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5章
從酒樓出來時, 霍浔身旁的小厮不解發問,“公子既然要幫嚴大人,剛剛為何又要與他說那句話, 若是嚴大人反應過來, 不會見罪于公子嗎?”
“嚴韞的人情不能不賣, 也算是給他提個醒吧。”霍浔語氣平淡。
“依照屬下看,您不如就應允了嚴大人的所求, 為什麽還要去幫沈小姐給公子您自己擔不是, 老爺就算是回來了,想必也不會因為沈小姐怪罪公子罷?”
沈辭寧頂多算一個後來的女子,霍浔雖說不是霍旭親生兒子, 到底有十幾年的情分在。
霍浔只笑, 并未多說什麽解釋。
下人不會明白霍旭對沈辭寧母親的用情多深, 要真說起來當年霍旭為什麽會撿了霍浔回來, 也是多虧了沈辭寧的母親。
那時候霍旭去洛水赴友人的約,霍浔跟着戲班子的人走街串巷, 他雖說是男兒身, 連夜來不吃只得到些水, 已然是有些扛不住了。
餓到昏迷之際,霍旭正好碰見, 他說年幼時霍浔的眼睛長得像沈辭寧的母親,故而給他贖了身, 帶着他回了霍家, 認他做義子, 帶在身邊。
此類的話霍浔後來也聽過些, 不過那時候他說霍浔年歲漸長,不大像沈辭寧的母親了。
實則, 哪裏像呢。
霍浔見到了她的畫像,不過是霍旭吃多了酒,想到沈辭寧的母親罷了,晃眼的錯覺。
因此霍浔才會對那畫像記憶尤深,見到沈辭寧的第一眼便覺得眼熟。
“廣陵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且再看是怎麽回事罷。”
“屬下覺得沈小姐也怪可憐的,這光明正大與姐姐同日出嫁,竟然沒有交換庚帖?嚴家也沒有來下聘?這沈小姐無名無分的,竟然就嫁過去了,未免太欺負人了。”
“日後不要将這件事情挂在嘴邊說了,以免惹辭寧妹妹傷懷,若傳到父親的耳朵裏,必然又是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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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明白。”
沈辭寧在府上靜養了些日子,胎象穩固了,心緒也漸漸穩定下來,期間霍旭在外還沒有回來,怕他擔心又怕摻和進來鬧得大了,麻煩事情一堆。
在霍旭的來信問候中,沈辭寧讓霍浔隐瞞了此事。
近來倒也有件巧事,她讓香梅在譚江找刺繡鋪子的事情有了點眉目。
鋪子不好盤,譚江三年一次的刺繡賽事,今年沈辭寧正巧趕上了,若是得勝者,能夠在譚江獲得一間地段最好的鋪子,以及一筆可觀的酬賞。
她打算去試一試,就算沒有結果,也算是找了點事情做,分散些思緒。
期間嚴韞沒有來過,見少女在籌備繡品之時偶爾憂慮,心有戚然,霍浔便告知她那日的事情。
“嚴大人尋我前去,許了保薦官位的恩惠,想要換得妹妹。”
沈辭寧聞言意外,更多的是憤怒,擱下手裏的針線,“他把我當成什麽,物件嗎?随意便拿了東西來換。”
霍浔沒有表态,嚴韞的手段的确不當。
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給他權勢官位,确實是投其所好了。
再有一事,他派去廣陵的人有了回信,“辭寧妹妹,我今日有話要與你說,上次你托付讓我去查庚帖的事情,那邊的人傳來了信。”
“是不是如我所講。”沈辭寧的臉色平淡。
霍浔點頭,“可我總覺得此事蹊跷,怕有遺漏,我讓人細細查看也尋人問了,當時戶部的人說,妹妹結親那段時日,嚴家的确有人來過的,不知為何沒有找到妹妹和嚴大人的結親庚帖,妹妹再細細回想,的确是沒有簽過庚帖麽?”
“沒有,我很确信。”
既如此,為什麽戶部的人會說嚴家的人去過?
“父親嫌我丢人,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便将我關進了柴房,我也數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後來有婆子說嚴韞答應娶我,又将我帶回了院子,我和嚴韞的親事,一切都是家中操辦的。”
沈辭寧越回憶越是辛酸,“我真的沒有簽過庚帖,當時我還問了人。”香梅在旁點頭,“小姐尋人問過。”
“那婆子說話可難聽了,講說一切由夫人操辦,不需要小姐過目,只需等着嫁出去便是。”
故意譏諷沈辭寧寫字難堪,真叫她動筆了也是丢人現眼,還丢給了沈辭寧一堆絲線,讓她自己縫制成親要用的喜服。
那堆絲線十分粗糙,若非沈辭寧的繡藝精巧,指不定要成什麽樣子。
“嚴家沒有來下聘,小姐的嫁妝只有我們的東西。”這件事情霍浔派人去查的時候,手底下的人也聽說了。
“沈家沒有給妹妹出嫁妝?嚴家也沒有給妹妹添妝麽?”做的事情未免也太絕了。
“是。”當時她便是那樣嫁進了嚴家,一路上都在遭人恥笑。
回想起來,沈辭寧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扛過來的,對嚴韞的傾慕叫她丢失了自己。
“若事實如此,妹妹受了委屈,嚴家沒有簽庚帖,此事若是鬧到了官府,妹妹有理可争,不過此事依然要看妹妹的想法。”
私家的事情,真到了臺面上,不會光彩。
“再有前追查下藥的事情,妹妹恐怕要回廣陵一趟,我的人明面進不得沈家,因此追查受限。”
沈辭寧看着綢緞上新繡出來的花蕊,想到這些年在沈家和嚴家受到的委屈,以及她背負的事情,所有人都要她去承擔罵名臭名,為什麽她要一直忍氣吞聲呢?
“我想去,可是我勢單力薄。”沈太尉有官銜,嚴韞更不用說了,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抗衡得過。
霍浔微微一笑,“辭寧妹妹放心,我和父親終究是站在妹妹這邊的,會一直幫妹妹。”
“況且當今聖上乃是仁君,不會不聽黎民的心聲。”
思忖良久,她下定決心,“待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回去。”
霍浔幫着她整理手中的絲線,“好。”
嚴韞的下屬混入了霍家周圍,一直盯着霍家的動向,奈何離得遠了,不曾聽到兩人所言,只用畫像把沈辭寧與霍浔一日所做都給畫了下來。
見到畫中男女如此親密,嚴韞怒火中燒,又不得不生生壓下去。
這種如鲠在喉的感覺,叫他整日臉都是隐沉的,令人不敢靠近。
下屬整日都是提着心眼在他面前做事,真怕嚴韞怒火和醋意壓抑不住,殃及旁人。
那宣紙的邊沿都被大人給翻起毛了,有幾張的邊角,甚至都已經壞掉了。
男人的手忍不住翻看着畫像,想見她的笑顏,又被她臉上的笑意給刺傷。
她是與旁的男人一道才笑得如此開懷,沈辭寧在他身側時,從未這樣展顏歡笑,也不知道她與霍浔在聊些什麽。
他閉上眼,大掌攥成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下屬越發将頭給低下去,男人再睜眼時,将畫像上的男女生生撕開了,畫着霍浔畫像的那一邊被他揉碎丢擲出去。
只留下有沈辭寧的那一邊。
如此看來,嚴韞覺得順眼多了,他的手指細細撫過沈辭寧的臉龐,“......”
“她的身子是不是好多了?”能出來亭子裏與人說笑。
下屬不敢妄言,斟酌說道,“夫人應當好了。”
嚴韞眼神幽看過來,下屬
把頭埋得更低,“......”他又不是郎中,也不是神仙,如何憑借眼力得知夫人好不好。
但又不得不小心伺候,尤其是事關夫人的。
聽說公子上一個貼身侍衛,便是因為隐瞞夫人實情的緣故,被公子一腳踢傷,最終不治而亡,硬生生疼死過去的。
“大人惦記夫人,不如前去看看?”
此話倒是中聽,正中嚴韞的下懷,“你去霍府遞帖子。”萬不能再沖闖進去,免得又吓倒了沈辭寧,叫她生氣。
“是。”
不多時,下屬回來了,“大人...帖子被拒了。”
“霍浔拒絕的?”他目光一沉。
“不是,是夫人的貼身婢女拒的。”
那便是沈辭寧的意思了。
嚴韞親自寫了拜帖讓下屬再拿過去,沒多久,下屬又回來了。
一看他的樣子,“又被拒了?”
“是。”
不止如此,大人的帖子都被丢了出來,這話下屬不敢說,不過,嚴韞沒有在他的手上見到拜帖,便猜到了。
晚膳時,外頭的人來報,說是有人造訪。
沈辭寧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她才過幾日的安生日子。霍浔不問也知道是誰了,笑着問,“妹妹不見麽?”
“妹妹先前的事盡可與嚴大人說清了。”他指的是孩子。
沈辭寧低頭用膳,好半響後,她告訴前來禀告的人,“先叫他等會吧。”
她終歸是避不開嚴韞,若是嚴韞對她真有虧欠,或許有商談的餘地,待她回了廣陵想要翻當年的案子,避不開嚴家,就避不開嚴韞。
沈辭寧的這一等等了許久,用過膳食後,她本來是要去的,想到之前她在大理寺門口等嚴韞的滋味,如今也想叫他自己嘗一嘗。
懷了孩子嗜睡,她本來是想看會畫冊,不料,一睡便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已是半夜了。
她還沒問,香梅便說,“小姐,嚴大人還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