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不過幾日,皇帝與禦林軍統領在天香樓碰面的事,便在百官之中傳開了。皇帝日日給劉勇送古玩珍寶,在朝會上更是言語親近。但奇怪的是,太後和丞相竟然按兵不動,連明面上的敲打都沒有。

這日子時,皇帝寝宮的地磚被挪開,藍衛帶着一名年輕人從地底鑽出來。

年輕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快步走來恭敬地行禮:“臣京城守備谷源成,參見皇上。”

燕雲潇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先皇留給他的那張紙上,第一個名字便是谷源成的父親谷太傅,老先生已于三年前病逝。他命藍衛暗中監視了谷源成一個月,确定了此人與太後一黨沒有往來,這才讓藍衛帶他過來。

“起來吧。”燕雲潇吩咐人賜座。

谷源成坐下後,激動地道:“十三年前,先皇一紙诏書将家父調離朝廷中樞,使我谷家免遭太後一黨的迫害,安安心心地在京郊做了十三年守備。家父病逝前,命我韬光養晦,靜待皇上傳召。臣今日終于得見皇上,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燕雲潇并未像面對劉勇一樣,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華麗之詞,他只是道:“此事極為兇險,若敗,只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你可還願意幫朕?若你不願,此時離去,朕也絕無怨言。”

谷源成動容道:“幫皇上正朝綱,是家父的囑托,更是臣的心願。臣萬死不辭!”

燕雲潇定定地看着他,谷源成滿臉坦然,誠懇地與皇帝對視。

“好。”燕雲潇緩緩說道,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展開,“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一份詳盡的圖案,谷源成一眼便認出了:“這是祭祖大典的排兵布陣圖。”

他略一思索後道:“皇上準備在祭祖大典上動手。”

燕雲潇道:“不錯。”

“皇上準備讓臣怎麽做?”谷源成年紀輕,說話不像那些老大臣一樣百般斟酌,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他道,“臣手下有京城守備軍兩萬,可趁禦林軍出其不意之時,集中沖陣,生擒妖後。”

“不。”燕雲潇輕輕一笑,“朕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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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源成的目光落在地形圖上,祭祖大典在京郊的朔山舉行,圖上标注了朔山每一個關隘、每一條通道,連山陰面的陡峭羊腸小道都标出來了。

他靈機一動:“皇上想讓臣堵住每一個隘口,來一個甕中捉鼈。”

燕雲潇眼裏閃過一絲贊賞,他指了指地圖中間:“祭祖在此處舉行,五萬禦林軍在內側防衛。禦林軍之外,是你的兩萬京城守備軍。要沖破禦林軍的防衛很難,你只需在下山的各條路上提前布置好兵力,不讓太後逃走。其餘的,朕自有安排。”

谷源成知道皇帝有後手,他自然不會多問,只是擔憂地提醒道:“五萬禦林軍并不弱,皇上……”

燕雲潇高深莫測地一笑:“放心吧,禦林軍會袖手旁觀的。”

谷源成不再多問,将卷軸還給皇帝,鄭重地跪下磕頭:“請皇上放心,臣保證祭祖當天,連一只蒼蠅也飛不出朔山。”

燕雲潇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幾步,語帶懷念地說道:“朕記得,小時候的開蒙讀物,是谷太傅念給朕聽的,念一句,講一句,朕不懂的,他便耐心地講好幾遍。要是谷太傅得知,他的獨子如今如此英勇睿智,想必也可含笑九泉了。”

提起老父,谷源成眼中濕潤:“家父時常耳提面命,讓臣全力輔佐皇上,才對得起先皇對我們谷家的恩情。”

燕雲潇扶起他,溫聲道:“此舉若敗,朕與你一同下黃泉,若勝,你便是新朝的股肱之臣。”

谷源成大為感動,眼睛通紅,堅定地道:“請皇上放心!”

人離開後,燕雲潇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指尖輕叩桌面,一道深藍色的影子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

燕雲潇漠然道:“繼續盯着,若發現他與太後或丞相的人聯系,立刻殺掉。”

昏暗的燭光下,年輕的帝王語氣涼薄,那張過分俊美的臉冷漠又無情,似乎剛才的懷念與溫言都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藍衛領命,無聲地退下了。

偌大的寝宮再次安靜下來,燕雲潇負手走到窗邊,靜靜地望着圓月。

從小在強梁環伺中長大的孩子,是學不會信任的。即使父皇把谷太傅的名字寫在第一位,他也做不到信任對方。

計劃最核心的部分,他只會交給藍衛。

地磚一聲輕響,送谷源成離開的那名藍衛回來了。他手裏拿着一朵嬌豔的紅色玫瑰。

“主子,這是步搖姑娘送給您的。她說京郊別院的玫瑰開了,讓您有空去看看。”藍衛聲音平板地複述着步搖的話。

玫瑰花瓣上沾着夜間的露水,嬌豔欲滴。

燕雲潇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走吧,陪朕練練。”

藍衛見他沒有接過去的意思,便把玫瑰放在桌上。燕雲潇已經下了暗道,藍衛跟上去,開始交戰。

玫瑰孤零零地躺在桌面,露水漸漸幹了,缺水的花瓣慢慢垂下去,不複鮮活。

從小缺愛的孩子,長大後,自然也是不懂愛的。

燕雲潇和藍衛交戰了兩個時辰,手臂上挨了一刀,沐浴包紮後天已經蒙蒙亮了。他睡了沒多久,便到了大朝會的時辰。

來不及醒覺,迷迷糊糊地被宮女伺候着洗漱,又胡亂塞了兩塊糕點,燕雲潇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到了金銮殿上。

朝臣們開始議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吵,吵得激烈了,林鴻會站出來維持秩序,沒過多久又開始面紅脖子粗。

燕雲潇本就沒睡醒,又被吵得頭疼,撐着腦袋昏昏欲睡。

反正他上朝就是個擺設,朝臣又吵得投入,沒人發現皇帝在偷偷打盹。

但站在第一排的林鴻目光如炬,視線屢屢落在他身上。燕雲潇知他是提醒自己注意儀态,只好強打精神。

可太困了,左臂上的刀口也開始隐隐作痛,雪上加霜的是,早上胡亂塞下去的糕點頂在胃裏,他有點想吐。

沒過多久他就難受出一身冷汗,只覺得全身上下沒一處舒坦。正好有朝臣上奏封後一事,燕雲潇借題發揮,大發雷霆,在太監的攙扶下匆匆離開。

皇帝不是第一次這樣幹,衆臣絲毫不驚訝,只紛紛看向丞相。林鴻剛才就注意到了皇帝的不對勁,只說了一句退朝,便匆匆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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