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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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顧小華倒變大方了,連忙點頭道:“年底就年底,咱不着急,就是不知道彩禮給多少?”

這時顧小晚突然來了一句,“我不要彩禮!”

吳瑞秀連忙掐一下顧小晚,“說啥咧,誰家的姑娘嫁人不要彩禮?”

顧小晚愣了愣,心想要彩禮是吧,那就由她來說個數。雖然她現在對蔣進還沒啥感情,但也不想讓他當冤大頭。

“不是你們要我訂婚嗎?彩禮就得由我來定,你們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訂婚了!”

吳瑞秀又把顧小晚拉到一旁,小聲試探道:“那你說個數,總得和別人家差不多吧,不能少得太離譜。”

顧小晚心想一百算少吧,蔣進到了年底一百肯定能拿得出來的,別人也不會說顧家什麽賣女兒啥的。

顧小晚背着她哥和蔣進他們,朝吳瑞秀伸出一個指頭。

“十塊?”吳瑞秀臉垮了下來,“那都是十幾年前興的價了。現在好些人家彩禮都上百呢,昨兒個我還真聽鎮子裏有人嫁女兒要兩百的彩禮。”

“人家是有錢人,蔣進他家算個啥?那就不十塊了,我再多加些,要是蔣進同意的話,你得分我一半!”

吳瑞秀哪能不知道蔣家的底,曉得他家拿不出啥錢,而且顧小晚又是自己的小姑子而不是自己的女兒。如果彩禮有個五十,她也能接受,便點頭答應了。

顧小晚從對話中就知道吳瑞秀對這彩禮預期并不是太高,還沒她想的一百那麽多呢,便說:“八十,你四十,我四十,不能再多了。”

吳瑞秀想都沒想就點頭了,歡喜地來到蔣進面前說:“小晚說了,是咱們逼她訂的婚,這彩禮就由她定,我覺得也合理。她說的數也不算高,八十,不知你……”

她還挺擔心蔣進嫌高的。

“小晚說多少就是多少。”蔣進喜滋滋看着顧小晚,好似人家現在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一般。

吳瑞秀見蔣進那麽幹脆地就答應了,都沒遲疑一下,又補一句,“等要結婚時,四大件可得備上,自行車、錄音機、手表、縫紉機一樣都不能少!”

一旁的顧小晚直想笑,這只是訂婚,到時候能不能結婚還兩說呢。這錄音機她自個兒都有了,但手表、自行車、縫紉機這些可都是城裏剛時興起來的,村裏兩大件都買不起。

手表再普通的也得一百多,蔣進手上戴的那塊舊手表還是他同學用壞了的。他花些錢買裏面的小零件,自己修了好幾個月才修好的。

自行車最便宜的要一百四十多塊,縫紉機也要個一百七八十。

這四大件總計得五百多塊錢,對城裏人來說,結婚要置辦齊都有很大的壓力,而像盤山村這樣的農民家庭,能買上自行車就很不錯了,頂多再配個收音機。

顧小晚正想說村裏沒誰拿得出四大件,結果蔣進卻搶先道:“小華哥、嫂子,你們放心,等結婚時我一定會辦齊這四大件!”

吳瑞秀和顧小華聽得咧嘴直笑,還頻頻點頭。

顧小晚是發現了,這個蔣進不僅喜歡當冤大頭,還特愛充大頭,那就由他去吧。

商量好後,顧小華和吳瑞秀趕緊忙着把蔣進挑來的訂婚擔子給騰空,這副擔子得讓人家挑回去呀,還得回些禮。

之前楊蘭花指望着兒子和郝麗麗結婚,雖然一直沒有确切的音信,但她也做了些準備,只不過沒想到準備的東西最後只能送到顧家來。

楊蘭花一個農家婦人,平時上上工,也沒有準備啥好東西,就是平時不怎麽花錢,兒子和女兒給的她都攢了起來。

其實也就是買了六匹喜布、六斤肉、六斤糖、六斤面以及六十顆雞蛋,當然,對于盤山村的人來說,這樣的訂婚禮已經算可以了,畢竟彩禮和到時候結婚幾大件還得另算。

吳瑞秀回了兩匹喜布、兩斤肉、兩斤糖、兩斤面和二十顆雞蛋,把回禮的擔子讓蔣進挑着。

蔣進和蔣兵要回家準備訂婚的事了。兄弟倆臨走時,同時朝顧小晚回眸一笑。

蔣兵還特意來了句,“小嫂子,初六見。”

蔣進戳他,“怎麽叫的,什麽‘小嫂子’,嫂子就是嫂子。”

“你要點臉不,小晚姐還沒和你訂婚呢。小晚姐得和我一起高考,我叫她‘小嫂子’都已經很別扭了。

蔣進剜他一眼,然後挑着擔子往前走,臉上的笑容想收都收不住。

兄弟倆回家把這個喜訊告訴了楊蘭花,楊蘭花心中的那顆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沒讨到郝麗麗那樣城裏的有錢大小姐當兒媳,能找到顧小晚這樣的兒媳也不錯,因為小兒子十分肯定地說顧小晚一定能考上大學。

母子三人坐下來開始商量訂婚該請哪些親戚,男女方的親戚一起請,得準備幾桌。楊蘭花還要兩個兒子一筆一筆算清楚,她得知道要找人借多少錢。

蔣進說,反正他們對女方家有多少親戚了如指掌,到時候請客就幫女方把所有親戚都請過來,由男方跑路,女方啥都不需要管。

楊蘭花見兒子這麽上心,自然也不會攔着。最後母子三人一合計,其實也要不了多少錢,因為算來算去,兩方所有親戚加起來也就擺個十二桌。

對于盤山村這樣的山溝溝來說,訂婚本就不需要花什麽錢,也沒有多少錢可花。

按慣例,每桌八個菜足矣,六個素兩個葷。素菜的話,自家和親戚能幫忙湊出來,也就是肉和酒、喜糖要些錢。

蔣進算了算,說:“二十八塊錢足夠了,我身上還有個三十五塊,不用借,還能留幾塊給蔣兵開學用。”

蔣兵聽得有些匪夷所思,“哥,你工資一個月才三十五,前幾個月還在還債,身上咋還有那麽些錢?”

蔣進确實是個不亂花錢還特會攢錢的人。

工資一個月三十五,他自己花不了幾個錢,除了給弟弟、小晚一些零花錢,給他們買些吃食,以及給他媽媽買藥,剩下的錢他都攢了起來。

他平時穿衣服很愛惜,雖然總是那麽幾件,但他勤洗勤換,折疊也挺講究,一點兒都不費衣服。

楊蘭花心疼兒子,“進啊,你現在好歹也是國家幹部了,吃穿方面可不能太省。”

“媽,我沒省,本來就不需要花幾個錢嘛。”

“哥,你咋花錢比我一個學生還少?”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

蔣進白他一眼,“你是都花在吃上了,你忒能吃。再說了,你吃食堂比我吃食堂可貴多了。你那一個素菜一毛錢一份,葷菜兩三毛錢一份,我食堂一個月交六塊錢管夠。”

“兵啊,聽到沒,當上國家幹部就是強,吃飯單位都能給省一大半的錢。聽說城裏的廠子就不行,食堂飯菜跟外面的價錢差不多,一點優待都沒有。”

“媽,我知道你想說啥,我會考上好大學,努力當個國家幹部的,保證能讓自己吃得飽飽的還只需每個月交六塊錢給食堂就管夠。”

母子仨一同笑了起來,接下來楊蘭花給兩個兒子分工,誰跑腿去請哪些親戚,啥時候去買酒和肉,請哪家嬸子來當大廚。

*

吳瑞秀在這裏也忙了起來,一家子要去娘家,還要拿上蔣家送來的喜布,因為要順路帶上顧小晚去鎮裏敲一位裁縫家的門,得趕做一件訂婚外套出來。

顧小晚死活不去,“嫂子,我不去,人家要過年、要招待客人,哪有空給我做訂婚的衣服?”

“可蔣家都把喜布送來了,一看就是他媽媽年前準備好了的,這顏色鮮豔得很,不穿也不像呀,難道你要穿這一身訂婚?”

“你不是說了嗎,訂婚就是親戚們坐一起吃個飯,我穿啥都行。”顧小晚直接躲進了屋,如何都不肯去。

吳瑞秀也懶得管了,“娃兒他爹,咱們先回我娘家。”

走在回娘家的路上,顧小華說:“小晚不想做新衣服也行,那喜布就留着做嫁衣。要我說,這大過年的裁縫估計也沒空。”

吳瑞秀點頭道:“只能這麽辦了,她那件花棉襖、花棉褲也還時興,訂婚就讓她穿那身吧。只要鄉裏鄉親別以為我小氣,說我故意留着喜布不給小晚做新衣裳就行!”

轉眼就到了初六,顧小晚簡直欲哭無淚,因為吳瑞秀要她穿那身花棉襖、棉褲訂婚。

她不肯穿,吳瑞秀就怪她初二不肯和她一起去找裁縫。

姑嫂倆一直在那兒僵持着,顧小華可等不及了,他想趕緊去蔣進坐上座呢。

“小晚,你這是咋的,好好的日子咋就不能聽你嫂子一回,非要犟咧?”

顧小晚那是死活不肯穿呀,“這棉襖我是打算在家烤火穿的,我可不要穿得像個花姑娘訂婚!”

她哥只好勸吳瑞秀,“你就由着小晚吧,她愛穿啥就穿啥!”

吳瑞秀将臉拉得老長,“你還不知道嗎,待會兒那些人又說是我小氣,不舍得給小晚做新衣服!”

“這有啥好擔心的,等會兒飯桌上你就直接說小晚自己不肯穿不就得了?”顧小華可懶得聽這對姑嫂在這兒糾纏不清。

吳瑞秀瞪顧小華一眼,又瞥顧小晚一眼,她自個兒進屋換了身好些的衣裳,然後把三個娃喊過來。

“慧慧,我給你梳個頭,亂得跟個小瘋子一樣。小晚,你給雲雲梳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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