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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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這一整天，楊蘭花都沒有去上工，而是在家炒幾罐鹹菜和筍幹炒幹辣椒，再納一雙簡易鞋墊，打算讓兒子下午帶去。

蔣進回家将屋裏屋外打掃了一遍，挑了滿缸的水，再把菜地翻了翻，把家裏的活都幹了遍。

下午臨走前，楊蘭花一再囑咐，“進啊，你在單位可得好好表現，好不容易進了這麽好的單位，絕對不能犯錯咧。”

“媽，我好好工作怎麽可能犯錯？你可別瞎操心。”

“那就好。你和麗麗好好處着，最好年底就結婚，到時候讓你姐夫來幫忙張羅結婚的事。”

蔣進一聽說結婚就心慌，“結婚的事得聽麗麗的，不會這麽快。媽，你放心，我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再過半個月我還會回來，給你帶些藥。”

“把麗麗也帶回來吧，她還從來沒來咱家呢。”

蔣進知道郝麗麗對他家是不感興趣的，“我會跟她說，到時候看她有空沒空吧，要是忙，估計就不來了。”

楊蘭花聽兒子的話，隐約感覺到郝麗麗對盤山村不親，不太想來這裏似的，她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人家是城裏的姑娘，還是一個幹部的女兒。楊蘭花知道高攀了，也不敢要求啥，人家不愛來就算了。

蔣進坐上拖拉機，楊蘭花還追着說：“麗麗要是不想來，你可別說她，咱村裏沒啥玩的又沒啥吃的，可比不上城裏樣樣都有。”

“我知道了，媽你快回去吧。”

待他回到建設局，見着單位的人，他第一句話就是問：“周永華回來了嗎？”

“不知道啊，今天星期天，他怎麽也得明早上班時才來吧。”

蔣進在心裏算了算，這才剛滿三天，他們是不會那麽快回來的，在路上往返就得兩天多呢，是他自己太心急了。

這時傍晚六點，他在食堂找了點幹饅頭就着鹹菜當晚飯，吃完才拿着兩罐他媽炒的鹹菜和自家曬的兩包筍幹、兩包幹豆角去郝麗麗家。

他是故意的，他不想在郝麗麗家吃，能少吃一頓是一頓。不是郝家人對他不好，而是他覺得自己不該吃人家那麽多頓飯，至于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郝麗麗也剛吃完飯，得知蔣進已經吃了晚飯，她便接下蔣進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就挽着蔣進的胳膊要一起去逛書店，還要買餅幹和奶糖吃。

蔣進自然願意陪她，他之所以來郝家就是為了來陪她。

*

顧小晚和周永華可算是把廣州逛遍了，除了進貨和買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把廣州好玩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本來顧小晚是想再等幾年過來好好玩，等到那時體驗感會更好，可周永華不肯啊，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能這麽着急回去呢。

兩人硬是在廣州呆上五天，才準備回蘇市。想到來一趟廣州不容易，顧小晚找進貨商一起商量下次進貨能不能打電話訂貨單，進貨商把貨寄到蘇市，顧小晚一收到貨就馬上到郵局寄錢。

為了讓進貨商信任，周永華留了自己單位唯一的電話，兩人還出示了戶口本。

建設局局長接到廣州來的電話可是一頭霧水，進貨商問這是什麽單位，是否有周永華、蔣進這兩個人。

局長都如實說了，問電話裏的人是誰，進貨商就挂了。他們答應了顧小晚，以後不方便來進貨，都可以用電話訂貨單。

忙完這些，他們開始花錢找人送貨到火車站。如顧小晚所料，只要肯花錢，随口一問都有人願意幫他們送貨。

待他們回到蘇市，又是星期五了。

蔣進已經答應星期六下午陪郝麗麗去買收音機，星期天陪她去爬秀山，還要借照相機拍照，所以打算星期五晚上去找顧小晚。

周永華在白天已經把在火車上和在廣州的所見所聞都說給蔣進聽了，當然，他只跟蔣進一人說，畢竟自己是以看望生病的爺爺才請的假。

他興奮地跟蔣進講完這些，突然神色有些不對勁，剛才揚起的嘴角也往下垂着，“蔣進，你老實跟我說，你跟顧小晚處過對象是不對？”

蔣進大概猜到這是顧小晚跟他說的，“小晚……她都跟你說了？”

周永華見蔣進承認了，特別氣憤地說：“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虧得郝麗麗那麽信任你，對你那麽好，你竟然跟她隐瞞這麽大的事！”

蔣進紅着臉說：“永華，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已經對不起小晚了，真的不能再對不起麗麗。你看在咱們哥們份上，不要告訴麗麗好嗎？”

周永華盯着蔣進好一會兒，然後別過臉去，嘆了嘆氣，“你呀，瞧着可是一個忠厚臉皮薄的人，沒想到心裏能埋這麽個大雷。這樣吧，以後你少找顧小晚，我瞧着她現在狀态挺好，你別再去惹她了。”

蔣進正想去看顧小晚呢，可周永華這麽一說，他猶豫了。

周永華見他臉色有些尴尬，“你不會打算今晚去找顧小晚吧？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訴你，這幾天除了上廁所除了睡覺，我都陪在她身邊，她有點啥事我都一清二楚。”

蔣進愣住了，他只是想看看顧小晚，看看她的狀态，看看她進的貨，看她開心地說話。

經周永華這麽一攔，他覺得這些行為都是沒必要的。

再想到周永華這幾天與顧小晚如此親密相處，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但又覺得周永華沒錯，錯的是他自己。

周永華瞪大了眼睛，“你到底聽不聽啊，你不會真的還想去找顧小晚吧？她今晚要忙着理貨，明天就要出攤了，也沒空跟你說話。”

蔣進只好點了點頭，“好，我就不去了。”

他低着頭準備回自己宿舍，周永華忽然又追上來說：“蔣進，你實話跟我說，你不會還惦記着顧小晚吧，你到底喜歡誰呀？”

蔣進不想讓自己有任何猶疑，當機立斷地說：“當然是……喜歡麗麗呀。”

周永華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再問一句，“你當真是喜歡郝麗麗？”

蔣進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那你就好好待郝麗麗，別再管顧小晚的事了。她有我呢，她說了，我現在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兼合夥人。”

蔣進咧嘴笑了笑，“那……挺好，挺好。”

周永華見蔣進回宿舍了，他倒是飛快地騎上自行車，跑到顧小晚那裏去了。他說要幫顧小晚一起理貨，結果顧小晚把他給轟走了。

“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你帶的那些特産和雪花膏不得趕緊給你媽媽瞧瞧？”

顧小晚趕他走，張嬸也說她會幫顧小晚一起理貨，周永華只好悻悻然地回家去。

顧小晚把八大麻袋的衣服和飾品全都騰了出來，一一仔細欣賞一番，再分類整理好，然後把明天要出攤的貨單獨放在一邊。

當然，她可沒忘給張嬸帶禮物，除了給張嬸買一身的确良，還給她買了兩個發兜和一瓶雪花膏。這年頭中年婦人可喜歡戴發兜了，覺得戴上既時髦又幹淨利索。

張嬸笑得合不攏嘴，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然後高興地和面去了，她明天也要出攤。

顧小晚則坐在桌前把賬目好好記清楚。當然，她忙完這些趕緊洗個澡，然後來鏡子前換上新衣服。她可不會虧待自己，這回給自己挑了好幾身衣服和幾副飾品，還給自己買了一雙皮鞋。

另外，她趁周永華不注意，還買了擦臉的粉，她實是嫌原主這張臉黑了點，眉筆和口紅也給自己各買了一支。

當她打扮好站在張嬸面前，可把張嬸驚得不行。

“喲，你這可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人物啊。我在李姐家電視裏見過，好些年輕姑娘都打扮成這樣呢。”

顧小晚沒覺得有那麽誇張，就是化了個淡妝嘛，披着大長發，穿着一件秋裙，腳下穿着小高跟皮鞋而已。

張嬸看着顧小晚可是挪不開眼，看了又看，嘴裏一陣“啧！啧！啧！”誇贊之聲，當真是羨慕她年輕又貌美呀。

顧小晚覺得既然張嬸認為她這麽打扮好看，那明天她就照着這身打扮來賣衣服和飾品。只要客人覺得她這身打扮好看，肯定想模仿。

這一夜顧小晚還是有些小興奮，第二天一早就爬起來了床，和張嬸出攤了。

顧小晚在地上鋪上一塊幹淨的麻布，放上一些襪子和小飾品，旁邊放兩個架子，上面挂着秋裙和套裝裙以及一些襯衫褲子。這兩個架子還是張嬸連夜拆了晾衣杆給幫忙釘的。

她們倆之所以這麽早擺攤，是因為這條街左右各一個大廠，來上班的工人多。張嬸包子賣得特別快，顧小晚的攤前也是擠滿了人。

因為工人們是頭一回見街上擺攤賣成衣的，要知道平時都是買布做衣服，幾乎沒有成衣可買。

就是因為平時習慣了要量體裁衣，所以對這些成衣是既喜歡得不行又不敢下手買，生怕不合适，而且時間又急，都得趕着去上班呢。

最後只有少數女工匆匆買了幾副飾品和發夾、發箍之類的就走了。

上午逛街的人不多，這會子張嬸的包子早賣完了。她見顧小晚沒賣出多少，還安慰她來着。

“小晚，你別急，這還是上午，大家沒空仔細看你的東西。”

顧小晚自己心裏也有數，剛才大早上的，大家沒空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大家對成衣不了解，對碼數不了解，不知道買多大的才适合自己。

她就讓張嬸幫她看着攤子，她自己則匆匆跑回去。張嬸不知道她這是要幹啥，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