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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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進見顧小華這樣子把他媽媽給吓着了,忙道:“小華哥,上次我已經答應過你,待我攢夠了錢,一定給你一百,今天你就別鬧了好嗎?”

顧小華哼笑一聲,“小晚去找你要錢,你才給十塊!上回我來找你,你只有三塊!現在你要結婚,得不少花費,就更沒錢了。我想要那一百,等到猴年馬月去?這位大小姐不是有錢嗎,叫她給就好了。”

蔣進這下真生氣了,他知道這對郝麗麗來說,簡直是個侮辱。

“小華哥,年後我就是借錢都會給你湊足一百,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寫欠條,你別為難麗麗好嗎?”

顧小華聽了這話算是舒服了些,“随你,寫欠條可以,叫這位大小姐當場給錢也行。反正我妹妹現在也複讀去了,別以為她離了你就活不下去。她那次跳河是一時沒想開,以後才不會幹這種傻事呢!”

郝麗麗本來一直坐在那兒壓抑着自己的憤怒,此時聽說顧小說竟然為蔣進跳過河,驚得嘴巴微張,呆呆地看着蔣進。

顧小華哼了哼,“指不定将來我妹妹也能考上大學,不會比你這個臭小子混得差!”

他說完就伸手,“趕緊的,蔣進,是你寫欠條呢?還是讓這位城裏的大小姐直接給錢?”

蔣進把他的手扒開,不讓他對着郝麗麗。

郝麗麗咬着唇,突然騰地一下站起來,從包裏拿出一沓錢,一下甩在了顧小華的身上。她雖然沒帶很多錢過來,但包裏也放了二十多塊。

這二十多塊錢可是甩了顧小華一身,郝麗麗甩完錢,又從兩只手腕上各取下一只銀手镯,這對手镯還是她奶奶給她的,至少值個好幾十塊。

她将這對銀手镯也一并甩在了顧小華的身上,顫抖着身子,壓抑着聲腔說:“這些夠了吧,不要再糾纏了好嗎?”

顧小華還真擔心郝麗麗會發火,要是她随手抄起個家夥打他,他還真不好跟一個城裏的姑娘對打。

顧小華趕緊彎腰撿錢,還想拾起那對手镯。

蔣進卻蹲着搶先拾起了手镯,還給郝麗麗,“麗麗,你聽我說……”

“閉嘴!”郝麗麗吼了他一聲,把蔣進拾起來的手镯又扔在了地上。

顧小華迅速拾個幹淨,然後溜了,跑出門時還對蔣進說了句,“賬清了,算你小子有本事!”

蔣進扶着郝麗麗坐下,沒想到她卻猛地掙脫蔣進的手,徑直向外跑去,地面不平整,她趔趄了一下,差點崴倒。

她伸手扶着門,還是跑了出去。

蔣進和楊蘭花母子只能緊追。

楊蘭花邊追邊喊,“麗麗,你可別賭氣,你是個懂事的姑娘,不會跟蔣進計較這點小事的是不是?”

郝麗麗突然頓住,轉身道:“是我賭氣?是我計較?有病吧你!”

楊蘭花被吓得止住腳步,“麗麗,你怎麽能這樣罵我,我還歹也是長輩咧。”

“長輩就可以欺負人啊,長裴就可以聯合兒子一起騙我?”郝麗麗說完就一個勁地跑。

楊蘭花跑得氣喘籲籲,壓根追不上。

倒是蔣進幾個大步就追上了她,“麗麗,這麽晚你能去哪,拖拉機都找不着一輛!”

他沒有把郝麗麗帶回來,而是将她帶到一個土壩上。

蔣進嘆了嘆氣,往壩上一坐。曾經他也偶爾和顧小晚坐在這裏聊天,只是現在身邊的人不同了。

郝麗麗氣得說不出話來,僵着身子站在那裏。

蔣進用力拉了她好幾下,才将她拉下來坐着,“麗麗,這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別用我犯的錯來懲罰你自己,好嗎?”

郝麗麗聽他這麽說,眼淚再也崩不住了,一個勁地往下流。流淚歸流淚,但她不會哭出聲。

蔣進從她包裏拿出手帕,幫她擦着眼淚,說:“麗麗,這回來盤山村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山溝溝裏的人家就是過着這種日子。不要說你受不了,連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人都受不了,所以我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那種通達與寬廣,向往知識與希望,向往繁榮與富強。”

郝麗麗仍然不說話。

蔣進也不管她聽還是不聽,他現在只想坦白一切。

“我承認,我與你處對象摻雜了很多因素。當然,除了想分配到城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時顧小晚有些讓我失望,那時她不求上進也沒有主見,寧願受她哥嫂的擺布困在這個深山溝裏。而你不一樣,你自信、開朗、大方,你有學識有主見,咱倆也能聊到一起。最關鍵的是,你對我一片真心,我不能利用你的感情,所以我才想與你早點結婚,與你好好過日子,我也相信往後我對你的感情會越來越深。”

郝麗麗還是不說話,蔣進看了看她,也頓住了。僵持良久,似乎空氣都要凝固。

“可是,最近……”

“最近怎麽了?”郝麗麗突然打斷他,冷笑道,“最近你發現,顧小晚并不是不求上進,也不是沒有主見,她還會做生意掙錢了是不是?她還有能力還你三十塊是不是?她還能複讀考大學是不是?她打扮起來比城裏的姑娘還漂亮,叫你看傻眼了是不是?”

郝麗麗一連串的發問,叫蔣進無言以對。

兩人穿着都不夠厚實,一陣晚風吹過來,兩人都渾身發冷,但都沒有任何動作,似乎也沒有表情。

就這樣并排着坐在壩上,看着遠處昏暗的山影,聽着遠處潺潺的流水。附近搖擺的樹枝一直吱吱呀呀,越聽越叫人發寒。

過了許久,蔣進唉嘆了一聲,“我承認,這回顧小晚來找我,我又動心了。她确實變了許多,不管她是故意做給我看的,還是本來她就很優秀,或是我以前誤會了她,我對她的那種感覺都難以控制。但我告訴自己,我必須控制,而且要忘掉她,我也在努力去做。”

郝麗麗感覺自己渾身像被抽空了一樣,聽了這些她不知道要吃醋,好像也不在乎蔣進想不想與她結婚了。

她擡頭仰望着天空,可惜星星都沒幾顆。

她失笑道:“你最後選擇了我,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我要的可不是報恩。”

“麗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向你坦白。我想與你結婚,也是真心的。”

“蔣進,你聽着,我郝麗麗,只想做那個唯一,而不是權衡利弊覺得選擇我更有利!”

蔣進本不想傷害郝麗麗,可看她那樣子,又确确實實讓她受到了傷害,而且是他蔣進給郝麗麗帶來的傷害!

“麗麗,對不起,我早該告訴你這些的,我……”蔣進想詳細解釋,卻又覺得徒勞,帶給郝麗麗的這些傷害,如今他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郝麗麗替他接着說下去,“你之所以隐瞞我,就是不想我受到傷害?最近你擔心自己再找顧小晚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幹脆想以結婚來了斷你與顧小晚之間的感情?聽着好像一切都是偏向我,可是我需要你的這種偏向嗎?我不需要!”

郝麗麗确信自己不缺愛,何況是這種憋屈的一點偏向,她那麽自信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委屈求全?

緊接着來了一陣更緊更勁的風,郝麗麗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蔣進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郝麗麗穿上。“麗麗,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同意,會配合你,但希望你不要做出違心的決定。”

郝麗麗沒接話,她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本來今天坐車就極不舒服,還吐了兩回,如今再受這麽大的刺激,哪怕穿上蔣進的外套,她還是止不住地打哆嗦。

蔣進怕她冷壞了身體,趕緊扶她起來,“走,先回家喝杯熱水,再好好睡一覺。”

郝麗麗确實又氣又冷又乏,什麽都不會思考,就由着他攙扶,再次回到那破舊的屋前。

楊蘭花一直在門口候着,她也不敢再說什麽,趕緊倒上開水,放上一塊紅糖攪拌均勻,“來,麗麗,快喝點。”

郝麗麗“嗯”了一聲,接過糖水喝了好幾口,然後一聲不吭地由蔣進扶着進了一間小屋,這是弟弟蔣兵的房間。楊蘭花之前就有所準備,床單被套都是洗幹淨了的。

郝麗麗現在也不管許多了,倒床就睡,蔣進替她脫了外套和鞋,再幫她蓋好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地出了屋。

楊蘭花見兒子出來了,趕緊上前小聲問道:“你跟麗麗說啥了,她不會悔婚吧?”

蔣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現在也不知道郝麗麗會做怎樣的決定。他只是去翻自己的帆布包,拿出兩包藥,“媽,這是新開來的藥,你得按時喝。”

楊蘭花有些不耐煩,“唉呀,這些媽知道,不需你操心。你快告訴媽,剛才麗麗跟你咋說的?”

蔣進呆愣了好一會兒,說:“可能她會選擇分手吧。”

這下楊蘭花可急眼了,“那可不行呀。你和小晚當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又沒結婚沒生娃。小晚是可憐,你往後幫幫她就行,但這并不影響你和麗麗的感情。女孩子是要哄的,你可別傻乎乎的人家說分手你就同意,那豈不是讓麗麗更傷心?你要是哄不好麗麗,我可饒不了你!”

蔣進看了看他那瘦弱的母親,不知該怎麽開口?

他真的擔心,如果自己将郝麗麗哄得回心轉意,願意與他結婚,而他給不了郝麗麗想要的那種濃情蜜意的感情怎麽辦?那等于是更深一層傷害郝麗麗!

他不想母親過于操心,只是敷衍地應道:“好,你放心,明天我會好好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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