“坐吧。”她對我說。
我沒有理她，面無表情的靠在門邊看着她。
“我們王妃叫你坐下沒聽見嗎？”西利亞的侍女有些不高興了，她瞪着我。
“佩洛。”西利亞出聲制止她。
佩洛聞言只好不甘的走出房間。
“我今天……只是想找你來談談賽格爾。”她扯出一抹笑容。
我看着她的笑容，卻品她有不出半分高興。
我始終不明白西利亞這類人，明明賽格爾對她只有利用，可她偏偏還對他是死心塌地，甚至不惜嫁給肥胖愚蠢的阿提克只為了讓自己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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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來談賽格爾的，那麽你找錯人了。”我在她對面坐下，“我不喜歡賽格爾。”
她愣了愣，緊緊盯着我的眼睛。
我一動不動的與她對視。
“算了。”她嘆了口氣。
佩洛送進來了紅茶與甜點，我只是把它放在一邊，并沒有喝。
“我和賽格爾是從小時候認識的。”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
“我從小在教廷長大，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光明神術。後來，偶然間一次我來到了王宮。”
“我比他要大一歲，所以當我看到11歲的他被阿提克的仆人毆打時，忍不住出聲制止了。”
“他和我見過的那些同齡人完全不一樣。他總是很冷靜，或者說是冷漠，他很聰明，有遠超于同齡人的成熟。”
西利亞的眼眶逐漸濕潤。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一年後。”
在西利亞的記憶中，那一年的賽格爾就好像是一頭防備着任何人的冷血動物。她親眼看着賽格爾和幾只大型的犬類厮殺，好得到那些能讓他活下來的食物。
那個時候，她和帶自己來的神官坐在高處，害怕的不敢看下面，而賽格爾的哥哥阿提克則是一臉興奮的叫喊着那些大型犬咬死那個奄奄一息的男孩。
“我有偷偷睜開眼看過。”西利亞的睫毛顫了顫，“我以為那時的他眼睛裏會有恐懼、痛苦……可我錯了。”
“那雙被所有人認為不詳的紅色瞳孔裏什麽也沒有。那時的他，像是瀕臨死亡時的冷血動物，眼睛裏空蕩蕩的，沒有絕望、害怕……只是冰冷。”
一種已經麻木，無所謂後對世人失望的冰冷。
“我沒有去救他，因為我太害怕了。”西利亞喝了一口紅茶。
“但是後來的每一次，我都會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也開始漸漸的變得和以前的他不一樣了。他開始成熟，變得溫和有禮，風度翩翩，我跟他說話時，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帶着一種殺意，而是總會溫柔的看着我。”
我靜靜的聽着她說完，提醒她，“那是他裝的。”
她卻搖搖頭，“我不信。”
我抽出一支放在花瓶裏玫瑰花，無聊的揪着花瓣，“你既然這麽喜歡他，為什麽要嫁給阿提克？”
西利亞垂下眼，“這是教皇大人決定的……”
哦，那個神棍頭子啊……
“如果我不嫁給阿提克，就會保不住光明聖女的位置。”她哽咽起來，看起來有些無措，“如果賽格爾不是私生子，不長着一雙紅眼睛，我就不會嫁給阿提克了。”
我有些了然了。
說白了就是西利亞舍不得自己聖女的位置，看不起賽格爾的身份，所以嫁給了阿提克。
雖說如此，我也不好說她不愛賽格爾。
我忽然有些頭疼了，莫名其妙被卷進了這麽一堆麻煩事。
原本冒着熱氣的紅茶已經涼了，我對此并不感興趣，所以一口沒喝。
西利亞已經擦掉了眼淚，她的動作優雅，然後慢慢的将手帕收起來。
“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他會喜歡你的。”
我皺起眉，“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為什麽他會喜歡你？”西利亞搖搖頭，“為什麽……”
“我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的不一樣的。”
我當然不可能理解她，也無法理解。
我不記得在游戲裏西利亞的結局是什麽樣的了，在更多時候，她都充當一個背景板，甚至在那時，我都不知道原來西利亞對賽格爾有這種感情。
西利亞的情緒又開始失控了，門外的佩洛聽到了動靜，于是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安慰西利亞的同時還不忘瞪了我一眼。
總之最後，我心情極差的離開了王宮。
王宮的外圍有着不少國衛軍在巡游，不過大部分都處于懶散的狀态。
國衛軍的軍裝制服與軍隊不同，基本上都是黑底銀紋，據說這是上任國王設計的，但與普通軍隊不同的是，他們一般不用上戰場。
不知怎麽，我忽然想起了在一周目時老杜克拜托我去看看他兒子的這件事。
我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詢問。
“姓杜克的？”那個坐在牆邊喝酒的年輕人搖搖頭，“我們這沒有姓這個的啊……”
“嘿，你記錯了吧？以前是有的。”他的同伴插嘴。
“哦，是的。”年輕人回憶着，“杜克，他好像被趕出軍隊了，據說是得罪了某個伯爵家的兒子。”
“要我說，他也真是倒黴……偏偏來自外城。”
不知怎麽，我對這種結局似乎并不意外。
我點了點頭，離開了王宮外圍。
傍晚，從軍隊回來以後，我選擇去找我的鄰居訴苦。
我的鄰居姓格林，我一般叫她格林小姐，這是對未婚女士的稱呼。
“所以，就是你上司的哥哥死了，而你上司的嫂子喜歡他，且還在小時候就認識了？”
“是啊。”我舀了一勺奶油送進口中，格林小姐的草莓蛋糕做的非常好吃，我有些含糊不清的說，“而且那位嫂子還以為我上司喜歡我。”
“光明神啊……”格林的模樣有些誇張，随後她又湊過來問:“你那個上司幾歲？”
“19，或者20吧。”我想了想，“我不知道他的生日。”
“那還好。”
或許是我低估了格林小姐的八卦程度，在這之後，她又陸陸續續的問了許多，我只好含糊的敷衍過去。
天知道我來這只是為了蹭草莓蛋糕吃。
等吃完了蛋糕，已經是晚上了，我卻忽然收到了來自瓦勒将軍的急召。
等到了瓦勒将軍的辦公室後，我發現在這裏的不止我一個人。
一個寸頭的高大男人，肩上帶着上校的軍銜，另一個人看起來很年輕，站在前者的旁邊，淺色頭發，紮着辮子，看起來有些輕佻。
瓦勒将軍見我到來後，依次為我們介紹。
我由此得知了那個上校姓哈維，而另一個的年輕人姓古斯塔夫，是位中校。
從和瓦勒将軍的談話中，我得知，繼之前的12區和13區淪陷後，11區也有所被波及，于是那些老貴族們終于坐不住要求發兵了。
瓦勒将軍帶着小部分人前往11區，而我則跟着古斯塔夫去12區，最後哈維去往相對而言不算嚴重的13區。
時間似乎很緊迫，軍隊明天就該出發。走出瓦勒将軍的辦公室後，哈維先行離開了，倒是古斯塔夫十分的熱情。
我原先沒怎麽在意古斯塔夫的外表，現在才算完全看清。灰眼睛，淺色頭發，看起來像是個貴族少爺。
我也實在感到新奇，畢竟在軍隊真的很少見到這樣的人，他似乎對魔法陣很感興趣，于是我和他聊了一會各種魔法陣的原理後，就告別了古斯塔夫。
不過也不怪他這麽好奇，雖說其實現在也有部分人可以後天學習一些魔法，但完全是比不上天生的魔法師的，很顯然，古斯塔夫就是屬于後天的那種。
今天是12月23日，罕見的沒有下雪，但我想，我大概是沒辦法過一個聖誕節了。
等推開家門，我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賽格爾坐在沙發上，看着一本書，但我卻從他緊繃的嘴角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太愉快。
“你怎麽來了？”我走了過去，只想快點把他打發走。
對方頭也不擡的說，“瓦勒将軍今天找你了吧？”
“是啊。”我倒了杯水，“你應該知道是什麽事……”
“告訴他，你不去戰場。”他忽然說。
我皺着眉，放下水杯看着他。
“別告訴我你答應了。”
他忽然從沙發上起來，快步走到我面前，燈光落在他的鋒利的眉骨處，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顯出幾分怒意，“你知道那些怪物有多可怕嗎？”
“你随時都有可能死。”
“我向來命大。”
“況且——”我一臉冷漠的推開他，“我不想永遠只當個小小的上尉。而且，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借我來掌控軍隊的力量。”
“既然如此，賽格爾，別來妨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