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胭脂鋪在增加人手後,逐漸走向正軌,每日顧客盈門。

除了胭脂受人歡迎外,鋪子還總是有三四個男人呆在那裏幫忙,介紹産品的張家公子、東看西看就是不知道在幹什麽的小郎君、收錢的柯公子、以及偶爾過來坐坐的小和尚,真是不要太養眼哦!

尤其是付銀子的時候,光是看着這麽張好看的臉,給錢都爽快極了!

“我說你還沒有找到賬房先生?! ”柳述看着那群姑娘把沈柯包圍起來的架勢,氣得去找張默陽,直罵他辦事效率低。

“那沒辦法,咱們這裏本來會識字算賬的人就不多,都已經有東家了,實在很難馬上就找到人過來。”張默陽往沈柯那邊瞅了一眼,樂道,“而且柯深在這裏,能給咱們招攬多少顧客啊,你得高興才是。”

“高興,我高興得都想把你頭擰下來下酒了。”

“诶,說到酒,咱倆都多久沒去喝酒了,走一個?”張默陽問。

“不去,就這情況,我能放心嗎?”柳述指了指衆星捧月的沈柯。

“你這麽不信任他啊?”張默陽揶揄道,“那這輩子你倆就吊一根繩上了?一點都不能分開呗?”

柳述想了想,似乎也是這麽個理,要是阿柯這麽點誘惑都抵抗不住,那壓根就不配得到他的喜歡啊!

“不過喝酒就算了,咱們還是去看看陳英蓮那邊進行的如何了吧。”

“行。”

陳英蓮就是新增的人手之一,當她聽說他們店鋪開業要招人的時候,她就給自己報了個名額。

按照她的話說是,盡管已經從方瓊那裏賺到了可以養老的銀子,但誰會嫌錢多呢?回娘家也是去打獵,打膩了,不如做點別的。

于是就讓她加入了采花的行列,她熟知山裏的地形與植被,萬一遇到獵物也能順手撈點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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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騎着馬來到城外,遠遠就看見一輛馬車像城門駛近。

那馬車豪華至極,看起來起碼能同時容納八至十人,車廂是金絲楠木制成,所用布匹也是選用的江南綢布中最頂級的,結實耐用好看且不易滲水,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

馬車大搖大擺地從他們面前駛過,兩人停在旁邊,目送它進城。

突然間,張默陽猛地反應過來:“這好像是金陵柳家的馬車!我小時候跟爹從金陵返回,柳家人安排馬車送行,我們坐的就是這輛馬車。肯定是柳家來人了,不行,我得先去跟爹知會一聲。”

張默陽掉了個頭,轉頭又趕回去城中。

留在原地的柳述神色幾變,最後也加快速度,跟在那輛馬車後,拉車的馬突然嘶鳴了一聲。

四周的路人都被這闊氣的馬車所吸引住目光,十分好奇這裏面坐的是什麽人。這時,馬車突然停下來,從裏面下來一位容貌豔麗風情萬種的女人,看不出年紀。

女人環顧一圈,似乎在尋人,卻什麽都沒尋到。

緊接着,女人掀開簾子,一條毛色雪白的狗突然蹿了出來。

“去吧,找你的主人去。”

那條狗四處嗅了嗅,忽然從人群中穿過,一路狂奔,最後在一條死胡同裏找到了它的主人,吐着舌頭,上前去蹭主人的腿。

“嗚嗚嗚柳富貴,可把我想死了。”柳述蹲下去摸它的腦袋,它順勢倒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

柳述揉搓得越來越歡,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你想不想我?”

“它想你想得快把家都拆了。”胡同口傳來一道尖細的女聲。

“娘!”柳述站起來,一把沖過去抱住她,“嗚嗚嗚嗚嗚我也好想你!你過得還好嗎?”

“你、說、呢?”盧月如咬牙道。

柳述讪讪一笑,松開手仔細打量她半晌,在心裏嘆了口氣,愧疚道:“你瘦了。”

“放你的狗屁,老娘都胖了三斤了,全長肚子上了!”盧月如氣得捏了下肚子。

“不是吧......娘,你是不是懷孕了?”

“我懷你個癟犢子!說了八百遍了,生你一個都費勁,打死我也不會再生第二個了。”

“好,不生就不生。娘你是從金陵來的嗎?是不是來做生意的?爹有沒有一起過來?”柳述問。

盧月如眼睛一眯,漂亮的五官霎時間呈現出一種威嚴的姿态:“你小子是不是完全沒想起自己離家出走這回事呢?”

“哎呀,還真是,都怪柳富貴,讓我放松警惕了。”柳述忙用手給她扇風,“娘這一路辛苦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好好說話吧。”

于是母子倆直接去了當地最貴的酒樓,丫鬟們在門外守候,屋裏的狗子滿屋轉了一圈後,乖乖趴在柳述腳邊,安靜地睡着了。

“娘,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淮州城裏,可貼着你的畫像呢。”

“啊??”

“說你剿匪有功,特地挂出來讓百姓們瞻仰瞻仰。柳家在淮州也有幾家鋪子,有個掌櫃的就來信說,好像看見你了,我才親自過來瞧瞧。”

柳述在心裏默默罵了一遍沈槐好心辦壞事!

本來鎮子上也貼過他們幾人的畫像以示褒獎,可沒過多久,新縣令上任,通知一個接一個,早把他們的畫像給遮蓋住了。

原以為這事就只有鎮上的人知道,沒想到連淮州人都知曉了。

“那你不會是來抓我回去......成親的吧?”柳述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

“你若是不想成親,為何不直接跟我說,非要偷偷跑出來?”盧月如面帶愠色,上下打量着他,“你看你現在什麽樣子,出門連點盤纏都沒帶?”

“帶了,不過被土匪搶走了。”柳述整了整衣裳,有些尴尬,可當餘光瞥到那塊打補丁的袖子時,那股子羞恥感又漸漸消失了,他彎起嘴角,“雖然看起來磕碜了點,可我過得很好。”

“哪裏好?”盧月如問道,“在金陵揮霍夠了,要跑來這麽偏僻的地方自讨苦吃?”

“才不是呢,我現在自己種地種菜......雖然沒有成功,我還會燒柴洗衣服,嘗試自己做小生意了。”柳述說道,“每天很忙,很窮,可我就是不覺得有什麽苦的。就算有什麽苦,挺一挺就過去了,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盧月如很是意外,伸手捏着他的臉頰仔細觀察:“你真是我寶貝兒子?”

“如假包換。”

“不可能,你十七歲的生辰願望還是混吃等死一輩子呢。”

“那只是十七歲的我,現在是十七歲半的我!”

盧月如聽着這數字,表情漸漸凝重起來,握住他的手,鄭重道:“小五,回去成親吧。”

“為什麽?娘,你可是最支持我的人啊,我做什麽你都不會攔着我,為什麽偏偏在這件事上這麽堅持?”柳述神色戚然,從小他就活得自由,可萬萬沒想到最不自由的事還是會加在他身上,父母的強迫才更讓他感到難受。

“小五,你快十八了啊......”

“十八怎麽了,我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柳述發現他娘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沉重,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難以置信地問道,“等等,娘,你該不會是真的相信那什麽算命先生說的,我活不過十八歲吧?”

盧月如沒說話,默認了。

“娘,人家只是随口一說而已,你怎麽能當真呢?”

“萬一呢?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盧月如擡起頭,眼睛發紅,“哪怕只是他随口胡說,我也不敢拿你性命去賭啊!”

“娘......”柳述聽着她嘶啞的聲音,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酸的很,他從來沒見過娘哭過,從來沒有。

“不就是成個親嘛,要是感情不好,過兩年和離就是了。你不是老愛逛青樓嗎?等你和離後,娘把你喜歡的人都贖出來給你做妻做妾!”盧月如揚聲道。

“使不得使不得呀!”柳述趕緊制止她的想法,“我與她們只是純粹的交情,就像你跟王夫人一樣。”

“我們是姐妹情啊。”

“我們也差不多。”柳述低下了頭。

“?”盧月如拭去眼角的淚水,不可思議地問,“你不會還是個童子身吧?”

“是啊。”

盧月如倒吸一口涼氣。

“娘,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那是我對你有誤解嗎?那是整個金陵都對你有誤解!你說說你,十二歲就學會了逛青樓,如今十七歲半了,竟然還是個童子身,這合理嗎?!”盧月如都不知該擺什麽表情了,忽然間臉色一變,壓低聲音問道,“我是你親娘,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柳述:“不是身體問題,是心理問題。”

“哎呀,心理問題就會導致身體問題的嘛!你要給自己一點自信啊!”盧月如鼓勵道。

柳述:“不是,我是說,我其實喜歡男人。”

盧月如:“不就是喜歡男......你說什麽?!你什麽時候喜歡上男人的?怎麽從沒聽你說過?!”

“最近喜歡上的。”

“那你還跑什麽?既然都喜歡男人,為何不想成親?雖然沈家權高位重,可那沈家小子卻不是個仗勢欺人的人,性子軟軟糯糯的,打也打不贏你,是個好相處的。”盧月如頓時松了口氣。

“你怎麽知道他打不過我?”柳述追問道。

“你們打過啊。”

柳述:“?”

“就你這狗記性。”盧月如戳了下他的腦袋,“你忘啦,四歲那年帶你去京城,就是去看看沈家小子如何的。這事說到底也是沈夫人給出的口頭承諾,我想着趁早去看看,萬一是個壞小子,那也着實沒必要。可誰知道那小孩聰明懂事,可愛得很,偏偏你還蠻不講理,跟人家打了一架。”

“原來跟我打架的京城書呆子就是他啊!”柳述恍然大悟。

“嗯,回來我還悄悄問你來着,想不想以後跟他成親。你說特別想,想天天都跟他打架。”

“......娘,那就是四歲的事了,懂個什麽呀!”

盧月如道:“三歲就看老,我也算閱人無數了,基本沒看走眼過。你信我的,這小子從小就乖巧,再加上沈大人和夫人的言傳身教,人品脾性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而且小時候他就是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長大了肯定也好看,又是書香世家,前途不可限量啊。你跟我回去,咱們去京城親眼見見他,到時候你再——”

“不去,不見。”柳述鄭重地說道,“娘,我有喜歡的人了。”

“當真?”

“真真的,他姓柯。”

盧月如挑了下眉:“行,那咱這就給他下聘禮。”

“真的!?”柳述大喜。

“嗯,等你先跟沈家小子成親後,再把姓柯的接進門。或者先在外面養幾年,等你和離後再接近門。”盧月如道。

柳述頭疼不已:“娘,我跟你說認真的!我這輩子就跟他一個人過了!”

“你不要命啦?”

“......我又不信命。”

“我信。”盧月如說,“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這十幾年來我這麽賣命地給柳家打拼,将産業擴大到現在這個程度,才能在你爹面前有話語權,才能毫不畏懼後院宅鬥,才能讓你快活自由無拘無束的長大。你要是真的沒了,你讓我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柳述握住她的手,再三保證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按時吃飯睡覺如廁,多吃蔬菜多吃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見盧月如還是沒有松動,他垂下眼睛,道:“娘,如果不能與所愛成親,就算我繼續活下去,又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呢?痛苦是一輩子的,悔恨也是一輩子的。”

盧月如沉默良久,緩緩擡起頭:“那小子叫什麽?”

“柯深。”

柯深?

盧月如恍惚間有那麽一剎那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名字的錯覺......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那個報信的掌櫃信中提到的,剿匪成功的幾人裏就有柯深的名字,好像說是親自帶兵去剿的匪。

既然能帶兵,又能剿匪,盧月如腦海裏頓時浮現起一個高大威猛、胡子拉碴、一身汗味的男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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