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1
8-11
8.
陳楓陽頗有些郁郁。
林其他太優秀，好似當空的皓月，任何人與他相比都會遜色三分。而且，誰也不能将他私有。
“我要他永遠高懸天上……皎潔流芳……”*耳機裏傳出來悠揚的歌聲，輕輕柔柔，卻如同滴水落入深潭，在陳楓陽心底泛起一圈圈漣漪。
他要他做月亮，就要一直做那個幹幹淨淨的存在，遠遠地看着，就很好了，滿足了。
可是又怎麽可能。總會忍不住想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希望有一天站在他的身側，站在衆人的目光裏，只有他們兩個，彼此相依。
“【木其】提到了你。”
朋友圈跳出了這樣的字樣。
點開消息，是林其對着鏡頭笑，眼尾泛着微紅。他想起來，這是他抓拍的一張。不為別的，只是突然産生難以抑制的某種沖動，想要記錄下那個人的樣子，用相機、用時光……
用心。
但是不幸地，恰好被林其看到。見他看過來，陳楓陽心跳如擂鼓。他會不會厭惡這樣鬼鬼祟祟的自己？
一定會的吧。
一定會的。他閉了閉眼鏡，靜靜等待着他的“宣判”或是“責怪”。
但是林其沒有。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過來，眸光徑直看進陳楓陽的眼。那一瞬間喧鬧聲突然變得好遠好遠，一天一地之間好像只有眼前的一個人。光影流轉在他的眼瞳裏，泛起微微的亮。
手指突然被輕輕地牽了一下。那動作太小太快，陳楓陽幾乎要以為是錯覺了，如果不是少年的手心滾燙，一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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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腦中有一霎的空白。他只能看到少年漂亮的唇一開一合，說的好像是：“陽哥，以後多給我拍照，好不好。”
好像一場美夢，而他自己是夢的導演。如果不是這條朋友圈将他拉回現實，他或許只會自嘲地一笑置之。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他指尖發着顫，給林其點了個贊。
卻什麽也沒說。
-
9.
林其很受歡迎，畢竟人很容易對有親和力、個人能力強的人産生好感。朋友圈他随手po的一張生活碎片下面，總是有數不清的評論。他們一起吐槽學習上的困難、分享生活中的小确幸，熱熱鬧鬧，像是另一個人間。
有的人生來就應該在目光聚焦的地方。
陳楓陽也會給他評論。而林其每次都回得很快。
陳楓陽覺得這樣也挺好，他像一樣不期而遇的禮物落入他的生活，路過的時候相伴一場，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于是他嘗試着調整心态。他不再患得患失、思前顧後，他和室友們出去聚會，他們喝酒至五分醺醉，勾肩搭背，像是一切好兄弟的模樣。而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心底曾停駐過一個人。
當然，他也會給室友拍照、修圖，然後發在朋友圈裏。他知道林其會看見，但他就是想用這樣自/虐般的方式戒斷那個人。
學生會會長曾經在評論區調侃過他和其中一個出鏡率最高舍友：“你真的很愛他。[狗頭]”
他回複：“禦用模特養成記[吐舌]”
那張圖片是舍友捧着一本書，書頁間有一片燦金的銀杏葉。
而此時已過了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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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當天晚上，林其給他發來了微信：“陽哥，再給我拍次照片吧。”
陳楓陽覺得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但他還是回了好，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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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約在第二天的傍晚見面。
出乎意料地，陳楓陽失眠了半宿。主觀意願上想要把一個人逐出腦海太難了，一點點微亮的光都能複燃心火。
前期越是不去想，後期的反撲來得就愈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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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适才下過雨，空氣潮濕微涼。昏黃的燈光灑落在落葉上，暈染出一片金色的惆悵。
縱然是提早了些許趕到，陳楓陽還是看到了在樹下站立的林其，後者看來已經等了有一陣了。路燈給他的發梢鍍上了溫柔的色彩，他宛如從夢中來。
心下微動。他鬼使神差地按下快門。
畫面定格在柔軟的瞬間。
他忍不住親吻了他的相機，好像這樣就能吻到取景框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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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過神，林其已近在眼前。他彎起眼，一如他們初見。
陳楓陽定了定神，笑着問他：“這次想拍什麽樣的？”
“銀杏葉。”他答，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我想要銀杏葉。”
“好。”陳楓陽未曾多想，招呼他去最近的一顆銀杏樹下。
一樹金黃。
一陣微風吹過，枝葉沙沙地搖。一天一地的銀杏葉旋舞着，但陳楓陽莫名覺得哀傷。
但他的鏡頭永遠溫柔，迫切地想要記錄下所有的美好。
天色漸晚，周圍學生變得稀少。潮濕的空氣帶着些暧昧，氤氲了柔軟的悸動。
陳楓陽向林其走過去，直到并肩而立，他能看到少年可愛的發旋。林其就着他的手看相機裏的照片，他們挨得極近。
“好看。”林其道。
他回了個笑，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又是晚風輕拂，燦金的葉從天而降。正如無數美好的成人童話一樣，一片銀杏葉落在林其的發間。
理智的弦繃斷了，陳楓陽搶上半步，忍不住擡手半抱住少年，為他取下那片落葉，又借機輕吻了他的發梢。
遠處突然喧鬧了起來，但是周圍還是寂靜一片。
沙。
理智回籠，陳楓陽退後一步，狀若冷靜地道：“有一片落葉……”
不等他說完，林其驀地攥住他的手，沒怎麽用力，但是指尖忍不住輕顫。
他垂首，他擡頭。
目光交錯好像成了某種心知肚明的暗示。
林其微微踮起腳尖，将雙唇吻上他的。
柔軟的觸感讓陳楓陽的大腦空白一片。
銀杏葉糾纏在他們指尖。
然後他回神，給予熱烈又隐忍的回應。
如果說真的是大夢一場，那就再長些、再長些，永遠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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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掌心的熱度卻是那麽真實，燒灼出一陣陣的滾燙悸動。整顆心鼓噪着，發燙跳動，是前所未有的鮮活。
分開些許，他們看進彼此的眼。有什麽東西變得清晰而來，又有什麽東西模糊遠去。
“下雪了！”遠處的人聲變得嘈雜喧鬧，逐漸往這邊靠過來，“這是J大這學期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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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落在一地落葉上，像是落荒而逃。一地的金黃，通往迷茫不清的密林深處，但是身側的人卻是真真切切的，交握的手也不曾分開。
可是，如果漫漫前路也是燦爛的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