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5章

嚴韞聞言并無觸動, 他的目光冷寂,猶如一潭死水,根本就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

下屬湊到他的跟前, “是真的。”

“真的什麽?”他的聲音輕喚, 薄唇旁挂着嗤笑, “無情?”

眼前晃過沈辭寧和霍浔相抱相擁的場景,她乖乖倚靠在霍浔的肩頭, 霍浔輕拍着她的烏發, 就差低頭親吻上去了。

這叫沒有情意?

“霍浔比我幸運,比我好。”

就算是無情,情意淡薄了, 她和霍浔終歸是有個孩子在的。

為了孩子, 沈辭寧到底是要跟霍浔過下去的。

這一刻他是真的怨恨, 他和沈辭寧為什麽沒有一男半女, 看在孩子的情面,沈辭寧定然也會跟着他走動。

他跟沈辭寧的那段過往, 連情意都算不上, 不過是慰籍, 消遣罷了。

“大人不要傷心,請聽卑職一言, 您原先還沒有過去,卑職聽到夫人與她的丫鬟說話, 夫人的丫鬟問夫人, 為何不喜歡浔公子, 卑職聽着這話茬不對, 才趕緊過來找大人的。”

誰知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說着說着不提霍大人, 反而說起了公子,還是一番好無情的言論,生生把大人給氣暈頭了,又要再叫郎中來。

嚴韞怔看過來,“......”

下屬見到他終于可算是有些反應了,接着往下道,“夫人似乎只當霍大人是哥哥,并無旁的情意。”

嚴韞倏然坐起,捏住了下屬的衣襟扯到面前,“你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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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被勒到了喉骨,呼吸有些窒,不敢松懈,就憑鼓着的那口氣提着聲說,“是……是啊,您就不覺得蹊跷嗎?”

“要是沒有情意,您不就有可趁之機了。”說得難聽些,趁虛而入。

趁虛而入雖非君子之道,只要成功了,不就得了實在?

他的眼一眯,終于松開了下屬的衣襟領口,下屬喘了一口氣。

複又想到原先沈辭寧和霍浔去逛燈會,霍浔要牽沈辭寧,沈辭寧避開了他的手,轉而牽住他的衣袖。

這樣來看,兩人之間的嫌隙有跡可循。

以沈辭寧跟他在一起的時日來算,也合該淡了下去,沈辭寧不喜歡霍浔了。

那他是不是....暗沉的眸子忽而透亮起來。

沈辭寧在後花園待了一會,跟香梅說了一會子話,她有些困倦了,撐着腦袋假寐,不承想竟然真的睡了一會。

細嫩的腕子撐不住沉重的腦袋,險些磕到石桌上,還好香梅扶得快,不然真是要磕破腦袋。

她哭笑不得勸說,“小姐還說來散步食,不曾想是到後面打盹來了,奴婢送你回去休息罷?”

沈辭寧用帕子捂着唇打了個哈欠,“好啊。”她這會是真覺得有些困了,便由着香梅扶着回去休憩。

嚴韞告假的日子,肅查百官的事情卻沒有耽擱下來,手底下的人訓練有素,得了他原先的指令,并沒有因為他的告假而亂了陣腳,相反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自打他接手以來,不過是小半年的功夫,已經肅幹淨了不少貪污腐敗的官員,下品官員手底不幹淨的查起來倒是快,聖上處理得也快。

查到中層品階的官員耽擱了些,之所以耽擱,是因為中層品階的官員與上面的錯綜複雜勾結着,有上面的人作保,不好根治。

如今嚴韞病了,不能沒有主事的人,皇帝點了霍浔暫時接替他的職務,佥都禦史本就要彈劾百官,倒是正巧合适了。

霍浔剛到廣陵沒有多久,因為是嚴韞給他保薦的官位,明裏暗裏受到了不少的刁難和擠兌,倒也不是嚴韞因為沈辭寧的緣故給他找的難堪,可說起來也跟嚴韞有關系。

畢竟嚴韞在朝中勢大強勁深受皇恩,肅查百官犯到了不少人的利,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若是嚴韞死了,或者犯了錯,那就沒有人肅查了,可揪來揪去,愣是沒有翻到一點嚴韞的錯處,抓不到尾巴。

正愁着,霍浔來了,他的官位可是嚴韞保薦的,嚴韞當着百官的面說了,若是霍浔不堪用,他與霍浔同遭貶。

嚴韞的錯處抓不到,只要霍浔不堪用犯事出錯,他被貶黜,嚴韞定然難辭其咎,許多人鉚足了勁對付霍浔,不曾想,這竟然是個硬骨頭,手腕上的本事不輸嚴韞,給他丢過去的刺手差事,他都能給你辦妥了,沒有抓到霍浔的錯處。

也是啊,此人要是沒有點本事,怎麽可能會被嚴韞保薦。

好不容易嚴韞病了告假,來了個霍浔頂上,這是不給人活路啊,霍浔的手腕雖說比不上嚴韞,到底也輸不了多少。

被查得兜不住底的官員此時此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看着就要被人給端了,連忙去求後面的主家。

顏玉朔正看着手底下人查的有關沈家的消息,一聽人說通政史求見,他撂下手裏的東西,捏了捏眉心怒罵道。

“這個蠢貨,還嫌不夠亂的,這時候登門,是生怕扯不清幹系了!?”

屬下人道,“殿下息怒,穩住陣腳才是真的,賈大人喬裝改扮過來,在偏門候着呢,您要是不想見,卑職替您打發了過去?”

“不必,你将人帶進來,路上的人打發幹淨,不要叫人看見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挖出點霍浔和嚴韞的幹系,萬一通政史那頭扛不住,他也好做個準備。

“是

。”

自從沈家遭禍之後,沈湘寧再也沒有好覺睡了。

起夜回去的時候,正巧看到顏玉朔手下鬼鬼祟祟帶着人去往書房,連引路的燈籠都給吹滅了。

見事情有蹊跷,沈湘寧悄然在後面跟上。

一路到了書房,裏頭就燃了兩盞燭,有些昏暗,窩在牆根底下,貼緊耳朵,能聽得見人聲。

“殿下救命,大理寺已經查得差不多了,霍浔過去主事,下官那頭只怕是撐不住幾日。”

顏玉朔面色凝重,“走了個嚴韞,又來了個霍浔。”

“可不是嘛。”通政史縮着脖子,“若是讓大理寺把查出來的賬目遞給陛下,那先前殿下籠絡的賬也是要一并被揭發的..”

工部年年主管各處修繕吃大頭賬,顏玉朔明裏暗裏吞了不少,若非如此,僅憑他手裏的銀錢,怎麽夠花銷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下官不敢,只是想攢條活路。”

“行了,你回去罷,本殿下自然會想法子撈你。”通政史大喜,一連磕了好幾個頭,“下官叩謝殿下,定然銘記殿下大恩。”

顏玉朔鼻子裏冷哼出一氣,“不過要記得管住你的嘴,若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提調你過去詢查,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知道。”

通政史忙說知道知道。

“若是嘴巴不牢,那本殿下也撈不住你。”

通政史支支吾吾,“可...賬目的事情,我已經命人把真的賬目給焚燒了,又做了假賬,嚴韞先前查泉南的水患,在泉南拿到了相關的賬目,兩邊的賬對不上...”

實則,嚴韞從底層的官員開始查起,按理說,工部還早着呢,查不到這頭,在他查上來之前,把一點都打點好就是了。要不是泉南的水患,賬目的事情出來,燒了一把火,嚴韞也不會這塊就朝工部下手。

“蠢貨,要不是你輕舉妄動,燒了賬目,何至于此!”

通政史自作主張燒了假賬,泉南的水壩走的總賬是在工部過了賬簿撥下去的,兩頭對不上,嚴韞一回來,就讓人去查工部了。

“下官也是擔心...”

賬目必須要對得上,就算泉南的賬目出了問題,大不了找個做賬的頂出去就是,此刻多說無益。

“行了,回去。”

下屬送了人回去,沈湘寧在外面躲着,大氣不敢喘,生怕被發現。

很快顏玉朔的下屬回來了,“殿下,怎麽辦?霍浔可不好糊弄,咱們要不要...”下屬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幹脆做掉霍浔,也借此給嚴韞一個下馬威。”

顏玉朔搖頭,“還不到這一步,如果貿然動手,再被人抓住了把柄,打草驚蛇。你這段時日趕快去查,譚江那頭先放手,叫我們的人暗處盯着,就查嚴家。”

“卑職已經派了許多人出去,可是...嚴韞打點內外做得實在太幹淨了,根本摸不到一點有關能用的消息,嚴家前幾輩都是貧農,幹淨的要命。”

幹淨得要命?天底下真的幹淨的人?“老狐貍。”顏玉朔咬緊了牙,“竟然這麽快就尾巴給擦幹淨了。”

“他原先托庇于沈家,沈俨如此看重他,他若不替沈家做事,我到死都不能相信。”

“可沈家已經被抄幹淨了。”不止沈家,沈家的後面,袁家也沒有了。“卸磨殺驢,他是怕沈家出事牽連到他。”顏玉朔想起來,嚴韞丢了的妻子,他大肆派人去找過。

“之前嚴韞妻子的畫像不是流出去過麽?總該有人見過,一點風聲查不到?”下屬搖頭,“查不到。”

不過也側面說明了此人對于嚴韞的重要性,越是藏得好,挖出來時候用處就越大。

“人會不會死了?”下屬說道。

如果不是死了,怎麽會查不到,“你找到屍體了?”下屬還是搖頭,“沒有。”

“那就說明人還活着,先查,查不到了再說。”

顏玉朔忽而想到,“沈家在獄中還有個沈俨,你打點一番,找人去探探他的口風。”

“是。”

沈湘寧偷偷摸摸順着原路回去,到了住的地方,乍見嚴凝披頭散發坐在她的房內,臉色很差,“你去哪了?”

沈湘寧吓了一跳,很快臉冷下來,“你來做什麽?”

“我來做什麽?不是說好了叫你不要亂跑?!”嚴凝來時不見沈湘寧,整個人都要炸了,又不敢大張旗鼓去找,只能吩咐貼身的陪嫁丫鬟。

沈湘寧在府上,嚴凝整日提心吊膽的,這不比嚴府,如果被人知道,她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兩日她做夢都是被人發現了,沈湘寧假死脫身藏在府上,而她被顏玉朔給休了,被送上斷頭臺,能夠救她的大哥在一旁冷眼旁觀,連素來疼愛她的董氏也責問她為什麽要縱着沈湘寧去殺她大哥?

她解釋說不是她做的,是沈湘寧,可是沒有人信她,嚴謹說,沈湘寧是你救出來的,就是你放任她去傷害大哥,她不算是嚴家人了!嚴凝吓得大哭驚醒,渾身冷汗。

“凝妹妹,我不過是白日裏多吃了幾杯水,夜裏出去方便一番,這不就回來了,你何必追趕者詢問?再說你擔心什麽,我已經是死人了,又不是朝廷捉拿的要犯,誰還會找我?”

嚴凝咬着牙齒,壓着聲音,“這是在廣陵,你不清楚有多少人見過你?如果你被人發現,連累了我,我...”嚴凝要威脅她,卻不知道怎麽說。

倒是惹得沈湘寧嗤笑,“殺了我?”嚴凝瞪着眼睛,捏緊了拳頭,她是真的有這個想法,當時就不應該把沈湘寧給接進來。

“你敢嗎?”沈湘寧的語氣很是嘲諷。

“你不要逼我。”嚴凝瞪着眼。

見到她臉色肅淩,沈湘寧緩和了聲氣,笑開臉似過去兩人交好時的模樣拉着她的手,“好妹妹,咱們現在可是一艘船上的人,別得因為一點小事起了龃龉。”

眼下還不能得罪嚴凝,否則,她就沒有容身之所了,更沒有可利用的人,襯手的刀。

沈湘寧給她倒了一杯冷茶,嚴凝喝了之後,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她問起,“你當初怎麽那般順利就出來的?”

沈家不是落獄了,對了,“不是應該流放了?怎麽還在廣陵。”

沈湘寧在心中冷笑,“父親母親生病了,故而能在京中逗留些時日。”嚴韞當真做得很絕情,是想着沈家自生自滅,沒有人去醫治,就連用的飯菜都是馊的。

一想到委身在牢獄身下的那段時日,沈湘寧恨不得把嚴韞和沈辭寧碎屍萬段!

“你是如何借助獄卒脫身的?”

沈湘寧道,“原先不是都跟妹妹說過了。”

嚴凝覺得事情或許有別的蹊跷,“僅僅憑一個獄卒,能有這樣大的本事?”沈湘寧就是笑。

“這不正是說明了我的本事,能夠幫到凝妹妹。”

說到幫她,嚴凝重重擱下冷茶杯子,“幫什麽?你在我府上白吃白住,可沒有幫我出一點力,當初你為什麽要來找我?”

嚴凝試探她的意思,沈湘寧可沒有說實情。

她當時假死遁走,之所以選擇躲在四皇子府上,不僅是因為嚴凝愚蠢,好拿捏的緣故,再者也是聽到了風聲,知道四皇子權大。

朝中四下分明,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庸碌,三皇子是個病秧子,五皇子就是個硬茬了,六皇子雖說年紀還好,卻也是個聰明伶俐的。

“妹妹急什麽?”

“我能不急嗎?”嚴凝天天吃奚落,顏玉婧總在背地裏給她插刀子,苓貴妃叫她吃茶時又多提點,叫她安守本分。

是生怕她鬧出什麽事情,嚴凝氣得夠嗆,苓貴妃整日就知道說她的不是,怎麽也不知道管管她的女兒。

如今嚴凝都不出門了。

好在最近顏玉朔手頭的事情忙碌,不得空來找她詢問家中的事情,否則她真是不知道要用什麽借口給顏玉朔搪塞過去。

“我警告你,你要動沈辭寧,可別再傷了

我大哥,若是我大哥有事,你看我怎麽把你給送出去,讓你去流放。”

說嚴凝蠢呢,真是沒有說錯,送出去,也不怕自身被治一個包庇的罪名。

沈湘寧哄着她,“好,我只對付沈辭寧,不會對付你大哥。”

對付沈辭寧可比直接對付嚴韞直接有用。

嚴韞看重沈辭寧,嚴凝居然還沒有看出來,沈湘寧沒有認出嗤笑。

“你笑什麽?”

“沒笑什麽。”沈湘寧想着原先偷聽到的事情,“凝妹妹,四殿下不過是想知道你和你大哥鬧的因頭,本來也不是什麽污糟的事情,不如你就告訴他。”

“告訴他什麽?”嚴凝反應過來,“你要我說事情,是要把沈辭寧的事情告訴他?”

“是啊。”

嚴凝搖頭,“不成,不成...沈辭寧現在可是霍浔的夫人,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大哥.....面上不好看了。”大哥要是知道,指不定要扒了她的皮。

“有什麽不好看的,不好看的應該是霍浔才對,他或許還不知道沈辭寧和你大哥的事情呢。”

“你說什麽?”嚴凝聽得懵,“霍浔不知道沈辭寧從前跟大哥好過?”

“我猜的。”

沈湘寧接着說,“不然你要以什麽借口去交代,四殿下不會信的,你就說說又如何,如今你嫁給了四殿下,嚴家都不認你了,你的心還在嚴家?”

“你顧着你大哥面上不好看,他何曾顧過你臉上不好看?況且就是些陰私的事情說出去又能如何?又不是說給外人,不過是說給你自己的夫君,關起門的事情。”

嚴凝在斟酌,“容我想想罷。”

“妹妹好好想想。”嚴凝沒有多留,臨走時,威脅沈湘寧,“你最好還是不要出去了,若是讓我知道,我就叫人把你給趕出去。”

沈湘寧說好,心裏早就把嚴凝罵了千萬遍。

眼看着朝廷的局勢迫在眉睫,手底下的人沒有用,顏玉朔只好來鑽嚴凝的空子,她是嚴家的人,定然知道嚴韞的妻子。

他倒是有耐心,好言好語跟她解釋說,前些日實在是太忙了,今兒得空便早回來了,用過了晚膳好一生溫存,抱着嚴凝安慰她說顏玉婧的性子驕縱,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是公主,我不過是個沒依仗的,哪裏敢跟她生氣。”嚴凝心裏爽利了,嘴上還在耍嘴皮子功夫。

“你當時娶我不就是為了我大哥麽?”她始終還是在意這件事情。

顏玉朔把話挑明,“當時的确是想跟嚴大人結盟才認識的,不過跟凝兒處在一塊久了,哪裏還能不動心,我若是不愛你,如何用正妃的禮儀娶你,不用個側妃就給打發了。”

這倒也是。

嚴凝依偎在他的胸膛,哄得差不多了,顏玉朔才開始算計。

“凝兒,如今朝堂的局勢你也清楚,我不算是瞞你了,為了我們以後的富貴名聲,你若是真的跟我一條心,也該為我算計算計,咱們夫婦一體,若是将來我遭了奚落,你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太好過。”

“什麽意思?”嚴凝心裏打鼓。

“你大哥肅查百官,已經查到了我的頭上,我好歹是他的妹婿,他一點情面都不講,你說說我該怎麽辦?”

“你要跟我大哥對着幹?”嚴凝大驚,真要撕破臉,她在中間難不成真的...

顏玉朔笑說,“怎麽會,我們也是一家人,不過是想找找大舅哥的喜好,投其所好讨個巧處,也好拉攏拉攏關系。”

嚴凝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

顏玉朔講到了正題,“原先你跟你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鬧得不愉?”

“......”真的要說麽?

“你若是不想說,不如告訴我一些嚴大人的喜好,也好叫我有個讨巧的地方。”

靜等了一會,嚴凝終于開口了,“大哥能有什麽喜好的,他唯一喜歡的,就是...”

“是什麽?”顏玉朔心都提了起來。

“......”

嚴凝語塞了好一會,“他...我...”磕磕絆絆兩句話,她忽然起身,“我與你說的,你千萬不能透露出去。”

“自然。”顏玉朔挑眉。

“原先大哥娶了沈家的二小姐,叫沈辭寧的,大哥喜歡她。”嚴凝撇了撇嘴,何止是喜歡,“你想要讨得大哥的好處,先哄了她開心才是。”

“可我聽說,她不是下落不明死了麽?”

“哪裏死了,她....”嚴凝話再次停住,顏玉朔急了,“凝兒,你有什麽趁早說完啊,怎麽還吊起我的胃口來了。”

“她沒死,當初與我大哥發生了別扭,離開了廣陵,另嫁他人了。”

“嫁給誰了?”顏玉朔忽然有些明了,不過他還在等着嚴凝給他證實心中的答案。

“霍浔啊。”

“難怪!”他心中瞬間豁然開朗了,說得通了。

難怪廣陵和譚江都沒有沈辭寧的消息,原來兩頭都被人給藏了起來,難怪他的人抽絲剝繭也找不到沈辭寧的下落,敢情是這樣的。

一個大活人,如果不是死了,又找不到生的跡象,那便是換了一個身份另外活在這世上。

嚴韞的前夫人便是霍浔的現夫人。

難怪嚴韞派了那麽多人出去沒有找到結果回了廣陵,賭上前途官位給霍浔保薦,不是霍家和嚴家的祖上交情,是為了一個女人!

怪不得嚴韞都替霍浔保薦官位了,兩人也不曾産生過交集,形同陌路似的,不是為了避嫌,本來就是仇人麽。

顏玉朔的眼裏迸發出算計的精光,只要拿捏住沈家的女人,不就是拿捏助了嚴韞和霍浔。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總是登霍府的門去求見她夫人,不就是為了那點子舊情,想要找她好生說會話。”

“那你跟你大哥...”

“當初她離家出走,是因為母親過于疼愛我,覺得我們家的人給她氣受了,我當時在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她在譚江,還一度去求她回來,她另嫁了人,自然不願意回來了。”

嚴凝沒有說實話,更沒有提到沈湘寧,就怕萬一顏玉朔去查,得知了沈湘寧沒死,藏在府上。

“可是大哥不明白,他一度認為沈辭寧離家出走,不是因為移情別戀,而是覺得是家裏人待她不好,記恨上了我,還記恨上了父親和二哥,這不,都搬出去了。”

“沈辭寧在沈家不得寵愛,嫁到我們家的時候,沈家不給她出嫁妝,大哥給她添了許多嫁妝,我和母親提親的時候是一道送去的,不料沈家的人竟然把她的嫁妝全都給吞了補給沈湘寧做嫁妝,大哥怪我沒把事情辦好,故意在我出嫁的時候,大哥沒有給我補嫁妝。”

她一應把話給補周全了,也省得下一次顏玉朔再追着她問。

“這件事情的确不是你的錯,都怪我當時沒安排妥當,理應讓母親給你添些嫁妝才是。”

嘴上敷衍着,顏玉朔的心裏可興奮了,他只知道,嚴韞原來如此在乎這個沈家的小女兒。

他現在只想着,怎麽把沈辭寧拿捏在手裏,那麽他在工部吞掉的賬就不算是賬目了。

也可以收攏了嚴韞和霍浔兩人,若是不能夠收攏,也能接着此女挑起兩人之間的嫌隙。

嚴韞和霍浔争起來,那麽他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許是前些日子擔憂着嚴韞的傷勢,沈辭寧總是睡得不安穩,如今人也見了心裏也敞亮了,一覺睡到了晚上,晚膳時分前頭叫去吃飯了,她才堪堪醒過來。

霍浔見她好睡,“妹妹精神好了?”

沈辭寧點頭,逗弄怯怯玩,怯怯也撲

騰着小手玩鬧,沈辭寧被粉雕玉琢的女兒惹得開心。

“霍浔哥哥忙完了嗎?”沈辭寧給他添了菜到碗碟中。

“今日的事情是忙完了。”霍浔邊吃邊與她說道,“我聽下人說,妹妹今日去嚴府了?”

沈辭寧本來在喝湯,把碗給放了下來,她的目光掠過香梅,後者朝她搖頭,表明不是她說的。

“哥哥知道了?”

“前不久的事情才發生,妹妹出去我不放心,便暗中派人跟着,是而知道了。”霍浔實話實說道。

“妹妹生氣了?”

見她不說話,埋着肩頭,小臉也垂着,嬌怯怯的樣子。

“我不是責問妹妹與嚴大人見面,外面不太平,妹妹出去應當多帶些人跟着萬一要是出什麽事情,我可怎麽與父親交代。”

霍浔今日聽到下人來報,說是沈辭寧備辦了厚禮去找嚴韞,他着實是驚到了。

沒有想到那苦肉計的說法出了口,反而沒叫沈辭寧熄了心火,反而激到她了,去找了嚴韞。

“霍浔哥哥想得周到,是我不懂事了,出去也不多帶點人,讓霍浔哥哥為我操心了。”

霍浔給她夾菜,“說的什麽話,辭寧妹妹是跟我見外了?”

“......”

“嚴大人身子如何了?”霍浔問道。

“他傷得有些嚴重,不是很好。”想到嚴韞虛弱的樣子,沈辭寧心中到底愧疚,見她黛眉微蹙,便知道如何了。

“妹妹下次若要是再去看嚴大人,不如我與妹妹一道罷?一來随身保護妹妹,二來我和嚴大人同朝為官,也該去看看。”

“下次....”她不知道還去不去呢。

沈辭寧想着他的傷勢嚴重,原本是打算過些時日去看看,可若是霍浔一道,兩人見面...上次就鬧得十分不愉。

“下次還不知道去不去,霍浔哥哥不忙碌朝中的事情麽?”

“朝中的事情不怎麽忙碌。”別叫他忙得不可開交,反而讓嚴韞鑽了空子。

這次縱然不是他做的,救了沈辭寧一遭,再一見面,關系似乎有所緩和了,霍浔沒再問得深入,怕惹了沈辭寧心裏不舒坦。

“嗯,好。”少女點頭應下。

霍浔給她多夾了些菜,等沈辭寧吃得差不多了,下人端來飯後的甜點,霍浔跟她說起另外一樁事情。

“沈大人想要見見妹妹。”沈俨已經被剝官削了位置,礙着沈辭寧的面子,霍浔依然尊稱了一聲大人。

“他...父親想要見我?”

“嗯。”快要到流放的日子了,沈夫人始終瘋瘋癫癫的,霍浔私下裏奏請了皇帝,讓太醫去看看。

太醫看了之後給霍浔回話,說沈夫人的病是好不了,好不了還怎麽詢問歷年的事情,過往的事,除了沈夫人,也就只有沈俨知情了。

昔年沈夫人身旁跟着的人都被她給打發幹淨了,事情過了許久,根本就找不到蹤跡,因此霍浔直接問了沈俨。

不料他聽了沒有什麽觸動,反而詢問霍浔,“沈辭寧是不是在你那?”

霍浔說是,“若是論起輩分,我該稱您一聲岳父。”

沈俨諷笑,“岳父...”笑了半響,他告訴霍浔,“我想要見見沈辭寧,她想知道什麽,讓她來見我。”

霍浔沒有問他見沈辭寧做什麽,只說是,“我會替您轉達。”

“妹妹想見嗎?”

若是以往,沈辭寧或許不會想見他了,兩人身上流淌着一樣的血,可他對沈辭寧從未有過一天的親厚。

“好。”她點頭。

為了得知母親昔年的真相,她是應該見見,何況她也想問問,為什麽沈俨要那麽對她?

“那明日我替妹妹安排。”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太醫說,沈夫人的瘋癫是藥物所致。”

“藥物?”所以是人為的?

“嗯。”霍浔點頭。

“會是誰做的?”霍浔不說話了,沈辭寧卻在一瞬間浮現出嚴韞的模樣,不會是他罷?

“我讓人去追查了,不過沒有什麽眉頭。”

沈辭寧并不關心沈夫人瘋了是誰做的,她最關心的事情還是,“既然瘋了,還能流放嗎?”

“自然是要的。”霍浔應聲,瘋病不等同于旁的病症,身體健全是要流放的。

白日裏睡多了,晚上沒有了睡意,加之要見沈俨了,沈辭寧更是睡不着,她摸了針線來繡,被香梅看見,“小姐,您要仔細眼睛啊,這陣子鋪子裏不忙碌,您好生歇歇罷。”

說罷,将沈辭寧手裏的針線給拿走了。

等她把針線放到了沈辭寧拿不到的地方,等到香梅轉過背,沈辭寧手裏又拿了針線的冊子在看了。

“小姐,您從什麽地方翻出來的?”

沈辭寧指了指床榻下的小幾,那裏放着許多書目,是院裏的丫鬟整理的,香梅連忙将書給抱走了,沈辭寧手裏的那一本也被她給拿走了。

“哎....”沈辭寧伸手要去拿。

香梅給她安置了,直接将人給按到了床榻上,“小姐,您快歇罷,這都幾更天了。”

“成吧。”香梅把室內的燭火都給滅了,放下幔帳便出去了。

沈辭寧一直沒有睡,閉上眼睛假寐。

好半會都沒有睡着。

不一會竟然聽到了腳步聲,原以為她聽錯了,誰知道腳步聲越來越明顯,徑直的功夫,到了幔帳前。

少女兩只手抓着被褥不敢動,她屏息想着要不要大聲喊叫香梅。

幔帳被一只大掌給撩開了,緊接着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中間還挾裹着寒梅的香味。

瞬間她懸起的心落到了實處,知道是誰了。

嚴韞。

他怎麽又偷偷來了。

“......”

沈辭寧閉上眼睛。

室內滅了燭火,有幔帳遮擋,嚴韞看不見她有些顫抖的長睫。

男人在床榻邊沿坐下了。

在黑暗當中,沈辭寧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好半響他往這邊靠近,大掌落到她的耳畔旁邊,似乎在撫摸着她的烏發,自上而下,自上而下地輕撫着。

藥味越發的濃郁,是今日在他的府邸上聞到的。

“沈辭寧。”聽到他的輕喚。

床榻上的少女越發的屏息,難不成被嚴韞給發現她是清醒着的了?在喊她。

又覺得語氣不對,不是在喊她罷?

沈辭寧越發的屏息,她不搭理,很快就證實了,的确是他的低喃,他并沒有發現她是醒着的。

沈辭寧的心中既緊張害怕,又有一絲敵在明她在暗的怪異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覺。

男人的手繞了她的青絲在指骨上,“沈辭寧。”

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卻又不說什麽。

沈辭寧屏息等了許久,不曾翻身也不曾亂動,就這樣許久,她竟然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的,就聞着那股子滾着藥的寒梅香味,意識有些渙散。

就當沈辭寧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她的額頭上好似感受到了兩片溫熱的柔軟。

随後聽到了一句呓語。

“有一點點想你,所以偷偷來看你。”

“......”

次日沈辭寧醒過來的時候,床榻已經沒有人了,要不是昨天晚上嚴韞來的時候他足夠清醒,還以為昨天晚上都只是一場夢。

嚴韞坐過的塌邊,一點痕跡都沒有,就連被撩開的幔帳都垂放回了原位,沒有一絲的破綻。

“香梅,昨兒你在外面守夜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嗎?”

香梅不明所以,搖頭說,“沒有啊?”

他來得足夠隐蔽,竟然沒有人發覺。

沈辭寧在內室繞了一圈,看了看窗桕,她斷定嚴韞應當是從這裏進來的。

“......”

否則也不可能有別的地方了。

“你讓人把這裏的窗棂給封了罷。”沈辭寧說。

“為什麽啊?”香梅不解,“這扇窗開着,小姐在這裏可以看到後花園的景色。”

“...不為什麽,若是想賞景色,我會直接去後花園。”

香梅不理解沈辭寧為什麽突然不要這裏的窗桕,依然讓人把窗桕給封了起來,免得招她煩。

一整日沈辭寧都在霍府沒有出門,下午時,門口的小厮說,四皇子妃遞了拜見的帖子。

許久不見嚴凝,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她怎麽又來了?

沈辭寧不悅扯了扯唇,冷冰冰丢了兩個字,“不見。”

下人得了沈辭寧的信,立刻就出去把嚴凝給打發了。

沈辭寧并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一心等着霍浔下朝了。

霍浔回來後,她即刻及就問,“霍浔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去?”

見她小臉凝然,霍浔解了鬥篷給一旁的随從,“妹妹不要急啊,且等着用了晚膳再去,白日裏有些招眼了,眼下市街上人還多。”

沈辭寧低哦,見她垂着小臉的模樣,霍浔覺得有些好笑。

“快去用膳。”

用過了晚膳,沈辭寧

PanPan

扮做霍浔身旁的小厮,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她不會騎馬,又怕招眼,故而叫了馬車。

馬車一從霍府出去,在拐角處,很快就有人在暗中跟上了。

沈辭寧忍不住忐忑,這大抵是沈辭寧第一次要面對面跟沈俨說話。

“妹妹緊張?”

霍浔見她兩只小手垂放腿上,緊捏着膝上的衣衫,她實話說,“......是有些。”

霍浔握住她緊張到攥衣衫嫩白的手。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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