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

生日

放學後周聲就回宿舍去了,她雖然跌了一跤,又在課上被化學老師點名批評之前的測驗成績太差,但她往宿舍走的時候也沒有忘記早上淩希要她去空教室找她的事,雖然記得,可她沒去。

理由她之前已經對自己說過好多遍,她立刻就可以說出很多個不要去的理由,卻想不出一個去的理由,她想這至少可以證明,自己不該去。

而且她的确沒答應對方自己會去,所以不去也不算是她失約。

雖然是這麽想,但周聲還是忐忑不安。

回到宿舍後,她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孟瑤原本無精打采的,看見周聲受了傷,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大呼小叫地跑去拿酒精。

簡單用酒精擦過之後,就算是處理完了,破了點兒皮,但沒怎麽流血,也沒必要貼創可貼,孟瑤還承諾每天都給周聲上藥,直到傷口痊愈為止。

“謝謝你的好意,但消一次毒就夠了,而且酒精不能代替藥物。”

“要不明天我去買瓶碘伏吧。”

“真的不用了,等碘伏買來,我傷口都痊愈了。”

“那我快點去買。”

周聲拍了拍她的腦袋:“無事獻殷勤,你想幹嘛?”

孟瑤嘿嘿一笑:“沒事兒,就是高興。”

周聲想了想,問:“想通了?”

“嗯,”孟瑤點頭,“想通了,李恒岳後天來接我,我們一起去逛博物館。”

“博物館?”周聲重複了一遍,她還真不知道孟瑤對博物館感興趣。

“李恒岳說博物館周末要舉辦什麽古硯展,想去看看。”

他不會是為了這個古硯展才回來的吧?

周聲想到了,但沒敢說,怕孟瑤不高興,她不知道孟瑤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還是依舊沉浸在快樂裏,想要和她分享這份快樂,只聽孟瑤繼續說道:

“中午的時候我給他打了電話,他問我周末想幹點什麽。去看電影吧,最近也沒新電影上映,公園已經逛膩了,逛動物園太累,水族館上次剛去過,我想了想,還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或者特別想去的地方,就問他有沒有安排,他就說了古硯展。

“李恒岳知道我對硯臺沒興趣,他本來打算周日送我回學校之後自己去的,但是反正我們也無處可去,就決定周六下午一起去博物館看硯臺了。聽他說那個展規模不大,也沒怎麽宣傳,是上周才在博物館官網發布的通知,那時候我們早就約好這周見面了。這事挺巧的,他回來一趟除了見我之外也有別的事可做,我反而覺得輕松了不少,不然我們後天見了面後想不出該去哪裏,他好不容易來接我一次,未免有點不值得。”

“所以,”孟瑤轉向周聲,笑,“我就開心了,沒有煩惱,只剩期待啦。”

“期待去看硯臺嗎?”

“哎呀,”她輕輕推了周聲一下,“當然是期待見他了。”

熄燈後宿舍裏安靜下來,大家在各自的小地盤上開着桌燈寫作業,周聲無法集中精神在試卷上,她盯着桌燈看了一會兒,心裏忐忑不安。

剛才熄燈的時候她就後悔了,應該去看一眼的,很簡單,只要爬到頂層去,站在門口悄悄看一眼,就大概能猜到淩希找她到底有什麽事,如果見情況不對,可以立馬就跑。

宿舍裏漸漸連寫字和翻試卷的聲音也沒有了,周聲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雖然作業沒做完,但她現在的狀況即使給她一晚上的時間她也做不完作業了,索性不寫了,收拾了東西躺下,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繼續不安。

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肯定是走了,都這麽晚了。

可萬一沒走……

她又翻了個身,越想越精神,完全睡不着了,甚至想從宿舍溜出去看看,但宿舍已經鎖門了,舍管一定不會讓她出去,跳窗出去也不現實。

她被困在宿舍了,只能等天亮。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過了多久之後,周聲終于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裏濃煙滾滾,似乎是宿舍起了火,她們整層樓的學生捂着口鼻往樓下跑,結果舍管阿姨睡得正香,怎麽叫也叫不醒,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宿舍樓裏,絕望地被濃煙包圍……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周聲就躺不住了,匆匆下了床洗漱,背起書包就往教學樓跑。

跑到頂樓,左轉第二間教室,教室門是關着的,但沒鎖。

天亮得早,她剛才起床的時候,宿舍裏還有些暗,來到教學樓後已經是天光大亮了,但畢竟還是早上,太陽沒把整棟樓曬暖,走廊裏有些冷。

周聲握住門把手,輕輕推開門。

早晨的陽光并不刺眼,柔和地透過白色窗簾照射進來,因為拉了窗簾,教室裏有些昏暗,空蕩蕩的教室裏一張紙桌子整齊地排列着,好像一個個墳頭。

淩希趴在第一排的一個墳頭上睡着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個4寸大小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插了幾根蠟燭,但蠟燭已經燃盡,各種顏色的蠟油在蛋糕表面糊成一團。

周聲看到這一切後立刻就明白了,原來對方是想給自己過生日。

她無暇思考淩希是怎麽知道她的生日的,看着蛋糕上面像淋面失敗一樣的蠟油,她覺得這下事情是完了,等趴在桌上的人醒來後她也就完了。

淩希就在此時忽然動了動手指,然後皺着眉擡起了頭。

整個畫面就像慢動作一樣在周聲面前播放,周聲第一個念頭是逃跑,但如果現在跑了,可能會把事情鬧得更大。

所以她關了教室的門,靠門站着,後背抵在門上,像只扔進老虎籠子裏的兔子一樣,瞪着驚恐的眼神看老虎蘇醒過來。

淩希胡亂揉了揉頭發,胳膊因為壓着睡了一晚上,已經麻了,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勢慢慢活動着胳膊,坐直了身體,一擡眼就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周聲。

他笑了一聲,繼續活動胳膊,說:“你終于來了。天都亮了。”

周聲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想打人,為了自保,她急忙開始找話題。

“你不會,”她清清嗓子,“在這兒等了一晚上吧?”

“是啊,”淩希轉了轉脖子,手撐着桌子站起身來,“我昨晚放學後就來這兒等你,你一直沒來,我就猜測你也許是要等宿舍熄燈後再悄悄跑出來,就繼續等。後來我太困了,可能就這麽睡着了。”

他低頭瞥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咧了咧嘴:“變成這個樣子了。”

周聲看他還在旋轉手腕,擔心他下個動作就是一拳揮過來,只好繼續找話題拖延時間。

“你是怎麽知道我生日的?”

淩希看向她,現在他開始活動發麻的手指,看樣子好像随時都可以揍人。

“哦,我昨天被老師找去辦公室挨罵,閑得無聊,正好看見旁邊桌上放了張表格,那張桌子可能是你班主任坐的,表格上有你們全班的基本信息,我就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了。下次你見到你們班主任的時候,別忘了提醒她一句,學生信息這種東西得收好了,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看見了多危險啊。”

言外之意似乎他不是別有用心的人。

并非別有用心的人擡眼看了看時鐘,皺眉想了想,問周聲:“你着急去上課嗎?我再去買一個蛋糕回來,應該來得及。”

周聲眨了眨眼,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

“或者我們一起出去?”

“不不不,不用了。”周聲見他這樣問,心裏十分沒底,不明白他為什麽還不發作,猶豫片刻,還是直接問了:“你……不生氣嗎?”

淩希已經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手機屏幕上點來點去,聞言“嗯?”了一聲,周聲以為他沒聽清,就重複了一遍。

“有點兒,”淩希又看了一眼蛋糕,沒看見周聲屏住了呼吸,“如果昨晚沒把蠟燭插上就好了,現在這蛋糕沒法吃了。”

蛋糕?周聲也低頭去看蛋糕,原來現在在讨論的是蛋糕的事嗎?

“還是說,”淩希看向她,“你以為我會生你的氣?”

周聲謹慎地點點頭。

淩希看着她,繼續看着她,還是繼續看着她,然後笑了。

“我生你的氣幹嘛?昨天你也沒答應會來啊,我只是想也許你會改變主意。”

“可我沒來。”

“那也沒什麽啊,”淩希聳聳肩,“是我自己要等的。不過教室真不是睡覺的地方,睡一晚上渾身上下都難受。”

周聲本以為他會發脾氣,結果淩希沒有,他的确沒生氣,她這才放了心。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之後,她才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比如蛋糕是怎麽送進學校來的,比如淩希在這裏等了她一晚上,入夜之後溫度偏低,如果他因此感冒了,她心裏難免過意不去。

她心裏漸漸升騰起一陣感動,鼻子發酸,雖然生日過或者不過怎樣都好,但有個人願意記得她的生日,願意給她慶祝生日,總歸是一份心意。

感動之餘,周聲還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眼神從自己的鞋子轉移到地板,沒能繼續上移看向淩希。她開口說話時已經帶着輕微的鼻音。

“我既然沒來,你就別等了。”

淩希正在拉校服上衣的拉鏈,他拽了拽翹起來的衣領,對周聲一笑:

“你這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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