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兇

不兇

一首《生日祝福歌》唱完,服務員們都散了,寫有生日快樂的牌子被安放在了周聲座位後面,她腦袋上還戴着生日皇冠,剛才大家唱歌的時候她數次想把帽子摘了,最後還是忍到了現在才摘。

“這是你安排的?”

“對啊,”淩希笑得一臉燦爛,“帶你來體驗一下海底撈的特色服務。昨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作為回報,我只讓你社死兩分鐘,已經很善良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歷了尴尬的生日祝福環節後周聲對尴尬的承受能力大大增加,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感覺自己放開了很多,不像剛來時那麽拘束了,淩希也沒再安排其他的“驚喜”,所以總體來說還算愉快。

吃飽喝足之後,周聲打算去結賬,結果被淩希搶了先。

“不是說好我請你嗎?”

“這次算我的,下次再算你的。”

還有下次?!

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剛才打車也是淩希付的錢,她想反正自己是要請客的,就沒說什麽,但連吃飯也是淩希付錢的話,今天根本就不是由自己請客啊。

她糾結了一路,拖着行李箱到了路邊,淩希掏出手機要打車,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正要說什麽,周聲忽然問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淩希被她問得有點心虛,眼神飄忽不定,顧左右而言他:“先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兒?”

周聲看他不直接回答問題,料定對方絕對有事瞞着,但她之前和他都沒多少交集,也沒有什麽利益關系,淩希到底想幹嘛呢?

“你不會是……”她話說到一半就不好意思說完了,萬一不是她想的那樣,那多尴尬。

“不是你想的那樣!”淩希急忙否定,“我只是看你剛才太尴尬了,有點愧疚,所以才想着彌補一下的,沒別的意思。”

“可你不是說那是為了報複……作為我讓你等了我一晚上的回報嗎?”

“別凡事都算得這麽清楚嘛,”他有點尴尬,往街對面看,恰好看見有輛出租車在街對面停下了,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他往對面一指,“坐那輛吧。”

“不行,你不說清楚,我就,我就待這兒不走了。”周聲握着行李箱拉杆,态度十分堅定。

街對面的出租車開走了,淩希目送了一會兒,然後收回視線,對周聲說:“那你不能生氣。”

果然有事。

“你先說到底是什麽事。”

“不行,你先答應我你不生氣。”

周聲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好吧,你生氣也行,但是事先聲明,我絕對不是同情你。”

周聲皺了皺眉,這跟同情不同情有什麽關系?

淩希把手插進兜裏,低頭盯着周聲的行李箱。

“之前我撿到你的電話卡,就打算還給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幾班的,就想着你總會去食堂吃飯,就去食堂找你,但一直沒找到你人。”

周聲點點頭,她那時候正躲淩希呢,對方當然不會在食堂找到她。

“我每天都去食堂找你,但你一次都沒出現過,我就以為,”淩希說到這裏忽然擡手抓了抓頭發,好像在考慮該如何措辭,“我就以為你可能是沒錢吃飯了。”

“沒錢吃飯?!”

“這很正常的,我有個朋友為了攢錢買游戲機就每天只吃一頓飯,後來錢還沒攢夠他就因為低血糖進醫院了。”

原來如此,合着淩希以為她那些天不去食堂是因為窮得吃不起飯了,這也能解釋之前她暈倒的時候淩希會自然而然以為她是被餓暈了。

再聯系到剛才淩希讓自己別生氣,還說他絕對不是出于同情才對自己這麽好,顯然他是以為自己家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連吃飯的錢也沒了,什麽讓她請客都是借口而已,他就是看她可憐才對她好,而不是她以為的他對自己有意思。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人長了嘴是用來說話的,很多事情其實只要稍微溝通一下就不至于造成誤會。

“這樣啊,”周聲清了清嗓子,心裏無比慶幸剛才沒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那就更尴尬了,“謝謝你了,不過我不去食堂不是因為沒錢吃飯,是為了躲你。”

她報了自己家的地址,淩希幫她打了車,等車的這段時間她一通解釋,淩希終于相信她在家沒有遭受虐待,她有錢吃飯,以及他之前的樣子的确有點兇。

車到了,周聲把行李箱搬進後備箱,坐到副駕上,車外的淩希忽然敲了敲窗玻璃,她降下車窗問怎麽了。

“那你昨天早上為什麽哭啊?總不會真是因為蛋糕太好吃了吧?”

司機師傅手握方向盤,饒有興趣地往這邊看,周聲臉紅了一紅,說:“蛋糕裏放了芥末。再見!”

她把車窗升了上去,淩希困惑的臉被隔在車窗之外,司機開始開車,周聲感覺自己的心跳聲甚至大過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目送着車開走的淩希十分困惑,他訂的不是芥末蛋糕啊。

司機師傅車開得很猛,到家時周聲胃裏有些翻騰,她道了謝下車,拖着行李箱進了小區。

爸媽都上班去了,不在家,只有周悅在家,正在睡午覺。

周悅睡眠比較淺,聽見門響就醒了,頂着一頭蓬亂的頭發從卧室出來,說先別收拾東西,帶你去海邊走走。

周聲說了聲好,拖着行李箱回了房間,打開手機,輸入淩希的手機號搜到了他的微信。

上車之前,淩希告訴了她自己的聯系方式,讓她到家後報個平安。

聯系方式寫在一張餐巾紙上,她抓在手裏握了一路,下車時紙上的筆跡已經有些洇開,但她已經記住了紙上的一串數字,進家門前把紙揣進了口袋,添加淩希微信的時候她也沒把這張紙拿出來看,憑着記憶輸入了淩希的手機號,結果一個數字也沒記錯。

好友申請立刻就通過了,周聲戳開聊天界面,正在斟酌措辭,淩希就發了條微信問她到家沒有。

她輸入“到了”,剛點了發送,周悅已經開始催她快點了,周聲又發了條謝謝就匆匆換下校服,抓起手機正要出房門,想起寫了淩希手機號的餐巾紙還在校服口袋裏,她又折回來,把餐巾紙轉移到自己口袋。

周悅大學攢錢自己買了輛二手車,她對汽車的要求不高,能開就行,全車唯一的裝飾品就是放在儀表盤上的兔子擺件,是當時剛買下車的時候為了增加儀式感買的,此後她就再沒為這車買過任何裝飾物。

“怎麽把手機帶出來了?我記得你平時不會帶手機出門啊。”

“不是要去海邊嗎,我想拍幾張照片。”周聲撒了個謊,她對拍照也不感興趣,話音未落,淩希發來一個表情包。

表情包往往是一段對話結束的标志,周聲沒再回複,把手機放回口袋往窗外望去,心裏的喜悅逐漸蔓延開來。

因為是周末,再加上天氣不錯,在海邊玩的人不少,有的攤位擺了幾張小桌子,支了幾把遮陽傘賣小吃,也有賣檸檬茶和冰激淩的,還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海風吹起新娘長長的頭紗,因為距離較遠,看不清新娘的臉,只能看到新娘比婚紗還要白皙的胳膊,身穿長袖的周聲有點替新娘覺得冷。

周悅覺得熱,拉着周聲去買冰激淩,然後沿着海岸線慢慢走,經過了一群抱着游泳圈下海的小孩和幾個沙堡。

周悅也來了興致,想用沙子堆個亞特蘭蒂斯,但一來沒帶工具,二來沒那個技術,三來又缺乏耐心,她堆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把堆起來的沙堆推倒,說已經完工了,此作品名為亞特蘭蒂斯的廢墟。

“有什麽煩心事就對着大海喊出來吧,”周悅叉腰面對着大海,雙手舉在嘴邊呈喇叭狀,“垃圾網課見鬼去吧!”

喊完了心裏舒服一些,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拂到耳後,轉頭對周聲說:“試一試,挺管用的。”

周聲笑着搖頭,即使她喊了“高中見鬼去吧!”,高中也不可能真的去見鬼,高聲喊出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這對她來說是件很沮喪的事。

“不用什麽都壓在心裏的,”周悅搭上她的肩膀,“高中嘛,熬過去就好了。我也幫不上你的忙,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差不多就行。”

“上了大學就輕松了嗎?”周聲問。

周悅皺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為難地歪了歪頭,說:“大學的煩惱和高中不一樣,不過我個人感覺大學起碼比高中自由,其他的就先不跟你說了,免得你幻滅。對了,我有個東西要送你,不是生日禮物,只是個小小小禮物。”

周悅把手伸進口袋,握成拳拿出來,手背朝上舉在周聲面前。

“猜猜是什麽?”

周聲笑了笑,這怎麽猜,一點提示都沒有啊。

但她還是猜了。

“一只手就能握住,所以是個小東西;放口袋裏那麽長時間,所以應該不是活的;我平時不戴飾品,學校不允許,所以這個可能也可以排除;送文具就更不可能了,‘送文具不算送禮物’,你親口說過。我猜……可能是鑰匙扣或者是耳機吧。”

周悅翻轉手腕攤開手,她的手心裏躺着一只白色小狗。

“是鑰匙扣,但你給了兩個答案,所以算你對了百分之五十,不然顯得我太蠢。伸手。”

周聲伸出手,白色小狗落在她手心。

“每次問你想要什麽你都說沒有想要的東西,手鏈啊耳釘啊你現在又不能戴,前幾天逛街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鑰匙扣學校總不會沒收吧?”

“應該不會。”

周聲擡起手把小狗放在眼前細細欣賞,白色小狗皺着小臉在生氣,她忽然覺得它和淩希生氣時的樣子很像,兇巴巴氣鼓鼓的,但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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