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約定
約定
又過了幾天，到周六了，這天上午上完課後，照例是放假，周聲拉着行李箱和孟瑤一起往學校門口走，快到的時候，孟瑤忽然嘆了口氣，周聲問她怎麽了。
孟瑤拽着行李箱鼓了鼓嘴巴：“心情有點不美麗。”
對周聲來說，孟瑤比較單純，她心情不好無非就是那麽幾種情況，既然今天是放假，所以讓她不開心的事應該和學校無關。
她沒猜，等孟瑤繼續往下說。
“李恒岳今天要回來參加同學聚會，希望別聚到太晚，我想見他一面。”
“聚會？”
巧了，昨晚周聲給姐姐周悅打電話，對方也說今天中午要去參加同學聚會。
“是啊，好像是今天他高一的班主任正好過生日，所以有同學提議今天有時間的，就在一起聚一聚。李恒岳和他班主任關系挺好，所以專程回來參加。”
昨晚給姐姐打電話的時候，姐姐只提了一句聚會的事，周聲也沒多問，她還真不确定周悅的同學聚會和李恒岳的是不是同一個。
不過就算是同一個也很正常，他們都是在同一所高中上的學，而且周悅和李恒岳同級，有可能是在高一的時候做過同班同學。
周聲想了想，覺得這事，一來不确定，二來沒必要說，就沒跟孟瑤提。
“肯定能見面的，同學聚會總不至于聚兩天，今天見不上還有明天嘛。”
孟瑤點點頭，又哼唧了兩聲：“可我想今天就見他嘛。”
周聲正要再想點話來安慰她，忽然看見孟瑤媽媽站在學校門口，她忙咳嗽一聲，低聲說：“先不說這個了，我看見阿姨了。”
孟瑤沒回過神來：“什麽阿姨？”
“你媽。”
“哦。”
話題被硬生生截斷，兩個人各自拉着行李箱出了校門，揮手道別，孟瑤跟着自己媽走了，周聲則和周悅彙合，姐妹倆一起回家。
到家之後，周聲剛給手機開機，微信就提示有新消息，是淩希發的，問她今天有沒有時間。
周聲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淩希這幾天平均每天都給她發過一條微信，她從第一條開始看。
【沒去吃飯？】
這條消息是她去操場找淩希之後淩希發的，按照發送時間來看，那時預備鈴剛剛響起，她和楚雲、肖筱她們剛從操場趕到教室。
她那天嘴硬說自己要去吃晚飯，其實時間已經來不及，又在操場遇見了肖筱，所以一直在操場待到快要上課時才離開，淩希一定是看到了。
她繼續看第二條。
【走路的時候就別背單詞了吧，專心看路啊。】
這條消息的發送時間是周一早上，結合消息內容，那時應該是升旗全校師生去操場參加升旗儀式，她随手拿了一沓單詞卡片，跟着同班同學往操場走，邊走邊背，結果太專注于背單詞，不慎踩了前面同學的鞋子，兩個人都差點摔倒。
周聲臉上就有點燒，想以後還是不要邊走路邊背單詞了，又奇怪大家都穿着一樣的校服走在一起，淩希是怎麽認出她的。
其他的消息都差不多，什麽“吃這麽快胃不會難受嗎”“又喝咖啡啊”諸如此類的，顯然她在食堂吃飯和去接熱水的時候淩希都看到了，但礙于在學校要裝不認識的約定，所以他都沒現身。
周聲感覺心裏像裝了只毛茸茸的倉鼠，弄得她心裏癢癢的，滑到聊天界面底部，看着淩希問她今天有沒有空的最後一條消息。
她本來打算今天去醫院做個檢查的，最近耳鳴的症狀雖然沒有加重，但也沒有緩解。
今天去醫院的話，自然就沒時間做別的了。但她不想拒絕淩希，所以猶豫片刻，她回了個“有”。
消息剛發送出去，周悅就提着包進來了。
“那我走了，中午你自己做點東西吃，或者出去吃？”
周悅要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周聲不想跟着一起去，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姐姐，所以還沒說自己要去醫院做檢查。
“好，知道了。”周聲點點頭應了，周悅又原地轉了個圈，問她：“你覺得怎麽樣？”
得到周聲肯定的答複後，周悅笑了笑，甩了甩頭發，說：“那我去了！”
“玩得開心。”
周悅走後，周聲低頭看手機，見淩希發了條新消息。
【想去哪兒？】
周聲平時不怎麽出門，她想了想，想不出來，而且之前已經說好，是她請客，地點淩希來決定，所以她回了條“都可以”。
很快，淩希就回複了。
【好。去哪兒接你？】
淩希抛出來一個問句，而沒有直接說要去哪裏，周聲也就沒問到底要去哪裏，反正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她也不用擔心被發現，所以點開輸入框想輸入自己家的地址，忽然想起上次吃完海底撈之後是淩希打車把她送回來的，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家地址的。
周聲為難地皺了皺眉，可是發一條“我家”過去，好像有點……別扭，雖說她只是要兌現承諾請客而已，沒想做別的什麽，但一牽扯上“家”這個概念，她就覺得不太舒服。
思來想去，她還是把自己家地址認認真真敲進輸入框，點擊發送。
幾乎是下一秒，淩希就立刻回複了。
【馬上到。】
周聲的心髒忽然瘋狂跳起來。
她深呼吸三次，然後站起身脫下校服，開始犯愁該穿什麽衣服。
不過也沒什麽好犯愁的，她衣服不算多，而且顏色以黑白棕為主，平時不覺得，今天認認真真站在衣櫃前查看一番，近幾年買的衣服風格和她近幾年的心情高度一致，可以簡單概括為死氣沉沉這四個字。
她環視自己的房間，房間的裝潢十分簡約，除了衣櫃外最大的家具就是書架了，書架上擺滿了書，最上層是幾本小說，都是《巴黎聖母院》和《紅樓夢》這類，下面幾層大多是初高中的課本，初中的課本在最下面一層。
周聲走到書架旁蹲下來，從最下面一層抽出一本初二上學期的數學課本，打開，一張餐巾紙夾在課本裏。
紙上寫的是淩希的電話號碼，上次他們去吃海底撈，臨走前淩希随手抽了張餐巾紙寫上自己聯系方式，讓她平安到家後給他回個消息，她之後就把這張紙收了起來，不舍得丢，也不能讓別人看見，思來想去，就夾到初中課本裏了。
周聲盯着餐巾紙看了幾秒鐘，還是不舍得扔，把書合上又放回了原處。
她最終選定了一件駝色的牛角扣大衣，既暖和又耐髒，主要則是因為這是她衣櫃裏顏色最不灰暗的一件衣服了。
周聲換了衣服，把手機和鑰匙揣進大衣兜裏，猶豫了幾秒鐘，鼓起勇氣，帶着十二分的不好意思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然後飛快沖出房間。
天氣已經有點冷了，但周聲不覺得，她站在小區門口等，心髒跳得厲害，甚至有點熱。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一輛出租車停在周聲面前，淩希打開車門下來，好巧不巧，他也穿了件駝色大衣，顏色比周聲身上的要淺一些。
周聲太緊張了，打了個招呼後不知道該說什麽，淩希看起來挺高興，他沒注意到和她衣服的巧合，畢竟收到周聲發的消息後他就叫了車往這邊趕，衣服是他走前随手抓的一件，只看清了是件衣服，不是褲子，別的他都沒在意。
淩希從副駕駛上下來，給周聲開了車門，他自己繞去另一邊，和周聲坐在了一起。
司機見狀樂了，笑笑沒說話，淩希之前已經告訴他應該開去哪裏，所以淩希也坐下之後司機就轉動方向盤拐了個彎，然後加速往前走。
淩希坐進來的時候，周聲往靠窗的方向挪了挪。
這一行動純屬是下意識的，她有點緊張，一緊張就想把自己縮起來，但她不是烏龜，縮不起來，所以只好往旁邊躲，躲完了又開始窘，擔心淩希會多想。
不過好在淩希沒在意，至少他沒有流露出任何介意的情緒。周聲松了口氣，又悄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點點。
“快中午了，先去吃飯吧。”淩希扭頭問她，她點點頭，有點奇怪，她以為今天出來就是為了讓她請客，但聽淩希的意思，似乎還有其他安排。
司機看了一眼車內後視鏡，說：“你們冷嗎？要不要開暖風？”
淩希“哦”了一聲，轉向周聲說：“忘了問了，冷嗎？”
周聲搖搖頭，她穿得本來就暖和，淩希現在又坐她旁邊，她感覺自己的臉都是燒的。
“真的？臉都凍紅了。”
淩希說着往她的方向靠近，有了剛才的經驗，這次周聲控制住了沒往後躲，徑直看向淩希的眼睛，然後像觸電一樣迅速移開了視線，感覺臉上更燒了。
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太緊張才臉紅。
她低了低頭，想該怎麽掩飾，忽然感覺額頭上一涼，因為毫無防備，她下意識躲了。
試了她額頭溫度的淩希把手收回來：“是不是發燒了？”
周聲搖頭，借口說是因為家裏供暖太足才這樣，她不冷，也沒發燒。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她解開了大衣的扣子，還打開了車窗。
冷風撲面而來，臉上的熱度終于降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