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布達拉宮劫（4）
布達拉宮劫（4）
已是深夜，醫院走廊很安靜。
陳生說:“想打架？”
肖亦不服地看着他，意思很明白。
陳生撂下一句，“那就出來。”
陳生拉開了陳渝的手，肖亦跟上他，陳渝怕出事，也跟了下去。
一層的院子裏，還有清明昏黃的燈，陳生走到一個角落，肖亦站到他的對面。陳渝看着他們，沒有靠近，她不清楚的事太多了，她不敢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最多就是不要讓他們打出事來。
陳生說：“來吧。”
肖亦憤怒地看着陳生。一想到剛才，他毫不猶豫，上去就是一拳。
然後，一拳一拳狠狠地，繼續是陳生的腹部，背部……
陳渝握住嘴巴，眼眶濕潤。
太狠了，肖亦太狠了！
陳生沒還手，肖亦發洩夠了，停下!
肖亦疑惑地看着他，他想知道陳生為什麽不還手？
陳生捂着肚子，直起身，“欠你的。”
陳渝不懂她哥說的，什麽欠他的。
但是，肖亦聽懂了!
陳生在說那件事，更氣了，他憑什麽？憑什麽他奪走了梁夕，挨一頓，就算完了，天下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肖亦眼眶也紅了，“憑什麽？你搶走了她，憑什麽挨一頓就算了。”
搶走誰？梁夕麽？難道——
“今天之前，我對你确實有愧疚，明知道她的消息，卻沒有告訴你。”陳生又擡頭朝梁夕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今天過後，你沒有資格了。”
“憑什麽？”
又是憑什麽，陳生覺得有必要跟他，說得再明白些，陳生直直地盯着肖亦的眼睛，“那好，我問你。”
肖亦也看着他。
陳生質問：“今天，在那裏，你為什麽背對着她？不敢？還是不願？”
肖亦說不出話來，“我。”
陳生再問：“那剛才，又是幹嘛？”
肖亦還是答不上來……
不管他回答是什麽，他的答案裏都沒有，接受二字!
陳生看見了，梁夕眼中對當時那個背影的絕望，她當時……
陳生替她委屈，“你不願意接受她，當她一天滿身污泥的時候，你卻在逃避！你的愛——”陳生停住了，“你問問你自己，心虧嗎？”
陳生的話，如一棒槌落在他的頭上，肖亦愣住!
肖亦想起曾經的自己，曾經自己也滿身污泥，當時梁夕是怎麽告訴他的？
她是怎麽說的？
那個樹下……她說，他的滿身污泥，是他的高貴！
肖亦胸腔好似痙攣，痛苦地緩緩蹲下去，抱着頭。肖亦心開始抽痛，控制不住地回憶往事，眼淚滴落在地上。
陳生站着繼續說：“你嫌棄殘破不堪的她，你颠倒是非，你妄動因果。”
他一想到，她還躺在那裏，更加激動，“梁夕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人，她只是一個受害者。肖亦，你的嫌棄，無疑在她心上再狠狠地劃上一刀。肖亦，你所謂的愛，就是讓受到傷害的人，還要遭受到更嚴重的懲罰？你的愛，就是讓你心愛的人在遭遇橫禍時，再上去踐踏兩腳麽？”
陳生喉嚨發顫，聲音沙啞，“你，不心疼嗎？”可是，他的心好疼！
這句話，讓陳渝心酸不已，哭了!
陳生緩了一下，怒吼道:“她沒有種下惡因，又為什麽要受惡果。肖亦，你枉讀聖賢書，枉為人民戰士，更妄想得到她的愛！”
“你不配！”
說完，陳生就朝樓梯口走去。
肖亦抱頭痛哭，陳生剛才的話，像耳光子扇醒了他，他心裏終于開始，對她有了虧欠!
直到這一刻，肖亦才覺得自己，真的有所虧欠一個人。在此之前，他都覺得是世界對不起他，總是別人欠他的!
陳渝看着那個角落的男人。
那個她暗戀多年的人，原來是這樣。他的情感史，他面具下的人格，這，才是真正的他，她第一次，認真地了解這個男人。陳渝收拾好情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亦擡起頭來，望着她，抹了一把臉，他知道她是陳生的妹妹，但他不知道她要幹嘛。
陳渝彎着腰，“你叫肖亦，是吧？我是陳生的妹妹，陳渝。”
肖亦站起來，“我知道。”
陳渝感慨，“梁夕從高中就一直喜歡的人，原來是你呀？”
肖亦還沒從回過神，就聽見陳渝告訴他，梁夕心裏一直喜歡他？
他腦子現在亂成一鍋粥，沒回答她。
陳渝心裏，一直把那個人視為渣男，但當那個人就是肖亦時，就是她的暗戀對象時，她也茫然了!
看他現在的樣子，陳渝心裏也挺難受的。算了，他今晚已經夠慘了！
陳渝覺得，還是別再打擊他了。
“走走麽？”
肖亦不為所動。
陳渝說：“跟你說說梁夕的事。”
肖亦沒再堅持，點頭。
陳渝帶路，走到醫院的綠化帶。
“梁夕。”陳渝停住，回頭看他。
肖亦走上前來，和陳渝并排着。
“她喜歡了你很多年，是一直，從高中開始。”
如果這樣算的話，肖亦明白，不止，她在更早以前就喜歡他了！
肖亦沒有打斷她。
陳渝說：“她給我提過一些你們的事，具體沒細說。我也知道你們多年未見，也斷了聯系，但是肖亦。”
陳渝停下望着他，肖亦也看她。
陳渝哽咽，“她就一直堅持着，即使你毫無音訊，她也堅持。有時候，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她如此執着？”
要這麽說？那陳生？
肖亦很想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他想不通，“那你哥？”
“我哥？”陳渝懂了，“你想問他們怎麽在一起了？”
肖亦點頭。
陳渝眼裏還有淚光，輕笑了一下，“他們呀。”陳渝又繼續走，“說出來，你可能都不相信。”
肖亦跟上她的腳步。
“他們認識，還沒半個月。上個月中旬，我哥休假，你知道吧，然後我哥去接機，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神奇吧！”
陳渝看了一眼肖亦，看他皺緊眉頭的樣子，估計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陳渝繼續，“我哥帶梁夕回了趟老家，然後回來他們就在一起了！具體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肖亦眼神裏全是疑惑，陳渝感受他強烈的質問？
“這你別看我，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去機場送我哥的時候，才知道的。”
“但有些事，我也是懂的。我不知道以前梁夕在你身邊是什麽樣子？但從今晚看來，我應該也能夠猜到一二。”
肖亦沒有打斷她。
“都說，喜歡是小心翼翼，而愛是明目張膽。俗不可耐，是不是？那你就好生看看梁夕，她在你身邊明目張膽過嗎？我猜——從未有過，對麽？”
陳渝用眼神打探他，看他這個樣子，她應該猜對了。
肖亦看着她，沒有否認她的猜想。
陳渝太了解她哥，她根據那天晚上，還有在機場送別的時候，以及家裏那間書房，“而她在我哥身邊，從來如此，這就是區別!肖亦，梁夕有多膽小，你不是不知道。而她和我哥在一起的時候，膽小的永遠是我哥。她永遠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肆無忌憚也不為過。年紀再大又如何，只要在我哥身邊，梁夕都能做那個輕松自由的自己。”
陳渝說對了，肖亦沉默地低下頭，就好像與陳生比，他就是輸家！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肖亦。”
肖亦頭擡起，聲音暗啞，“什麽？”
“你是打仗的，怎麽會不懂，進攻和防守同樣重要的道理？你永遠是單面的，永遠只知道進攻。進和退，同樣都是智慧！你再看看他們，在你心裏，作為軍人，我哥骁勇善戰，無堅不摧。梁夕卻能看見铠甲下的他，有時候也很脆弱，在我哥柔弱時，她就變得勇敢無畏。現在，梁夕變得脆弱，那個強大的哥哥又回來了。他們此消彼長，接替輪回地守護彼此，你行嗎？肖亦！”
陳渝記得十年前，她哥從弱小變得強大，僅用了一夜，那天，他去了渝縣。
等等，梁夕高中，渝縣一中！
她好像知道了什麽。如果她哥，比她早認識梁夕的話，會不會……
陳渝的一席話，像今夜的冷風，無情地穿透他的身體。夜晚的風一直吹着，身體的寒顫，讓他不得不清醒的承受，承受他好像已經，已經失去她的痛苦！
陳渝回神，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樣子。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抛棄了，她希望面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可以變得更好，無論未來如何。
陳渝望着他，又輕語對他說：“肖亦，不管現在你覺得自己如何，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這裏，會變得強大!成為你心愛之人，或者你想要保護的人，最堅實的倚仗！”陳渝捂住自己的心。
肖亦出神地看着陳渝。
陳渝望着他，心裏對他說，我也好難過啊!肖亦，我喜歡你好多年了。卻不知你，早已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可你喜歡的人，也是我愛的人!今天她為了救我，現在就躺在上面，還未蘇醒……
陳渝故作輕松說完，轉身揮手，“走啦！”
她該去守着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