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燕雲潇知道這個時代是一夫一妻制,多娶是犯罪,會進局子。但聽到林鴻的話,他仍是皺眉不悅道:“朕是皇帝,是堂堂男子,怎可‘嫁’于你?慎言!”

林鴻這段時間太過幸福,有點得意忘形了,聞言忙收斂了情緒,找補道:“是我失言。我的意思是,我們兩人成親可好?”

這個年代兩人成親,會一同去官府登記,各領一個紅色小本,代表着成為官府認定的夫妻,燕雲潇從電視裏看到過。

他不同意:“不行。”

律法上的認定,總歸是一種束縛,他不想被官府加蓋的本冊束縛。

林鴻知道此事急不得,便也不再提了,拉過燕雲潇的手,撫摸着他的無名指,征求意見似的問道:“不去民政局,但戴上這個好不好?不用覺得有什麽負擔,只是好看而已。你的手指又長又漂亮,合該配這個指環。”

燕雲潇向來禦下有方,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是常有的事。剛剛拒絕了林鴻的那個請求,他不介意在其他地方略加補償,便任由林鴻給他戴上了戒指。

夜裏,林鴻等燕雲潇睡過去,偷偷打開床頭的燈。他握住燕雲潇戴戒指的手,兩人的無名指挨在一起,同款式的戒指相碰。

他迅速拍了照片,上傳微博。

少爺的頭號打手v:【圖片】【圖片】【圖片】就是你想的那樣~[/墨鏡][/愛心][/得意]@燕雲潇v

發完後,林鴻無聲地咧嘴笑着,浏覽着驟然增多的評論。睡夢中的燕雲潇被他的動靜吵得微皺了眉,林鴻忙輕撫他的脊背,在他耳邊柔聲道:“乖,睡吧……”

燕雲潇漸漸安靜下來,眉目沉靜,呼吸平穩。林鴻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額頭,攬着他沉入睡夢。

八月中,林鴻要去一趟西南,挑選建造皇宮的木材。

他想給燕雲潇一個驚喜,一直沒有提起他在複建皇宮,這次出差也只是說有個會議。

燕雲潇察覺到林鴻在籌備什麽,但他沒有去問。最近林鴻表現得不錯,他也樂意給對方一個取悅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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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夜兩人做到很晚,第二天林鴻早早起來趕飛機。臨走前他坐在床邊親了親燕雲潇的額頭,柔聲囑咐道:“寶貝,我這次去三四天,有事記得給我信息,我第一時間趕回來。”

燕雲潇睡得正香,眼睛都睜不開,翻身一巴掌拍在林鴻的胸肌上,哼哼唧唧地嗯了一聲。

林鴻失笑地替他掖了掖被子,出發離開了。

到了中午,燕雲潇醒過來,手機上有好幾條未讀信息,都是林鴻發的。

-寶貝,我上飛機了。

-寶貝,我下飛機了,醒來沒有?

-醒了記得給我消息,我讓餐廳送餐,都是你愛吃的。

燕雲潇回複:好。

聊天框上方立刻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手機一震,消息又來了:想你了,能看看你嗎?

燕雲潇知道這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裏,林鴻已去到了兩千多裏外,他頗覺得新奇,便回複:好。

一個視頻請求發了過來。

燕雲潇接起,林鴻放大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笑得異常燦爛:“我聯系了餐廳,一刻鐘後送餐過來,都是你愛吃的菜。”

燕雲潇嗯了一聲,好奇地往他身後張望:“你把臉挪開些。”

“……”林鴻切換了後置鏡頭,對着街道和人流。

看了一會兒,燕雲潇失望地嘆了口氣:“兩千多裏,也沒什麽不同,還不如看你。”

林鴻立刻切換了前置鏡頭,笑容滿面地解釋道:“這個年代,全國各地都是相同的街道和人流,少有特色之處。你要是想看些不同的景色,等拍完戲,我帶你去海的另一邊。”

又閑話了幾句,門鈴響了,燕雲潇便挂斷了視頻。

林鴻在西南選定了木頭的品種,便立刻乘飛機往回趕。雖然手機可以讓人相隔千裏通信,但視頻裏的相見怎比得上面對面的擁抱。

幾個月後,《燕文帝傳》殺青,黃導組織了一場聚餐,主演們和工作人員全都參加。

燕雲潇第一次與這麽多人同桌而食,頗有些不習慣。林鴻坐在他右手邊,給他布膳、斟茶。

中途吃到一塊很辣的雞翅根,燕雲潇才咬了一口,嘴裏就火辣辣的。他剛一皺眉,林鴻已把茶水遞到他嘴邊。

林鴻接過燕雲潇吃剩的雞翅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有許多奇特的菜,燕雲潇嘗了一口覺得不好吃,林鴻就盡數吃掉。

黃導在一邊暗暗觀察着,心中吃驚。林鴻的這般行為,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下意識的侍奉和伺候……想到那個猜測,黃導打算做最後的驗證。

酒過三巡,幾位副主演來給燕雲潇敬酒。

一開始,他們覺得燕雲潇只有一副好皮囊,便多有不屑。可幾個月下來,這看法完完全全地改觀了。

經歷過風刀霜劍的帝王,身上的氣質是遮掩不住的,每當其他演員們找不到感覺時,和燕雲潇一對戲,便會不自覺地被帶入狀态。

有時候他們甚至覺得,燕雲潇根本不是在演戲,他合該就是這樣的。

原先的猜疑和不屑,早已化作了下意識的敬意。

“燕老師,我們敬你。”

燕雲潇頗有些新奇。過去在朝中,朝臣百姓們敬他,是囿于他的身份地位。這是第一次,別人不知他的身份,只因他的能力和出衆而敬他。

燕雲潇端杯微微示意,抿了一小口酒,笑道:“你們很不錯。”

被一位新人這樣誇,演員們本該覺得被冒犯。但奇怪的是,所有人心中都升騰起莫名的喜悅和激動。

林鴻在燕雲潇耳邊輕聲道:“這是洋酒,很烈,喝多了醉得很快。”

燕雲潇第一次喝這種酒,正是新奇的時候,哪裏肯聽,只斜睨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斟飲起來。

不一會兒,腦袋果然開始發暈。

“皇上,給臣簽個名吧!”

燕雲潇轉頭,見黃導正嘿笑地望着他,便道:“朕的墨寶,豈能輕易外傳。”

話雖這麽說着,他卻往四周望了望,似在找筆。墨寶自然不能輕易外傳,但黃導也算是熟人,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算是他的“半個朋友”。

“皇上,這邊請。”黃導忙道。

燕雲潇起身時晃了晃,林鴻扶住他的後腰,帶着他往旁邊走去。

角落的桌上擺着毛筆和紙。

燕雲潇執筆蘸墨,用紙鎮壓平紙張,左手下意識做了個攬右手袍袖的動作。可他忘了,他穿的不是廣袖的袍服,而是窄袖的襯衫。

這個微小的動作落到黃導眼裏,他愈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而後他望向宣紙上的字,愣住了——

白紙黑墨,鐵畫銀鈎,氣勢如龍。

沒有二十年的苦練,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什麽樣的人才會從幼時起便開始練書法?

……皇帝會。

燕雲潇擱筆,帶着幾分醉意道:“朕的墨寶不輕易示人,今天賞賜給你,可要收好了。”

黃導驚出一身汗來,忙道:“是、是是。”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對上了林鴻暗沉警告的眼神,心裏陡然一驚,憋住了話。

聚餐散後,還沒走到車裏,燕雲潇就醉得走不動路了。林鴻抱他坐在副駕上,搖低座椅,将外套搭在他身上,柔聲道:“潇兒?還清醒麽?”

燕雲潇臉頰泛紅,哼哼唧唧地說了句什麽。

林鴻湊過去,聽見他說的是:“栗子樹……”

林鴻一怔。

京城庭院中的栗子樹已長成大樹,結出新鮮甜美的栗子。過去每日清晨,他都會摘下新鮮栗子,給皇帝做栗子糕吃。

來到這裏,已經半年了。

燕雲潇長長的眼睫耷拉着,有些孤寂和脆弱。

林鴻輕輕含住他泛着酒香的唇瓣,燕雲潇睜開眼,眼中的失落沒來得及掩去。

“雲潇……”林鴻單手捧住他的臉,憐惜地替他理了理頭發,輕聲道,“寶貝,是不是想家了?”

燕雲潇靠着座椅,眼眸低垂,淡淡地道:“我從沒想過回不去,可是最近,卻控制不住地去想。”

“我們當然能回去。”林鴻輕言細語地說着,握住他的手細細摩挲,“我看了史書,關于我們的那段歷史仍是完好的。廣裕十九年後,你還會做很多事,我也一直在你身邊……不要擔心。”

燕雲潇靜靜地望着他,嘴唇微動,卻沒有說話。

林鴻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都化了,笑着安慰道:“你想想,若我們真的回不去,歷史上的我們便會消失,史書的內容便會改變。”

燕雲潇說:“你看了史書?你知道了些什麽事情?”

林鴻一笑,溫柔地執起他的手,輕吻手背:“史書上說,你終身未娶。我們君臣相得,同日而逝。”

燕雲潇卻不信:“雖然我現在不想娶,但不代表以後不會。”

林鴻伸手按在燕雲潇胸口處,笑得寵溺又得意:“潇兒,你的嘴有多硬,這裏就有多軟,我知道的。”

燕雲潇冷哼了一聲,拂開他的手:“做好該做之事,是非對錯自有朕來品評,休要得意忘形。”

林鴻湊上去吻他的脖頸,黑暗的車內喘息漸盛。

兩個月後,皇宮建成了。

地塊不大,林鴻圖紙中便只畫了寝宮、暖閣、金銮殿、禦花園和暗道、小屋。如今,這些全部建好了。

林鴻帶着燕雲潇前去。

天色已暗,看到熟悉的宮殿,燕雲潇以為自己做夢了。

他快步走過去,手指一寸寸地撫過寝宮的雕花窗戶,望向那張與一千年前一般無二的龍床。

“所有都是臣按記憶布置的,皇上可滿意?”林鴻笑道。

燕雲潇倏地轉過身,深深地望着他。

一千年前,在京城庭院,他在前廳望向後院的一池荷花,聽林鴻說待冬日,便可“留得殘荷聽雨聲”。林鴻送了他一個家。

一千年後,在完全陌生的時代,林鴻又送了他一個家。

看着眼前的一切,燕雲潇眼睛潮濕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思鄉之情如跗骨之蛆,日漸加深。

這些天,他幾乎承受不住了。

“哎呀……”林鴻驚了,快步走來,焦急地捧起他的臉,“怎麽了寶貝?不開心就跟我說。”

燕雲潇不自在地別開臉,聲音有點沙啞:“出去看看。”

林鴻緊緊地拉住他的手,不時擔憂地望着他。

來到金銮殿,熟悉的十二根蟠龍柱,熟悉的雕金龍椅,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同時想起了那一次,散朝後,與官員君臣奏對時,桌案下的龌龊。

他們在龍椅上做了,在桌案上做了。

禦花園種滿了當季鮮花,魚池中魚群歡快,吐着泡泡。今日漫天繁星,兩人在花叢草甸間又做了。

來到禦花園的角落,連暗道機關都複原得惟妙惟肖。

林鴻按下機關,露出黑黢黢的暗道入口。

這麽些年來,燕雲潇已不再需要夜明珠的光芒,能夠在黑暗中入睡。可是每每來到這條暗道,他仍需要與人同行。

林鴻一笑,按下了一個開關,暗道中頓時亮如白晝,一顆顆小小的燈泡一直亮到盡頭。

“今後,你不再需要害怕黑暗。”林鴻說。

兩人在暗道中做了。

穿過暗道,一畦菜,一茅屋,一墓碑。花柳垂岸,溪水繞屋。

兩人從菜地裏做到茅屋中,又從茅屋裏做到庭院中。

而後回到了寝宮。

龍床上,連床褥和錦被都和一千年前一樣。

燕雲潇道:“一千年前在這裏睡過,一千年後還睡在這裏,真是奇事……”

兩人在龍床上折騰至夜深,又折騰到天亮。中途林鴻趁熱打鐵,又提起領結婚證一事,燕雲潇正在動情處,沒有拒絕。

很快,燕雲潇就後悔了。

從民政局領回那兩本紅色小本後,林鴻吃飯也看,睡覺也看,喝水也看,一邊看一邊嘿嘿傻笑。睡前最後一件事和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看紅本本。時常看着看着,就會湊上來摟着燕雲潇親,像地主家的二傻子。

燕雲潇被他煩得不行,嫌他礙眼,趕他去菜地裏種菜。

到來年春,燕雲潇一直住在這座皇宮私宅中,讀書賞花,聽琴談月,倒也不覺得日子難捱。

不過不知是為什麽,他越來越嗜睡,常常讀着書便睡了過去。林鴻憂心不已,帶他去醫院檢查,卻并非發現有什麽異常。

燕雲潇卻想起一茬:“我來這裏之前,也是突然睡意昏沉,再睜眼便是在此處了,這會不會是要回去的征兆?”

林鴻覺得有道理,卻仍然憂心:“為何我沒有嗜睡的反應?若是你先回去了,那我怎麽辦?”

燕雲潇剛想說話,一陣前所未有的強烈睡意襲來,他心知那個時刻到了,便道:“無論如何,你都會找到朕,不是麽?”

林鴻握緊了他的手,聲音莊重如同誓言:“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意識漸漸模糊,燕雲潇準備好了迎接未知,唇邊浮起一抹淡笑,安心地沉入昏眠。

(番外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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