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照料
照料
許時傾鎖骨以上的位置又隐隐燒了起來,他側過臉,含糊道:“是嗎……應該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蕭螢“哦”一聲,慢吞吞地站起來,往廚房走去,直到撥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她才捂住心口大喘一口氣,腦海裏回想起剛剛近距離四目相對時,許時傾那雙因為生病而變得濕潤,眼角染着紅暈的眼睛,啊啊啊,他怎麽可以長得這麽勾人!心髒病都要犯了!
櫥房裏就有糯米粉,蕭螢加了水揉成面團,再用手捏出一個個小丸子。
許時傾坐在客廳沙發看過去,發現她臉上沾了好糯米粉,東一塊西一塊的,像一只髒兮兮的小貓。他眉宇間忍不住揉進一抹笑意。
水燒開了,蕭螢把揉好的糯米丸子倒進去,煮至浮起,再撈出過涼水。接着她又煮了點紅糖水
這期間許時傾接了一個電話,是溫舒文打來的。
“今天感冒怎麽樣?有沒有好點?”
“嗯,好很多了。”
“我這兩天工作太忙了,也抽不開身去看你。”溫舒文說到嘆口氣:“你說說你,讓你找對象你不找,這種時候有個女孩子在身邊照顧多好呀,也不至于生病了還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她想了想道:“要不然你這兩天回家裏住吧,在這邊的話有黃姐,也能幫着給你做點吃的,不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許時傾揉了揉額頭,病中的他語氣難得帶上一絲孩子氣的撒嬌:“小姨你就饒了我吧,我真要過去,估計被氣得病倒的就變成你老公了。”
“許醫生……”蕭螢從廚房的推拉門後探出頭來,“糯米圓子好了,現在要吃嗎?”
“嗯……”許時傾含混應了一聲,正欲挂電話,那邊的溫舒文馬上察覺到:“我怎麽好像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你不是請病假在家嗎?你家裏有別人在?”
“……”
溫舒文見他不答就是默認了,她語氣變得熱烈:“是女朋友嗎?幾歲啊?在哪裏上班?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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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許時傾無奈地打斷她,“就是一個朋友今天剛好過來,好了不說了,我頭疼。”
溫舒文只好不甘心地挂了電話。
車上很安靜,溫舒文正低頭發着微信,想問問陸懷南知不知道許時傾有女朋友的事。好一會兒,一旁閉目養神的許父等不到她說話,終于忍不住開口:“怎麽樣?”
溫舒文兀自發着信息:“什麽怎麽樣?”
許父低咳一聲:“那渾小子……回家嗎?”
溫舒文終于擡起頭,她沒好氣地道:“你關心的話,怎麽不自己打電話問問他?”
“……”
“他說不回。”溫舒文說道這裏氣道,“父子倆都是一個犟脾氣。”
許父冷“哼”一聲:“他要真有幾分像我就好了,我一開始就不同意他去學醫,事多沒前途,醫者不自醫,當了醫生又怎樣?累病了還不是一樣沒人照顧!”
溫舒文替自己侄子說話:“當醫生哪裏不好?上次你身體不舒服,還不是他給你買的藥?而且,誰說的他沒人照顧,我剛剛在電話裏聽到有女人在他家裏!”
許父驀地睜開眼,看向她:“那小子交女朋友了?”
“這我還不能确定,不過你也清楚,淮陽路那棟花園洋房,對時傾來說代表着什麽意義,平時即使我去,也很少在裏面多待,所以,能讓他帶回那棟房子的女孩子,肯定在他心裏有特別的地位。”
許父沉默地“嗯”了一聲,過了幾分鐘,他又道:“晚點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還有,你跟他說,如果真有喜歡的對象,就帶回家,我……你做小姨的,也給幫忙看看。”
餐桌旁,蕭螢托着下巴坐在許時傾對面。因為中午已經吃過粥了,糯米圓子湯蕭螢只盛了小小一碗。
“好吃嗎?”
“嗯。”
蕭螢快樂地眨了下眼:“那你晚上想吃什麽?我剛去超市買了好多菜。”
“不過你生病了,也不能吃太油膩的,我盡量煮點清淡點的。”
許時傾擡眼看她在燈光下的笑容,點了點頭,說:“好。”
蕭螢将從超市裏買回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在冰箱放好,然後就開始着手準備晚餐。她站在廚房的料理臺前,發色天生就有點淺,燈光下泛着淺淺的栗色,她的頭發不算特別長,用一個淡黃色的絨布發圈在頭頂紮了個丸子頭。
明明只是過來幫忙做頓飯,蕭螢去超市的時候還認真給自己買了個圍裙,向日葵圖案的,兩大朵向日葵下躺着一只正在乘涼的白色大貓,看起來懶洋洋的。
許時傾不知不覺就駐足在廚房的玻璃門外看了她許久。
晚餐蕭螢做了土豆焖肉、蝦仁蒸蛋,炒了一盤西蘭花,還煮了一鍋玉米排骨湯。三菜一湯在餐廳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豐盛而富有食欲。
許時傾生病這兩天胃口都不好,基本沒吃什麽,看到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才突然發覺自己真有些餓了。
吃飯的時候蕭螢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許時傾身上,見他晚上胃口不錯,臉色跟白天相比也好了許多,一顆心總算放下。
吃過飯,蕭螢給許時傾拿藥。許時傾皺着眉吃下了,蕭螢又像變魔術一樣從手心變出兩顆草莓糖。
許時傾愣了愣,從她掌心接過,撕了一顆含進嘴裏,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吃。
蕭螢笑起來,說:“我買了好大一包,都放在餐邊櫃抽屜裏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了。許時傾的情況看上去已經好很多,她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影響他休息了。于是起身,對許時傾道:“許醫生,那我就先回去了。冰箱裏我放了面條和餃子,你餓的話可以煮來吃。”
許時傾也站起來,他說:“這裏位置有點偏,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蕭螢忙搖頭:“不用啦,這裏離咖啡館近,路我都很熟啦,知道公交站怎麽走。再說你感冒還沒好呢,還是不要出去外面吹風了。”
許時傾垂了垂眼睫毛,突然道:“懷南應該已經下班了,要不讓他來接你吧。”
“啊?”蕭螢有些驚訝,有什麽飛快地在她腦海中閃過,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許時傾又道:“你要是怕他誤會就算了。”
他走到玄關拿起車鑰匙,轉頭對她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蕭螢敏感地察覺到了他語氣裏帶有一絲生硬。
他生氣了?因為她拒絕讓他送她回家?
蕭螢仔細瞅他,見他确實精神不錯,想着許時傾這兩日應該悶在家裏,出去活動下透一下氣也有利于身體恢複,便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大門,今晚的夜色很好,月光如水傾瀉了一地。許時傾的車停在院子裏,兩天沒開,車頂上落滿了紫紅色的薔薇花。車一啓動,那些花瓣便簌簌地從車窗玻璃滑落下去,像下了一場紫紅色的花雨。
車開到蕭螢小區門口停下,下車前,許時傾随口問了句:“明天用上班嗎?”
蕭螢點頭:“嗯,要啊。”
她頓了頓,問道:“許醫生……你好像,很久沒有來時光咖啡館了,是因為生病的關系嗎?”
“前兩周去英國參加了一個國際學術交流會。”
原來是出差去了呀。
許時傾側頭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有沒有出現心髒不舒服的情況?”
“啊?”蕭螢挪開目光,她捏了捏手指,下意識地撒謊:“已經好長時間沒出現了。”
雖然知道許時傾是醫生,關心她的病情再正常不過,但她還是不太願意他太關注她的病情,她不想在他眼裏,她只是一個得了重病随時要死的病人。
“那就好。”許時傾點了點頭,他看着蕭螢白皙到幾乎透明的側臉,因為低垂着眼,她的眼睫毛在眼下形成兩扇纖長濃密的陰影。許時傾注視了她幾秒,才道:“今天……謝謝你,下車吧,晚上早點休息。”
“啊……好。”蕭螢抓起包包下車,跟許時傾揮了揮手:“那許醫生你路上注意安全。”
蕭螢走後,許時傾沒有立刻離開,他在車上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才探身從副駕駛的儲物箱中拿出一個文件袋,他将文件袋打開,取出裏面的資料,這是蕭螢的病歷資料。
許時傾握着這份資料,指尖微微用力。從一開始将蕭螢從路邊救起,他就很清楚這個女孩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什麽地步,她目前的情況已無法用藥物或其他外科手段治療,唯一能有效的方式只剩下心髒移植,但是可移植的心髒供體可遇不可求,而且在等待換心期間,還得避免因為心衰導致其他器官同時出現衰竭的情況。這次去英國參加交流會議,他将這份資料一起帶了過去。在英國那幾日,他拿着資料咨詢了很多國際知名的心髒內外科專家,他想盡可能地找到更多、更适合她的治療方案,為她再多争取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