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飯
吃飯
輸完了液，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班主任陪着周聲回了宿舍，囑咐她好好休息，按時吃飯，又讓她別太有壓力，學習這事兒急不得，然後才走。
班主任剛走，宿舍裏其他三個人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問周聲是怎麽了。
其實也沒怎麽，她自己暈過去後就人事不知了，直到在醫院醒來，班主任說她是低血糖暈倒了，周聲擡頭看看吊瓶，倒也沒有很驚訝，她這幾天為了躲淩希就沒正兒八經吃過飯，但緊接着班主任下一句話就讓她吃了一驚。
“淩希怎麽知道你是低血糖？”
周聲看向班主任，疑惑地“啊”了一聲。
“你暈倒之後，是淩希叫了救護車，他還說你是低血糖暈倒了，”班主任的眼神犀利起來，像審犯人一樣嚴肅，“你們兩個……早戀了？”
人的大腦十分有趣，當它不想思考擺在面前的主要問題的時候，就會選擇抓住細枝末節的問題不放，比如現在周聲聽了班主任的話後，想的不是被班主任誤會早戀怎麽辦，而是學校不允許學生帶手機，淩希是怎麽叫的救護車？他不會因為今晚這事被通報批評吧？
“沒有，老師，我不認識淩希。”
“真的？”
“真的，我之前聽同學說過咱們學校有這麽個人，但我從來沒跟他說過話。”這倒是真的，雖然遇見好多次了，但周聲的确從來沒跟淩希講過一句話。
班主任皺眉想了一會兒，低聲嘟囔道：“可他是七班的，怎麽在咱們走廊外邊轉悠呢？”
“不知道啊。”周聲将裝傻進行到底。班主任既然知道淩希是誰，看來淩希是挺出名的，老師們平時在辦公室大概也沒少提起過他，就讓班主任充分發揮想象，給淩希編一個他逃了自習在走廊亂晃的理由吧。
班主任沒再揪着這個問題不放，大概是覺得淩希不學習在走廊閑逛是天性使然，她繼續問道：“那他怎麽那麽确定你是低血糖？”
周聲想他估計是整天去食堂堵她才知道她這些天沒正經吃過飯，但她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先別告訴班主任，班主任此時正懷疑他們兩個早戀，她說的任何信息都可能被班主任當做早戀的證據。
“不知道啊，可能是他瞎猜的吧。”周聲決定裝傻。
“他怎麽知道你是低血糖？”孟瑤也提出了相同的疑問。
周聲繼續裝傻：“不知道，估計他是瞎猜的。”
“你真是吓死我了，我正做解析幾何呢，忽然‘咚’的一聲，然後就聽見有人說你暈過去了，”孟瑤說，“很多人圍着你，我也擠不進去，就想去找班主任，結果教室前門忽然被推開了，淩希進來抱着你就跑了，我們全傻了。還是班長先反應過來，去找了班主任，後來班長和班主任就一直沒回來，副班長讓我們都安靜下來別吵，我們一直挨到放學，你們也沒回來，我就收拾了你的書包帶回來了。”
周聲道了謝，把班主任和孟瑤的話拼湊起來，總算大致明白了今晚事情的經過。
不過淩希竟然會幫忙叫救護車，看來他也不像自己想得那麽兇神惡煞。雖說今晚折騰了這麽久，還被班主任懷疑早戀，但她反倒放了心，今天這事鬧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這之後淩希大概不會再來找她了。
但她錯了。
第二天中午，周聲端着托盤在食堂找空位，忽然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扭頭看去，淩希沖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她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就要躲，但沒地方躲，就想着先道個謝，被人感謝的話心情總不會差吧？可她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淩希的笑容僵了一下，緊接着拉下嘴角遺憾地“啊”了一聲，眼睛盯着她剛打的飯。
周聲不知道淩希是在遺憾自己晚來一步，沒能請她吃飯，畢竟他以為周聲現在和家裏鬧矛盾了，身上沒多少錢了，吃食堂對她來說應該是件蠻奢侈的事。
“那我改天再請你吃飯吧。”淩希說。
“為什麽？”周聲徹底搞不懂了，看對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就直接問了。
淩希和自己親爹鬧矛盾已經是家常便飯，所以他自認十分理解周聲的感受。和父母吵架了嘛，不想被別人知道，就要為了自尊心硬撐，拒絕別人的幫助，他當然不能主動提起她和家裏鬧矛盾的事，所以大腦飛速轉動一番後，淩希支支吾吾地說：“沒事……沒事我就不能請你吃飯了嗎？”
周聲被對方毫無邏輯的邏輯震懾到，為難地咬了咬嘴唇，說：“所以沒事幹嘛要請我吃飯？”
淩希急了：“我只是要請你吃飯，又不會在飯裏下毒，你至于這麽警惕嗎？”
周聲也急了，合着到頭來竟然是她的錯？
“明明是你救了我，要請客也是我請你啊，你請我幹嘛？”
“好啊，那你請我。”淩希爽快地說。
周聲一時語塞，感覺自己好像中了某種圈套。
不過話都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她只能點頭同意請客。淩希要求也不高，跟着她去她剛才打飯的窗口要了一樣的菜，周聲低頭從口袋裏掏飯卡，淩希的胳膊堪堪擦着周聲的肩膀伸了出去，只聽“嘀”的一聲，淩希自己刷卡付了錢。
周聲瞪大了眼睛：“你怎麽——”
“後面還好多人排隊呢，咱們先走。”淩希一手拿了托盤另一手推着她離開了打飯窗口。
“不是說好我請你的嗎？”周聲問。
“不重要，”淩希擺擺手，“走吧。”
“去哪兒？”周聲不解。
“吃飯啊，什麽叫去哪兒，去找座位啊。”淩希的語氣理所當然，讓周聲覺得他把自己當成了傻子。
“哦，那拜拜，昨天謝謝你了。”周聲禮貌道謝後就要走，淩希快走幾步到她面前攔住，說：“怎麽就走了？”
“吃飯啊，”周聲也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敬道，“不是你說的嗎？”
“可我的意思是我們倆一起吃啊。”
“一起？”周聲的視線越過淩希，看了看食堂裏的人。大家都穿着統一的校服，男主和男生坐在一起，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和教室裏同性別的學生才能做同桌一樣，強調一個男女有別。
“我們倆不能一起吃。”她說。
“為什麽？”
“你看看身後，”周聲指指他後面黑壓壓的人，“這不是很明顯嗎？”
淩希還真扭頭看了看，然後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沒事，校規裏又沒不允許男女同桌吃飯，沒說不許，那就是默許。”
周聲想了想，校規裏還真沒這條，可看看食堂裏的情況，男女不一起吃飯又顯然是不成文的規定，萬一被班主任知道了，她不好解釋。
“再不快點就上課了，學校可沒給我們留多少吃飯的時間，走不走？”淩希見周聲還在猶豫，轉身快速掃了一番，說“我看那邊柱子後面沒人，挺隐蔽的，就去那邊坐吧。”
周聲也快速掃了掃四周，沒發現班主任的身影。本着長痛不如短痛的原則，她咬咬牙答應了，跟在淩希身後繞過人群，去靠近牆的柱子邊落了座。
兩個人面對面坐了，沉默地吃了兩分鐘的飯，淩希試探着開口問道：“話說……你沒事吧？”
周聲以為他問的是自己昨晚暈倒的事，就說：“沒事了，謝謝你。”
淩希想問的其實是她和家裏鬧矛盾的事，被她忽然一謝，有點糊塗，說：“謝我幹什麽？”
“昨天不是你叫的救護車嗎？”周聲停了筷子擡頭看他，隐隐感覺自己說的和對方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哦，你說這事啊，沒事。”
不然還有哪件事？周聲垂眼盯着糖酥裏脊想了想，說：“對了，還有你還我電話卡的事，謝謝。”
淩希嘆了口氣：“想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我去找過你很多次，我都要以為你是刻意躲着我了。”
周聲被他說中心事，着實一驚，急忙否認：“怎麽會呢，我就是碰巧最近有點事，比較忙。”
“我懂我懂。”淩希理解地點點頭，自尊心作祟嘛，沒錢吃飯，又不想讓人知道。
周聲也不知道他懂了什麽，但也不敢問。她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思來想去，還是說句謝謝吧，道謝總歸是不會錯的。她就幹笑了兩聲，說了句謝謝。
倆人繼續吃飯。
周聲吃了快一半的時候，淩希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餐盤，說：“糖醋裏脊你要不要吃？我沒碰過的。”
周聲看看糖醋裏脊，又擡頭看看淩希：“不……用了吧？但是謝謝。”
“我真的還沒碰呢。”
“真的不用了，你吃吧。”
周聲塞了一大口米飯，心想他這是在幹什麽，好奇怪啊，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她想起之前從孟瑤那裏聽來的消息，這個淩希聽說是個富二代，性格就吊兒郎當的，也不學習，再聯系一下在這之前包括現在他的種種古怪行為，一個詭異但又有點合理的推測浮現在她的腦海。
他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緊接着她就否定了，認為這不可能，大概他只是不喜歡吃糖醋裏脊。
然後周聲就看着淩希把糖醋裏脊全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