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社交距離
社交距離
回去的路上，溫钰江嘴角一直帶着笑意，時不時還會哼上一些音調，一塵不染的天空藍得透亮，空氣中還有些桂花的香味。
“唐烨煦，吃完早餐再回去吧，走。”
也沒等對方的回答，徑直穿過巷口淹沒在人群中，唐烨煦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人聲鼎沸的街市，熱鬧的人群熙熙攘攘，老舊的屋頂上冒着白色的煙，門店外的腸粉機一刻不停的運作着。
唐烨煦沒來過這，即使他每天都會從這裏經過，卻不曾吃過一次早餐，煙火氣旺盛的早晨會讓他失眠的情緒吞噬理智。
“發什麽愣呢，快吃啊！”
溫钰江已經在他的雞蛋瘦肉腸上放了一個很大的幹蒸，透亮的眼睛寫滿了快嘗嘗，唐烨煦很配合拿起筷子品嘗。
“好吃不？這家店是我最喜歡的一家早餐店，便宜量又多，以後你可以常來。”
“嗯，我知道了。”
唐烨煦試探性地夾了一塊幹蒸在他碗裏，眼神裏還有些拘謹。
“你也嘗嘗。”
“好。”
看到溫钰江臉上并沒有半點介意的表情時，唐烨煦繃直的後背慢慢放松下來，看來碼頭上的那些話是真的，并不是單純為了社交禮儀說出來的場面話。
回到小區樓下，溫钰江就看到了那輛大奔，邊上還站着401的住戶還有他的朋友。
“杜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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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烨煦微微側頭看了過去，杜童安擡眼望了過來，他有些驚訝的小跑過來“唐師兄？你怎麽在兒啊？好久沒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怎麽你會在這兒？你那個一根筋腦子不好使的朋友呢？”
褚擇義走了過來很自然的搭着杜童安的肩，狹長的雙眼有些鄙夷地看着唐烨煦。
“你在說誰？沒有生活能力的白癡天才？”
“啧，你這小子就不應該長嘴。”
唐烨煦說完後就擡手揪起褚擇義的衣領，兩人四目相對，滿臉敵意，這時候，溫钰江才發現唐烨煦這人戾氣也挺重的。
“夠了。幹嘛呢？都松手。”
杜童安扯開他們倆站到了他們中間去了，褚擇義哼一聲理順被弄皺的衣領，唐烨煦和杜童安對視了一會，像是在交流什麽。
“唐師兄也住這裏？幾時搬來的？”
“搬來有些日子了，你住幾樓？”
“401，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
杜童安話音剛落，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不要。”
“吃過了。”
唐烨煦咬了咬舌冷笑一會，他走上前拍了拍杜童安的肩說“改天一起吃飯，反正都住同一棟樓，我先走了，免得等會把吃的都吐了出來。”
臨走時還不忘給褚擇義一個嘲諷的眼神，心思敏捷的溫钰江總覺着這三人的氛圍有些奇怪，但是太困了，他要回去補覺。
中午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下起了大雨，還在睡夢中的溫钰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摸索了一會找到了手機，打開一開，已經兩點多了，一不小心睡了四個多小時。
“睡了這麽久了？”
室內的光線很暗，窗外的雨聲噼裏啪啦的，讓他還想繼續睡下去，可是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午飯都沒吃全靠那頓早餐撐着。
他搓了搓臉頰醒了醒神，給唐烨煦發了條信息後就去洗漱了，客廳裏有張紙條，是莊詩柔留下的。
【哥，我回去了，看你睡得那麽熟就不叫你了，常回去看看，媽媽和爸爸都很想你。】
溫钰江把紙條收了起來，心裏盤算着回去的時間，上一次在書房裏不小心聽到了他爸說的那些話後他就沒有再回去了，也不是刻意不回去，就是一直沒有找到空閑的時間回去，難怪莊詩柔這個小姑娘會胡思亂想。
他笑了笑打開冰箱開始做飯，沒有收到唐烨煦的回信，他也做了兩人份的蔥油拌面，當蔥油被炸出香味的時候，門鈴響了。
唐烨煦如期而至，溫钰江讓他先在客廳坐着，匆匆去了廚房看他的醬料去了。
陽臺外還能看到淅瀝瀝的小雨，昏暗的空氣中彌漫着潮濕悶熱的氣息，廚房的燈亮着黃色的燈光。
“我……”
看到溫钰江在游刃有餘游走在廚房做着美食，唐烨煦本想着開口幫忙的話吞了下去，廚房不大，東西很多，以他這種小白要是插手進去，肯定是幫倒忙比較多。
“你出去等着，很快就能好。”
“呃…行，那我去外面等着。”
唐烨煦撓了撓頭離開了廚房，但他并沒有選擇坐在客廳，而是拉開餐桌的凳子坐了下來，欣賞雨是他搬來這裏學會的一項樂趣，但此時卻沒了興致，他的眼神總會忍不住瞥向廚房忙碌的身影。
……
“外公，為什麽你總是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小外公啥都不用做？這不公平啊，你這麽累，他應該也要幫忙吧。”
“呵呵，烨煦，你小外公啥都不用做，就坐在飯桌等我上菜，我就很開心了，以後你會明白的。”
“烨煦，你外公走了，以後世上最愛我的人都不在了，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
“唐烨煦，喂……”溫钰江拍着他的肩說“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唐烨煦低下頭揉了揉眼睛，“沒想什麽，就是想起我外公了，他也很會做飯的，很好吃……”
他的嗓子有些顫抖，溫钰江咬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人他是最不擅長的。
“嘗嘗我做的這個蒜香骨，看看好不好吃，還是我第一次做。”
他把那碟菜肴推到他面前，唐烨煦擡起頭笑了笑，“就是有點想他了。”他快速夾了一塊蒜香骨往嘴裏放，還在油溫複炸的排骨有些燙嘴，他有些失态的捂住嘴巴大口呼氣。
剛剛還傷心的畫面現在變得有些滑稽，溫钰江被他這反應逗笑了。
“慢點吃，有點燙。”
“嗯。”
此時，外面響起一陣雷聲，溫钰江揉了揉左側的人工耳蝸，眼裏快速閃過一絲不悅，那種電流幹擾很快就消失了，他也習慣這種雷雨天帶來的不便，但沒想過的是唐烨煦很自然的擡手摸了摸他的耳蝸。
雙手交疊時，溫钰江擡起頭和他對視，心髒開始變得有節奏地加快，寸頭下的皮膚變得微微發熱，唐烨煦的手在溫柔地揉捏着那一塊不舒服的地方。
“耳蝸植入是小時候幾歲開始戴的？”
“嗯？聽不到了嗎？”
沒有聽到溫钰江的回答，唐烨煦放下筷子給他比劃手語，右手揉捏的動作變成了摘下耳蝸，拍了拍溫钰江的肩頭。
“哪裏不舒服？”
溫钰江回過神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耳蝸機在對方手裏，聽力頓時下降了一大半，外面的雨聲變得很遙遠，就連身邊的唐烨煦說話聲也變得很弱。
他有些慌張的搶回耳蝸機戴上，一切開始變得正常，有聲的世界重新回來了。
“溫老板，沒事吧？”
唐烨煦開始有些擔心，這反應不對，他記得溫钰江的右耳聽力是沒有問題的，為什麽會出現剛剛哪一種表情，那種他曾經在雙耳失聰的人身上看到的無助和慌亂？
“沒事，被雷聲吓到了，吃飯吧。”
溫钰江調整了一下耳蝸的位置，示意他回到自己位置上吃飯，唐烨煦努了努嘴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江伏西說社交還是需要有些距離的，即使你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朋友好，但越過安全線就是犯規，會惹人厭煩。
“溫老板，你想不想嘗試更換一種耳蝸機？”
“？”
看到溫钰江不解的神情，唐烨煦清了清嗓子“日華醫療去年發行過一款“精靈耳一號”，可以匹配任何型號的體內耳蝸機進行處理接收聲音電波，而且，它小巧，可以……”
“我知道這個，可我還不想更換，這機器雖然不方便，但用習慣了。”
溫钰江打斷了他的話，低下頭默默吃飯，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裏說謊的慌亂，唐烨煦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看來溫老板沒法接受新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