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開學返校
開學返校
要去給外婆過生日那天,全家起了個大早,鐘開明把魚簍裏的魚,全部裝好準備帶過去,還逮了兩只雞。每年這個時候舅舅姨媽他們都會來,這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不輸過年。
以前他們家是幾個兄弟姐妹間最窮的,舅舅在鎮上經營一家摩托車修理廠、姨媽嫁的老公家裏是做批發生意的。
只有自己家是靠天吃飯的農民。好在這些年父母都很勤勞硬是靠着自己雙手掙下一磚一瓦,那些年最貧窮的時候,爸媽也沒有委屈過自己和妹妹,也不曾有求過于誰。
家裏的幾位哥哥姐姐均是未完成學業便早早辍學出了社會,鐘娴是唯一的大學生,這件事情為父母争了不少面子。
現在家裏的日子越來越好,也算是苦盡甘來,再過不了多久自己也能為家裏掙錢,這也是為什麽鐘娴一心要留在外面的原因,她想成為父母的驕傲,帶他們去看更寬闊的天地。
這些年大家族聚會飯桌的話題無非是圍繞一些家長裏短,以前的主角是誰家過得好羨慕誰有福氣。
後來新增了孩子們的學習情況,到現在他們也長成了大人,又到了催婚論嫁的時候。
前兩年目标對象是舅舅家的兩個哥哥,後來哥哥們相繼結婚生子,就到了自己和姨媽家的大姐,因為表弟和妹妹還在念書,比起念書成績他們更在意能不能嫁個好人家。
也在這幾年的飯桌上鐘娴悟出了一些關于婚姻的內核,長輩催促我們結婚的理由,不是來自于希望我收獲一份好的愛情和一個完整的婚姻,擁有一個很棒的愛人,然後我們自然而然在一起。
而是他覺得結婚是老了以後的保障,至于婚姻本身會帶給人的好與不好,你都要承擔,滾刀板也要走下去,因為他們根本不在意你的婚姻健不健康,他們只在意你有沒有。
這是鐘娴第一次讀懂大人們口中的婚姻,這與她向往的和書裏流轉下來的愛情故事相悖,她不知道父母之間是否有愛情這一說,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婚姻是像他們描述的那樣,那麽她寧願沒有。
學校是9.1日開學,因為路程遙遠鐘娴一般會提前一兩天出發,可以修整一下整理寝室,曬曬被子啥的,要是等到正式開學那天根本就搶不到地方曬,這是鐘娴前面兩年總結去的經驗。
早幾天開始媽媽就在為她踐行,特地稱了一年都難得買幾次的肘子和牛肉,爸爸晚上還去抓了牛蛙、螃蟹,家裏能帶的好帶的吃的,父母恨不得塞滿她的箱子。
有一個壇子菜是外面沒有的,只有家裏才能吃到,外婆準備了一罐媽媽又給炒了一罐帶着,這是鐘娴的最愛,就這一個菜都能吃小兩碗飯。
離別的愁緒就是即使離家已無數次但每每再次面對時,心中的酸楚與不舍依然濃烈,臨行的前夕一家人坐在院子裏聊天。
這樣的時刻其實很少,傳統家庭下相處的模式總是相似的,父母與子女之間除了血緣關系濃厚如水不可分離,其他大多都是各自生長。
父母并不善言辭,表達不舍也不過是反複叮咛幾句同樣的話,但話裏盛滿了沉沉甸甸的愛意與關切。
逐漸老去的父母就像領航的燈塔,而日漸年長的子女便是一次次往返于燈塔的船只,他們注定無法長久停留于此。
一個終身守望,一個囿于湖海,這是他們各自的使命,而這樣的使命傳承了一代又一代。
離家的火車駛出車站,又一次将兩邊熟悉的風景一路丢在身後。留在這裏的人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但步履不停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而更好的生活需要離開成長的熱土。
因為那方再也承載不住新的使命,那片土地已經完成需要它孕育的力量。
時代的發展推着人們不斷前進,一批又一批的人選擇離開家鄉,在那個叫城市的的地方,交托出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求學也好務工、創業也罷,在外鄉他們有着共同的名字,這場聲勢浩大的洪流裹挾千千萬萬的人,鐘娴便是這洪流中的一員。
這次離家她的不舍與留戀有幾分勻給了自己情窦初開的滿心滿意,她出發的前兩天去接找馮依依玩的鐘淑回家,正好碰到馮清回來。
馮清從車把手挂着的袋子上掏出一盒糕點和一個新水杯:“上次你不說家裏沒有裝水的瓶子,這是我們廠子裏的我拿了一個回來,你去學校的路上帶着用,還有這盒桃酥你路上吃。”
鐘娴有些錯愕,她一直以為那件事情捅破以後馮清和自己是到底還是生了一些隔閡的,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特意給我買的?”
“今天廠裏結工資,想起你馬上就要去學校,路上看到就買了,就當是謝謝鐘老師這一個暑假對依依的照顧輔導。”
“這樣啊,好吧。”鐘娴是有些失落,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馮清特意為她買的,但是那個理由又确實是她的為人行事,一個把禮儀周到刻在骨子裏的人。
不知道下次回來見到她,她們還會不會像和現在一樣這麽相處,還是說會回到像以前沒有來往的日子。
她希望馮清能和她保持着聯系,所以把宿舍的電話告訴了她,雖不敢奢望她會主動打電話過來,但是心裏有着期盼也好,有盼望的日子生命才有活頭。
這話是外婆告訴她的,活了七十年的老太太用自己的一生悟出的道理,容不得旁人去質疑推翻。
為了能夠早點到學校,鐘娴到了火車站後就買了最近的班次,這兩年基本上已經很熟悉這個流程與這段路程。
她早就不是需要爸爸送,面對人潮擁擠的場面會畏手畏腳的小姑娘,買票、進站、上車、找到座位一套動作下來行如流水。
九月的天還是熱,提着行李忙了一路現在坐在座位上才得以歇口氣,背後早已汗濕淋淋,鐘娴把大箱子請鄰座的叔叔放到了行李架上,小包就放到了自己腳邊,雙肩包卸下來抱到胸前,裏面有學費和這一整個學期的生活費,她可要看好。
看到車上別人喝水,她才想起來,先前馮清送的水杯媽媽已經洗幹淨,出發前給往裏灌滿了涼白開,她打開包掏出水杯滿足的喝了一大口。
手裏拿着杯子,感覺這是自己和馮清之間的紐帶,仿佛此刻她就在眼前。又拿出那包桃酥挑了一塊放進嘴裏,一口咬下去酥脆掉渣,口腔裏溢滿了甜,吞下去順着食管直底心髒。
她忍不住羞赧的露出一絲笑意,耳朵也開始泛紅,察覺到後又有些惱羞自己,這哪是桃酥甜,是心尖兒上的人甜啊。
因起得早鐘娴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再次醒來列車廣播已經在提醒下一站了,廣播裏甜美的女聲字正腔圓念出的地名就是她的目的地,于是開始做下車前的準備工作,先上了個衛生間,又把東西都收好,然後坐着等待到站。
每逢開學的日子人就特別多,下車後烏泱泱的人群都往出站口擠,等出來後鐘娴感覺時間漫長如年,幸好回學校公車上她搶到了一個座位,不然這一路颠簸擁擠站回去可真的是遭罪啊。
和室友們一個假期沒見,這會兒姑娘們叽叽喳喳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大家合夥兒把寝室收拾幹淨,床鋪整理好後,又把從家裏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一起分享,四個人圍在桌子前就着五湖四海的味道,打開了話匣子。
晚上的時候鐘娴還去樓上看嚴子琪來了沒有,心裏清楚要是來了肯定會來找自己,但還是來看了一眼确認下,這畢竟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第二天嚴子琪到了只放了個行李就來找鐘娴了,還給帶了一大盒廣式糕點,鐘娴也趕忙把昨天特意給她留的一包吃的拿了出來。
都是媽媽自己做的手工豬油渣、腌魚,還有之前嚴子琪吃了一回就心心念念的醬板鴨。醬板鴨是其他室友都沒有的,是鐘娴特意在火車站附近特産店買的,這一只就要小幾十塊錢,她實在是請不起這麽多人吃。
嚴子琪因着整兩個月沒有見到鐘娴,一頓熊抱,恨不得整個都黏在鐘娴身上才好,鐘娴放縱她鬧了一會兒實在是被鬧的不行了才把她從身上扒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