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Ⅴ 沙漏（5）
Chapter Ⅴ 沙漏（5）
許婷還愣着：“走哪裏去？”
“哪裏最能展示祖國的大好河山，我們就往那裏走，讓你們見識一下，”他卡了一下，“那個叫小熊的小夥子怎麽說的來着？”
“黃金年代！”小熊把這句話喊得像喊口號一樣熱烈。
黃心穎一時沒跟上他們的情緒，“怎麽去啊？”
許東打了一個響指，“我們做坐列車去！”迎着衆人些許不解的眼神，“反正現在外面的人也看不到我們，我們算是半個幽靈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許婷：“那任務呢？”
“先放一邊吧！”
奇異的九人幽靈組，又一次回到外面的世界，然後跟着別人上了公交車，穿行于燈紅酒綠的都市中，進入火車站，在檢票員眼皮底下整整齊齊地逃票上車。
這種東西，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後面就越來越自然了。
“去A市吧，我沒去過A市。”黃心穎興奮地說。
鄭宏發原本想提名別的城市的，但想來想去，“還是A市好，去了就忘不了。”
時值淡季，九個人很順利地占據了空蕩蕩的軟卧車廂。
葉小山像小鹿一樣不安地四處亂看，想着也許下一秒外面的人就要将他們抓捕。
許婷她定在床上，“現在是晚上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帶你玩。”
“嗯嗯……”葉小山很誠懇地點點頭，注意力又移到白花花的枕頭和被子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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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雯雯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世界的物體并不能直接影響他們，但是他們卻可以影響到外界物體，這意味着什麽，暫時還不清楚。
隔壁，小熊已經昏昏欲睡了，“真奇怪，一來到這裏，我就想睡了，明明光還亮着。”
陳柯也躺在下鋪了，“睡吧睡吧，遵紀守法了一輩子，今天也算新事了。”
鄭宏發安慰道：“這也不是現實世界，就當一場冒險，哪來那麽多的負罪感。”
許東遙望姜雲飛，“姓姜的，你不睡嗎？”
姜雲飛端正地坐在過道的座椅上，緊握着他的劍，并不回答。
“……”許東在心中感嘆，還以為他好說話了一些，原來并沒有。
旁邊的黃心穎不安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不知道我等下會不會失眠啊？”
下面的許婷笑了一聲：“你別太緊張，自己吓自己……”正說着，她瞥到藍雯雯又在那裏沉思。
“雯雯？”
“嗯？”
要這樣叫她，她才會回過神來，許婷覺得藍雯雯這次試煉比之前要緊張得多，明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但是她總是在思考，總是在憂慮，“沒事的，別想了，好好睡一下。”這是藍雯雯曾經對她說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她才應該是那顆大樹，保護藍雯雯和黃心穎的大樹。
“嗯，好，晚安。”藍雯雯躺下來。
“晚安。”
大家就這樣靜靜地等待着時間過去，其實相對于那個有沙漏的黑暗空間，這裏也沒有那麽大的不同，他們對試煉以及怎麽通關依然毫無頭緒。
但就是在這樣轟轟作響的列車裏，是不是還能聽到夜風，反而讓人安心得多。
列車關燈了。
一片黑暗中，閉目的姜雲飛看上去像睡着了，又或許沒有。
以前，他總是被教導，不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毫無防備地休息，因為随時可能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這一次，也不例外。
坐着他選擇握緊自己的劍，坐在那裏。
想着一些事情，關于過去，關于未來，盡管遠遠沒有結論。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了，也清醒着。
然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他首先感受到了溫暖的光落在他的眼皮上，無害的善意的。
他睜開了眼睛。
是太陽。
太陽出來了，它以它慈悲地毫無芥蒂的，幾千年如一日的光芒照射着大地，讓姜雲飛得以将整個世界看清楚。
連綿的山脈不停地往後退去，出現在眼前的一片廣闊的平原，綠色的田野一片接着一片，他的心不知道被什麽觸動了一樣，其實在農田裏耕作的人一定不是千年前他所熟悉的那批人了，但是他仍有所期待，依然感覺到欣慰，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千年前那樣的日子裏，他穿着沉重的铠甲，和其他的戰友目不斜視地走過山川和河流，但是山川和河流并不回應他們，他們也不關心山川和河流。
但是，今日，他好像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一個個像歡呼雀躍的孩子，追着他們所乘坐的奇怪車子在跑，“我在這裏啊，我在這裏啊。”
他們在喊。
“看着我吧，注視着我吧。”
千年已經過去了。
戰争已經過去了。
這時，他聽到前忙的列車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推着一個箱子過來了。
姜雲飛下意識地收起自己的情緒。
那女子好似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他也與她對望，讀到她眼裏的輕盈。
其實她并沒有看到他。
他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幽靈。
除去他，還有現在他還睡着的那八個同伴。
雖然很可笑，但的确是真的，在這個正常的世界裏，他們是唯一不正常的存在。
或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目的。
他不再想，或許以他的思考能力得不出結論，也許走下去會有結論。
時間來到6點，由于車裏有不知道那裏的高手躲着說話，大家都知道要起床，準備下車。
葉小山第一個蹦起來，興高采烈地比劃着什麽。
雖然許婷她們看不懂，還是跟她一起笑了。
鄭宏發看着外面已經射到床上的太陽，由衷地感到可惜，“時間太晚了，看不到了升國旗了。”
“沒事，A市又不止能看升國旗。”陳柯覺得人一來到A市，不管別人見不見得到，自己總得把自己整理得妥帖點，不至于失禮。
“是喽是喽！”鄭宏發問了一句：“等下我們往哪走啊？”
“你說呢？”陳柯這語氣不容置疑。
大家也就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行人下了車，走在前頭的許東好像才是那個輕車熟路的人，連黃心穎都忍不住問，“許東，你之前來過A市嗎？”
“來過啊。”許東又補充道，“後面來的，有時坐車有時坐飛機。”
黃心穎立馬表示羨慕，“坐飛機啊？我還沒有坐過呢。”
葉小山就跟着她們，雖然聽不懂，但還是很好奇的樣子。
黃心穎便拉着她，指着天空說：“我跟你說，飛機呢就是可以在天上飛的東西，我們也能坐在上面哦。”
葉小山不知道理解成何種意思，非常高興地拍着手掌。
另一個好奇寶寶是小熊，幾乎誇張到走哪摸到的程度了，“我的天吶，在我那個時代，A市已經埋在海水裏了，真沒想到我還能看見它啊，活生生的A市啊，太讓人感覺到親切了！”
“這趟時光旅行值了。”
姜雲飛默默地聽着，他們的話有些結合他們的表情，他大概能聽懂一些，他知道這個叫小熊的人也是來自于距離這個時代很遠的地方，可是他不像自己，他總是開開心心的，沒有隔閡的。
也許這也是一種極其優秀的能力。
從一個房子出到另一個房子，從一輛車上了另一輛車，一切自然是都過渡得很快，只是他不太明白，為什麽大家這麽依賴這些工具。
姜雲飛望着自己的手和腳，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姜公子你看！”陳柯，忽然喊他。
沿着他的手指往車窗外看，遠遠能看到一排紅色城牆組成的宮殿，在宮殿的正前方，有一只細長的杆。
待公交車開得再近些，姜雲飛才看到那只竿上挂着一面紅色的旗子。
風揚起，旗子可以盡情舒展自己的身軀。
紅色的、明亮的旗子，是他從來未見過的旗子。
或許是軍旗。
可是軍旗下的将士們在哪呢？他想問陳柯，但是陳柯，還有車上其他的人，都用一雙發着光的眼睛看着那片旗子。
旗臺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除了車上的人，姜雲飛看到旗臺下也有人在仰望這面旗子，沒有任何不尊敬的意味。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是一名士兵的自己。
守護一面旗子，守護一個國家，為國家戰鬥到死。
現在那面旗子已經不在了，他所效忠的國家、君主，甚至是和他一起戰鬥的人都不在了。他也不再是屬于旗子下的兵了，
現在仰望這個旗子的人，都不是，他們不是兵。
他們不需要像當年的自己一樣豁出性命一樣去戰鬥。
姜雲飛又一次感覺到，二千年那個時代已經被塵封了，他的劍也應該被塵封了。
不是因為他死了，不是因為他身體流淌的熱血涼了。
而是因為和平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坐在這輛車裏的所有人，站在平地上的所有人，他們都知道這個事實。
所以他們仰望旗子的時候，不會流露恐懼悲傷，也不會流露誓死報國的決心。
因為和平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我知道了！”鄭宏發忽然激動地打破這個凝固的畫面，“我知道了！第三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麽！”
“是什麽？”
他紅光滿面，笑得直露牙齒：“第三個世界的任務，就是讓我們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