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譚家強的生日派對很簡單。
晚飯由陸瓊花負責，餘合生幫忙打下手，秦濤，耿冰川和譚家強陪奶奶聊天。大家夥先是高高興興地吃完晚飯，接着搬生出日蛋糕。譚家強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蛋糕，于是他把鄰居家的小朋友們叫來了。
這時候，雨已經開始下大了。但即便如此，吃蛋糕的熱情還是足以讓小夥伴們冒雨前來。小夥伴們圍在蛋糕前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分蛋糕，最後是拆禮物，就像電視裏劇演的一樣。因此，大家夥玩得不亦樂乎。
大人們看着小朋友們開心，自己也開心，只有耿冰川除外。他的臉上沒有喜色，眉頭也是緊鎖的，似乎有着重重心事。當然，這也是他的常态，只是今天更甚一些。
秦濤都看在眼裏，他悄悄問耿冰川：“你怎麽了？”
耿冰川這才回過神，“沒什麽。”
“你從機場出來到現在一直魂不守舍，是哪裏不舒服嗎？”
耿冰川搖搖頭，“我沒有不舒服，只是累了。”
秦濤想想也是，也就不問了。
這時候，蛋糕吃得差不多了，時間也到了晚上九點，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譚家強，秦濤和耿冰川把飯桌和廚房收拾幹淨，餘合生和陸瓊花拿上雨具把孩子們送回家。
孩子們走後，譚家強的奶奶說：“秦濤，冰川，你們兩個今晚能不能住在這裏？我想和你們說說話。”
不用說，譚家強十分高興，百般挽留。秦濤和耿冰川雖然但心自己住在這裏會給他帶來不便，但是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也就答應了。
三大一小在圍着圓木桌坐下，就着不甚明亮的燈光說話。
最先開說話的是奶奶，“秦濤，冰川，我聽強子說，你們兩個想把他接到北京上學？”
秦濤不敢居功，“這個想法最初是冰川提出來的，我只是幫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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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問耿冰川：“你為什麽要幫強子呢？”
耿冰川說：“強子實在是個難得好苗子，圈在山裏太可惜了。如果他能在大城市的好學校上學，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奶奶聽了直搖頭，“供他上學要花不少錢，我們家負擔不起的。”
耿冰川說：“我來幫他，實在不行，還有秦濤呢，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秦濤握住老人家的手，誠懇地說：“奶奶，錢的方面您不用擔心。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強子去北京上學，您願意跟着過去嗎？您放心，我會找人照顧您。”
譚家強期待地問奶奶：“您跟我走好不好？”
奶奶搖了搖頭，“我不走，我這輩子都要留在山裏。”
秦濤說：“您要是不想走，我們可以理解。可是，誰來照顧您呢？”
奶奶慈愛地說：“我和瓊花商量好了，我去她家住。她的爺爺早就不在了，我要是過去了，正好和她的奶奶作個伴。”
耿冰川對秦濤點了點頭，秦濤會意，暫時不談這個話題。
奶奶摸了摸孫子的頭，愛憐地說：“強子，你到了那邊要好好讀書。只要你學習好，奶奶就放心了。”
“我會的。”譚家強握緊奶奶的手，“您在寶琳村一定要保重，有什麽事馬上讓陸校長聯我。”
秦濤說：“奶奶，強子由我看着，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耿冰川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奶奶欣慰地笑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耿冰川總覺得奶奶今晚的狀态不是很對勁，他總覺得這位老人家有心事，只是藏着不說，就像他一樣……
幾個人坐到十點鐘，奶奶這才上樓睡覺。
這時候，餘合生的電話來了：“秦濤，你們現在在哪裏？”
秦濤答：“餘大哥，我們在強子家，強子奶奶要我們今晚住在這裏。”
“太好了！”電話那頭的餘合生松了口氣，“現在外面雨下得特別太大，寶琳河上漲了好多。你和耿冰川就老老實老實地在強子家待着，哪裏也不要去。”
秦濤忙問：“怎麽會突然下得這樣大？我記得天氣預報原來說是中小雨呢。”
“天氣預報不是萬能的，總會有意外。而且今年雨水少，好像是要憋到今晚才下似的。”餘合生的語速快起來，“我現在就要去查看村裏的防汛工作，不跟你們多說了。你們就在屋子裏待着，別亂跑。”
“知道了，餘大哥，我們哪裏也不去。”
“你們小心點，手機開着，有什麽事情我好找到你們。”
“好的，你放心。”
通話結束。
秦濤和耿冰川不回學校了。
譚家強大大方方地邀請兩位大哥哥在自己父母的房間睡下。這個房間在二樓，南向，南面有一扇大窗。雖然房間不大，但是床不小，兩個大男人躺在上面也不擁擠。
耿冰川是山裏娃出身，他對這種環境沒有什麽新鮮感。秦濤就不同了。貴公子出身的他還是第一次住進這種傳統的苗族木樓。他的感受十分新奇，因此毫無睡意。
兩個大男人和衣并排躺在大床上，各有所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濤說：“奶奶去瓊花家住也不錯，到時候我們給她家付生活費就是了。”
耿冰川說：“好的。”
秦濤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耿冰川說話了：“秦濤，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沒有能力幫助強子了，你會管他的。對嗎？”
“當然，你怎麽會這麽問？”
“意外總是有的。比如哪天我失業了，或者換工作，或者經濟上遇到困難，這些都是有可能的吧？”
“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沒有別的本事，花錢倒是一把好手。”
耿冰川搖搖頭，“秦濤，你太謙虛了。”
“事實如此。”秦濤苦笑。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突然，耿冰川說：“秦濤，思楠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本來躺着的秦濤騰地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旁邊的耿冰川。
耿冰川仍舊躺着，雙手交疊放在腦後，“思楠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她一直怨恨她父親對她母親的不忠，所以當她父親想把她和你湊成一對時，她出于逆反和報複的心理，想方設法不配合。她對你的那種莫名的怨氣和偏見，都是由此而來。”
秦濤不這麽想，“她明明對你……”
“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耿冰川打斷他的話，“是的，思楠對我确實很信任，然而信任不是愛情。我在她的心裏，更多的是一個大哥哥的存在。她對我的喜歡，實際上是一種親情上的依賴。”
“那麽，你對她呢？”
“我喜歡思楠，而且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但也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我才要為她着想。秦濤，你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只有你才能帶給她真正的幸福。何況她也喜歡你，只是她不自知罷了。”
秦濤不置可否，“冰川，你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些？”
“我也是剛剛想明白。”耿冰川舒了口氣，“說出來之後，我整個人輕松多了。”
秦濤無疑是欣喜的。但是他并沒有就此對周思楠下定論，而是誠懇地說：“冰川，謝謝你。但是思楠究竟是怎麽想的，我們還是要聽她自己怎麽說。所以，這個話題，我們回去再談。好嗎？”
耿冰川笑了，“秦濤，你果然君子，思楠爸爸很有眼光。”
“你言重了，我并沒有那麽好。我只是想和你公平競争，雖然你我之間很難做到公平。”
“你有這個意識，我心甘情願認輸。”
“不，你現在還不能認輸。思楠的事情，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耿冰川認為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所以他不再争辯，“秦濤，我想到樓下給思楠打個電話，跟她簡單報告一下強子的生日派對。”
秦濤不疑有他，“好，去吧。”
耿冰川下樓去了。
與此同時，兩千多公裏以外的大都市。
華麗的卧室內，沈明玉坐在沙發上看書，周成岳在一邊打量她。對于這個打量，沈明玉沒有放在心上。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兩天的行為異常，引起了周成岳的注意。可是耿冰川已經平安回到寶琳村，她的心放下來了。
是了，只要耿冰川沒事就好了。只要她以後不再和耿冰川見面，周成岳就不會知道他們來往的事情。謝蘊華雖然知情，但她不是一個多事的人，更何況有周思楠幫忙擋着。
可惜，事與願違。
就在沈明玉認為萬事大吉的時候，耿冰川的信息來了。他從不曾在這個時間段給她發信息，所以她頓覺不妙。于是她顧不得周成岳還在身旁，馬上查看了信息。
看完之後，她差點昏過去。
周成岳忙問：“明玉，你怎麽了？”
“我要出去打個電話。”沈明玉說着便要起身。
周成岳一把抓住她， “電話就在這裏打。”
“這裏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難道我不能聽？”
“女人間的八卦你也要聽嗎？”
“我什麽都能聽，只要你說得出口。”周成岳抓牢她，“來，就在這裏打電話。”
心急如焚的沈明玉什麽也顧不得了，“放手，不要耽誤我的事情！”
周成岳不撒手，“你最好還是先打電話。再跟我較勁，說不定真耽誤了你的事情。”
沈明玉知道自己完全暴露了。但是她的心中只有耿冰川，所以她馬上拔通了耿冰川的電話。然而一連打了好幾次，耿冰川都沒有接聽。這下沈明玉徹底慌了，片刻過後，她撲通一聲地跪在周成岳的面前。
周成岳大驚，接着扶她起來，“明玉，這是怎麽了？”
沈明玉不起來，她抓住他的胳膊，懇求說：“成岳，你快幫我找一個人，看看他是否還活着？”
“你先起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周成岳好不氣惱，但是又沒辦法，只好問：“你要找誰？”
沈明玉把趙原發其人及其住址說了出來。
“你找這個人做什麽？”周成岳真的是一頭霧水。
到了這個份上，沈明玉不得不說出實情：“他是思楠心上人耿冰川的仇人！耿冰川有可能把他給殺了！”
周成岳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什麽？”
沈明玉淚如雨下，“成岳，求你別問這麽多了，快去找人吧！找到人之後，我把一切告訴你！”
周成岳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小女兒的媽，她肚子裏的說不定還是他期盼已久的兒子，他能怎麽辦呢？所以他只能鐵青着臉，丢下一句“你等一下”便出了卧室。
沈明玉松了口氣。她知道他神通廣大，她不用等太久。
果然，不出十分鐘，周成岳返回了卧室。
沈明玉忙問：“趙原發怎麽樣了？”
周成岳說：“死了。”
沈明玉如被五雷轟頂，“真的死了？”
周成岳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小心翼翼地扶她起來坐到沙發上，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這個趙什麽是出車禍死的，我想，耿冰川應該不是用這種方法殺死他的吧？”
沈明玉趕忙搖搖頭，“你确定趙原發是出車禍死的？”
周成岳說：“今天中午，他開車超速闖了紅燈，不幸撞上了一輛大貨車，人就這麽沒了。這個事情還上了本地的社會新聞呢，只是這種新聞不新鮮不刺激，沒人關注罷了。”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新聞就在這裏，你自己看看。”
沈明玉接過手機一看，果然是有這麽一條新聞，時間也對得上，她這才松了口氣。緊接着她又想到耿冰川，如果這個老實人以為自己殺了人，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想到這裏，沈明玉再次拔打耿冰川的電話，可是和剛才一樣，他還是沒有接聽。天哪，他到底出什麽事了，為什麽不接電話？
周成岳冷冷地看着她，“你怎麽這麽關心耿冰川的事？”
沈明玉反問：“你有沒有秦濤的電話？”
“你要秦濤的電話做什麽？”
“我打不通耿冰川的手機，所以我想問秦濤，耿冰川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接電話？”
周成岳一把抓住她，“你和耿冰川究竟是什麽關系？”
“快把秦濤的電話給我！”沈明玉淚流滿面，“成岳，人命關天，我求求你了！”
周成岳氣極，“你先跟我講清楚，你和耿冰川到底是什麽關系！”
“再不打電話，我就死在你面前！”
周成岳看着沈明玉要死要活的架式，再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饒是他再生氣也不得不妥協了。于是他用自己的手機拔通了秦濤的電話，但是他沒料到，秦濤的手機也是關機。
“秦濤的手機關掉了。”他把手機遞給沈明玉。
沈明玉接過手機一聽，果然是關機。
她覺得天都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