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85章

他不是跟着六殿下, 不對,現在應該是靜親王,去戍邊平亂清除餘黨了嗎?怎麽會來?

真是措不及防的回眸, 沈辭寧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他偉岸高大的身軀, 俊美依舊的臉龐,寬肩窄腰的, 是他。

她拿着狼毫筆的手揉了揉眼睛, 眨巴眨巴眼,筆尖的黑墨蹭到了她嫩白的臉頰上,在柔麗的臉上點了一瞥, 滑稽又可愛。

見狀, 男人薄唇的弧度越是往上勾起, “......”

往前走近, 等沈辭寧回過神,嚴韞已經至眼前了, 他彎腰, 大掌到她的側臉, 指腹的溫熱劃過她的臉,沈辭寧看着放大的俊臉上浮現出忍俊不禁的神情。

黛眉一蹙, 垂眸見到腮幫上似有黑糊,還以為是嚴韞蹭給她的, 拂開他的手, 退開兩步, 不悅質問, “你做什麽?”

兩人重逢之後的第一句話。

雖說是責罵的嬌語,平白無故的聽到沈辭寧的聲音, 就是舒心。

嚴韞的手頓在半空中,翻手看了看他指腹蹭下來

的黑色,視線投到她的狼毫筆尖。

沈辭寧懂了,她臉上的污漬,是她剛剛揉眼睛的時候弄上去的。

她走進成衣鋪子的後院,到了騰挪出來供人休憩隔間,舀了點水擰了帕子把小臉擦幹淨,照了銅鏡确認沒有黑色了。

轉頭看去,男人一路跟過來了,他就倚在門框的邊緣,看着少女忙活,就在沈辭寧要将水給倒掉的時候,一雙修長白淨的手伸了進來,慢條斯理将指腹上的墨給洗掉。

沈辭寧等着,甚至有些不耐煩了。

她快要忍不住問他能不能快點的時候,他洗好了,十分不客氣找到一旁的巾帕擦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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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速度很快,沈辭寧的手還沒有碰到銅盆,他快一步将水給端出去了,随後将銅盆給放好。

沈辭寧,“......”

她的裙裾還沒有對查完,眼看着明日便要營生了,今天晚上是必須要确認查完的。

重新拿了賬目,沈辭寧對賬看着,她垂眸的時候見到腳下的男人的影子晃動。

嚴韞從進門起,就一直跟在她後面她去到那,嚴韞去到那,就像是尾巴一樣,她走幾步,他就走幾步,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叫人想忽視都不成。

“你跟着我做什麽?”

眼下忙碌得很,她着實是沒有閑心跟着嚴韞閑聊了。

看到她臉上寫滿焦急,嚴韞主動說,“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忙的?”

沈辭寧聞言十分意外,“......”嚴韞居然來幫她?

“不要工錢。”他補充了一句。

沈辭寧凡事想自己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忙碌得過來,下屬在信上都跟他說了。

“不敢勞煩嚴大人。”她拒絕了嚴韞的好意,聽得男人輕笑。

不搭理他的話茬了,接着忙手上的活,嚴韞依舊跟在她的後面,半個時辰過後,沈辭寧總算把下層的裙裾全都給對了賬。

沒有錯漏,也沒有破損壞掉的。

其餘的小擺件和物什,不用太仔細,小半柱香不到已經看完了。

沈辭寧挪了一邊的木梯子過來,要爬上去檢查上層排的成衣裙擺,看看有沒有破損。

嚴韞看她爬得高,蹙眉道,“沈辭寧,你下來,我幫你看。”

“不要。”她倔得很,非要自己看。

“......”勸不下來,總不好攬腰一把給抱下來,若是把沈辭寧給惹惱了,指不定又要怎麽抓撓人。

原本綿軟的小貓,手裏的爪子越來越鋒利了,嚴韞不敢輕易地招惹她。

嚴韞在下給她掌住木梯子,木梯兩開的,立得倒是穩當,沈辭寧坐在上面,細心檢查成衣的裙裾。

許是爬得比較高,心裏怵怕。

剛開始時還能在她的眉眼上找到些許謹慎,到後面,沈辭寧越發放心起來了。

的确是放心了,沈辭寧也不知道為什麽,許是嚴韞多次救她于為難,有他立在下面,沈辭寧平白無故覺得心安。

最後的兩件裙衫,沈辭寧檢查了前頭的一身,實在不想下去挪木梯子,她挪着身子,顫巍巍朝那邊伸手。

等沈辭寧立不住身子顫巍巍往下倒的時候,慌亂怕到不行,已經晚了,慌亂當中她閉上眼,雙手折騰着要抓東西給立穩。

落到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有一雙有力的臂彎接住了她,她聽到了男人的輕聲喟嘆和低笑,似乎在笑她不聽話。

沈辭寧吓得驚魂未定,等回神了之後,她拍打着嚴韞的手腕,“你、你快放我下去。”

嚴韞小心給她放下,手臂在腰身外虛虛圈着,就怕她站不穩,甩了。

沈辭寧要離他遠點,把他的手給推開,大步走到櫃臺那地方。

嚴韞沒事人一般,臉色如常把木梯子給歸攏放到角落裏面去。

随後又走到了沈辭寧的身旁,沒在意她不自然的神色,輕聲問她,“方才有沒有磕到什麽地方?”

男人接得快,她沒有磕碰到,就是吓着了。

眼下已經好了。

沈辭寧搖頭說沒有,她把對過的賬目給合上,“謝謝你。”

都怪她懶了,不想下來挪木梯子,弄巧成拙,要不是嚴韞,不知道要摔成什麽樣子,若是再嚴重一些,指不定明日就不能營生鋪子了。

“不用謝。”

沈辭寧目光瞅着他,“......”對嚴韞的态度軟和了些。

最後确認一遍,沈辭寧差不離就要出去了,明日還要早起,她要回去眯一會。

到了外面鎖上門,發現嚴韞居然又是跟在她的後面。

她上轎的動作停了下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她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嚴韞講說。

“不用送。”沈辭寧道,眼神暗示到擡轎夫的手上,“都是舅舅給我挑的練家子,他們會保護我的安全。”

“我不放心。”他講說。

沈辭寧勸是勸不走,只能由着他,不管了,兀自鑽進了軟轎內,快要到霍府,沈辭寧的手輕挑起簾,見到随行的翻飛衣袂角,嚴韞居然一直跟着。

到了霍府外,沈辭寧下了轎,香梅在門口等久了,連忙上來迎接,給她攏上鬥篷。

“小姐今日回來得好晚,奴婢都快擔心死了。”

“舅舅睡了嗎?”沈辭寧問。

“大人歇了。”香梅邊回話,邊給她攏上鬥篷,轎夫們已經撤了,香梅的眼旁風掃到不遠處,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剛開始以為是哪家的青年才俊,跟着沈辭寧來的,正眼看了,居然是嚴韞。

香梅剛看到嚴韞時候的反應就跟沈辭寧看到的反應一模一樣,她睜大眼睛還揉了揉,生怕自己是看錯了。

再看沈辭寧跟個沒事人似的,“小姐…”

香梅指着不遠處,“您看到了嗎?嚴大人….”

沈辭寧順着她的指尖看向不遠處,嚴韞立在寒風中,他身上籠了一件蒼青色的大氅,瞧着有些許眼熟,好似從前沈辭寧的陪嫁,當時給她罩的那一身。

“見到了。”

香梅懵了,見到了怎麽會是這副神情?

小姐不意外,不驚訝嗎?

“進去吧。”沈辭寧蹙眉,嘆出一口氣,收回目光,進了霍府。

沐浴淨身後,香梅給她絞擦頭發,在她耳邊說,“小姐,嚴大人還在外頭呢。”

“還沒有走?”沈辭寧偏頭看過去。

香梅點頭,“是啊,就在咱們府門口站着。”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暮色濃郁,很晚了。

香梅說,“醜時了。”

“小姐要不要打發人出去看看?”沈辭寧看着銅鏡,咬唇糾結。

真是擾人得緊,嚴韞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又不能惡語相向攆人走,他又總是湊上來。

“奴婢看嚴大人的架勢不肯走,只怕明日被街房鄰居給看見了。”

嚴韞雖說是個男子,那張臉龐招眼的程度可不低于沈辭寧臉龐的招惹程度。

頭發擦了一個半幹,沈辭寧指着不遠處的鬥篷香梅連忙給抱過來。

丫鬟在前頭提了一盞琉璃燈,香梅跟在沈辭寧的身側,忍不住嘀咕,“小姐,您好像知道嚴大人回來了?”瞧着神情并不意外。

“他去鋪子裏找我了。”

不對,嚴韞怎麽知道她的鋪子?奇怪倒不意外,着人打聽知道的罷?

“嚴大人不是在關外驅敵人嗎,怎麽先回來了,奴婢沒有聽到六殿下班師回朝的消息哎?”

“不知道。”她整日忙着鋪子裏的事情,香梅都不知道,她更不清楚了。

嚴韞果然在外面,更深露重的,而今已是冬日了,說話間白氣呼出,他立在那地方,似乎動也不動,仿佛擱在廟壇之上的神祇。

不過這尊神祇,在看到沈辭寧的時候,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甚至搶在了沈辭寧的前頭,微有責怪的意思,“夜裏寒風霜氣重,你怎麽出來了?”

她的鬥篷十分厚,将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鬥篷的帽子也戴上了,就露着一張小臉在外頭。

縱然如此,嚴韞還是伸手拉了她臉側的鬥篷,将她的臉攏到看不見,只餘一雙眼睛。

沈辭寧,“......”

鼻端聞到他身上動作間漂浮的寒氣,直叫人打冷顫。

還說她呢。

沈辭寧要伸手把蹭到臉上黏在的鬥篷毛絨領給撓下來,因為有些癢,她總是慢嚴韞半茬,因為他再次趕在了沈辭寧的前頭,将沈辭寧臉邊的絨毛給拿了下來。

“你怎麽還沒有回去?”沈辭寧仰着頭問,嚴韞的指骨冰涼。

不等她說風重,男人

PanPan

抵住唇悶咳了兩聲,聽起來不大好受。

想起他去年在譚江受了寒氣,發高熱,病了許久才好,縱然是好了,他的貼身下屬跟香梅說,留下了病根。

“我想離你近一點。”他如此直接說道。“關外一許久,我有好長一段時日不得見你了。”

“很是想念。”

他說話越來越直接了。

沈辭寧聞言凝噎,被他的一番直言快語,惹得臉龐微熱,側過身子。

“你說什麽呢?”眼睛左右往旁邊看,有欲蓋彌彰之閑。

嚴韞輕說,“你不是問我為什麽還沒有走。”前番是他的回話。

想她了不肯走。

沈辭寧一再噎語,等到臉上的微熱散去,她轉回來,“你适才也說夜深了,你該回去了。”

嚴韞說,“我想再多看看你。”他不肯走。

“外頭冷,你原先就落了病根。”

“你關心我?”

嚴韞很會捕捉話裏的深意,沈辭寧否認說不是,“你三番五次救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在外吹寒風,再招了病,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榻。”

“是誰跟你說我原先就落了病根?”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看似随口一問,沈辭寧回道,“是香梅聽你身旁的下屬說的。”

“所以你就記得了?”他拐彎抹角,就是想逼迫沈辭寧承認話裏的關懷。

想不到旁的推诿借口,沈辭寧幹脆了當講,“你幫我許多次,我關心關心你不可以嗎?”

男人臉上浮起淡笑,“當然可以,我求之不得。”

“好啦,你快些回去吧,別在這裏了。”

“我剛趕回來,沒有安頓好住處,在這裏多待會,等天亮些找落腳的地方。”

“你今日才回來了?”難怪香梅沒有聽到信。

“嗯。”嚴韞跟她解釋說,“關外的叛亂已經清除幹淨了,大軍班師回朝還在後面,我想你了,所以先行一步到泉南。”

他又開始說什麽想不想的話,沈辭寧臉上才降下去的熱,悄無聲息爬了上來,不同的是,這次是耳朵。

“你不用回朝複命嗎,也不怕聖上怪罪?”

“你在關心我。”嚴韞這次的話語裏是肯定句。

沈辭寧,“......”真是說不過他,半點就鑽了空子,不叫人噎話不肯罷休一般。

“好了,不逗你。”面前少女粉頰紅了,就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我已經讓手底下的人替我回朝複命,在關外受了點傷,陛下關愛臣民,定然會體恤,你進去吧,我一會就走。”

本來就是勸他走的,把人落在外面算怎麽回事?再者又聽他說在關外受了點傷,沈辭寧追問,“你受傷了?傷到哪裏了?”

嚴韞喜歡看她為自己緊張兮兮的樣子,“傷在腰側,用了藥,早便好了許多,不礙事。”

沈辭寧靜了半響,“你跟我進去吧。”

“會不會擾了你的清譽?”

清譽?他在外頭站着,不怕被人瞧見擾了她的清譽?

嚴韞似乎能夠讀懂她烏瞳當中的沒好氣,與沈辭寧說道,“我并非是行一套說一套,不會叫人看見,叫人揣測你我的關系,待天不亮我便離開。”

考慮得十分周到,反而叫她內疚了。

“不會擾了我的清譽,這裏本來就是舅舅的府邸,有客廂房,你先将就将就落腳罷。”

俊臉浮上感激的神色,“謝謝。”

謝謝?

還挺新鮮的,歷來都是沈辭寧跟他說謝謝,難得在嚴韞的口中聽到一聲謝謝。

男人跟在她的後面進去,廊下各處守夜的下人,乍見沈辭寧外出一趟,夜半領了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詫異到不行。

不過,主子的事情,沒有人敢多嘴置喙。

有丫鬟偷看嚴韞,旋即發現自家小姐領進門的男子,竟然與小主子有幾分相似,莫不是....

怯怯小主子的生父?

沈辭寧領着嚴韞到了客廂房,又讓香梅撥進來兩個丫鬟,給他備辦住下所需要的物什。

“你附近有住的嗎?”

客廂房距離沈辭寧的地方不說遠,還是有些距離的。

“我想離你近一點。”他講說,再者又推了沈辭寧讓香梅撥過來的丫鬟,說不要人伺候。

“......”

“我隔間沒有院子了。”

再者兩人要是離得太近,不大好。

為了讓嚴韞死心,沈辭寧給香梅遞了一個眼色,香梅會了意接說。

“嚴大人有所不知,小姐的隔壁倒是有院子,不過原來是下人住的,怕人擾了小姐的清靜,霍大人清空了隔院,如今用來堆放雜物,怕是不能住人,不若您就在這裏罷。”

嚴韞聽了神色自若,“沒事,給我收拾一下,我就住在她的隔院。”

香梅看向沈辭寧。

“你真的要住?”男人點頭嗯。

她沒法子,只能說好,“你叫人去收拾一下隔院,打掃幹淨了。”

丫鬟們領着命去了,嚴韞居然跟人說了一句勞煩,倒叫下頭的人受寵若驚,不止如此,沈辭寧同樣的意外,他的變化越來越大。

不得不說,沈辭寧并不厭惡,目光頻頻往他的身上掃去。

安頓好了嚴韞,沈辭寧心裏松泛許多,回到了院子後,解下了鬥篷便上了塌,總算是可以休息了,明兒個還要早起呢。

沈辭寧一沾上軟枕,便昏昏欲睡了。

就當她快要睡着的時候,總感覺旁邊有什麽在動,實在太困不想睜眼,她以為是幻覺,她剛開始不動,等腳背穿來刺痛之時,沈辭寧瞬間睜開眼睛,一把掀開被褥,她的腳疼到木然,見到了一只無比大的蜈蚣。

在她的榻上,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鑽來的。

“香梅!”

幔帳一把掀開,見到的不是香梅那張臉,而是....“嚴韞?!”

她也顧不上問嚴韞怎麽會在,沈辭寧往後縮躲,指着床榻說,“有,有蟲!”

比她手指頭還要大,還有很多只腳,到處攀爬,正在朝她過來,“救命……”

往牆角縮,已經不能夠給到沈辭寧安全感了。

恐懼占據了她的腦袋,她往嚴韞的懷裏鑽,整個人朝他爬過去,鑽到懷中深處。

“不怕。”男人抱着她,輕聲哄着安撫。

将她從床榻上抱下來,像拖着孩子一樣,單手托抱着少女的臀部,将她的腦袋按貼在他的頸側。

一把掀開被褥,何止一只蜈蚣,甚至有好幾只。

一只接着一只跟着爬上來。

嚴韞另一只手覆去,寬袖中飛出幾支銀針,将蜈蚣釘死在床榻上。

看着蜈蚣攀爬進來的地方,是從窗桕那地方。

冬日裏怎麽會有蜈蚣?

沈辭寧吓得夠嗆,甚至哭了,攬着他的脖頸,怎麽都不肯松手。

外頭香梅等丫鬟已經進來了,見到嚴韞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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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還抱着她家小姐,眼睛瞪得老大,待見到沈辭寧光着的腳,還有被銀針釘住,彎曲扭動的醜陋蜈蚣,渾身起雞皮疙瘩。

“去叫郎中來,屋內都燃上燭火,叫人把院內收拾一遍,牆角放上驅蟲的藥粉。”嚴韞冷着臉有條不紊吩咐。

香梅啊了兩聲,連忙去辦。

沈辭寧也算是喘過氣了,嚴韞抱着她到了側院,将沈辭寧放到貴妃榻上,她不肯坐,攬抱着他的脖頸,“不要。”

着實被吓得狠了,就連她歷來保持的男女瓜葛距離都給忘記了。

“不怕,都幹淨了,不會有蟲。”

她的腳被咬了,尋常的蜈蚣沒有毒,可方才的蜈蚣個頭特別大,又出現得蹊跷,沈辭寧的皮膚白,小巧的腳背上被咬的傷隐隐泛着青黑。

郎中還不來,要快些處理。

“......”沈辭寧依然不肯松手,她現在只要一躺下就想到方才見到的蜈蚣,坐立難安。

“不怕沈辭寧,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不會再發生剛才的事情。”

男人輕聲哄着,聲音磁性好聽。“乖,好嗎?”

沈辭寧漸漸被她給安撫下來。

“你身上還有傷,我先給你處理了,你坐一會。”

她愣是不敢坐,嚴韞沒有法子,只能坐下,抱着沈辭寧在懷中,替她曲起腿,大掌握住她被咬的那只腳,拇指和食指指腹用力,擠出了黑青的血。

只不過沒有麻沸散,加上她心裏恐懼,一點風吹草動,就叫她開始哼了,“疼...”

她偏臉要去看,嚴韞剝開一驚,露出他修長的鎖骨,“咬這裏。”

待看到男人脖頸上的牙印,沈辭寧愣住了,是她上次咬的。

印子叫沈辭寧緩緩清醒,她的身子正了些,與他拉開距離,看着男人俊美的容顏,嚴韞的眉眼十分俊俏幹淨,睫毛也長,鼻梁高,薄唇抿着。

他本不愛笑,此番因為她的事情神色也籠凝着,冷冽嚴厲,看着不威而怒,明明叫人心生懼意,沈辭寧卻覺得無端安心。

擠出了許多黑色的血,看着并不幹淨,怕有殘留的餘毒,嚴韞問她有沒有哪裏不适?

轉頭,兩人靠得近,鼻尖擦蹭到了鼻尖,看見她哭了還濕着的睫毛。

湊了進去,輕吻她的眼睛,沈辭寧閉上眼,嚴韞将她眼睫上的淚水啄吻幹淨。

寒梅的冷香包裹着她的周身,男人的聲音溫柔缱绻,“不怕了,嗯?”

的确是不怕了,她甚至有些莫名的羞赧。

放下了攬着他脖頸的手腕,意識到人還在他的腿上,左右環伺了一圈,燭火通明,沒有蜈蚣了。

沈辭寧吸着通紅的鼻梁,“放我下來罷,我自己坐着。”

正好,嚴韞将她放到他适才坐的地方,他撩擺月白色的衣袍,屈膝半跪了下去,擡高她的腳背,俯身下去。

薄唇貼上她的腳背,沈辭寧掙紮,“你....不成。”

“餘毒未清,适才沒有擠幹淨。”倒也不是擠不幹淨,用力就是了,适才他沒有用多大的勁,沈辭寧便哭,若是用方才的法子,只怕她更是哭得厲害。

不跟她說了,嚴韞捏住她的玉足,低頭親吸,把餘下的毒血都給吸出來,沈辭寧看着他一下接一下的動作,看着男人專注的眉眼,她捏緊了身旁的裙擺。

待到吸出來的血顏色變得正常,嚴韞終于停下了動作。

“好了不會有事了。”

沈辭寧看着他被毒血染得紅潤的薄唇,心裏有一塊地方正在坍塌。

“......”

香梅很快就帶着郎中進來,女子的足是不能輕易叫人瞧去的,嚴韞先叫郎中看了蜈蚣。

郎中說有毒性,但也不是劇毒。

再聽說嚴韞已經把毒血給吸了出來,給沈辭寧把了脈,沒什麽問題,便留下了藥膏等物給嚴韞,由着他幫沈辭寧包紮。

藥丸遞過去的時候,郎中特意囑咐,“公子也要記得吃一顆。”

“您替姑娘吸了毒血,若是不小心噎下去半點,可比姑娘的腳傷要嚴重許多。”

沈辭寧心一揪緊,嚴韞點頭說好。

給沈辭寧包紮裹着。

“你也快吃解毒的藥丸。”單是替着她忙活,也不見他有半點的觸動,似乎并沒有将郎中方才所說的話放進心裏。

嚴韞敷衍說好,忙活給她包紮,依然不見吃。

沈辭寧讓香梅倒了水,遞給他,嚴韞才勉強就着水将解毒的藥丸給吃了下去。

外頭霍旭已經得到了消息,連忙趕來。

見到嚴韞在,他眉頭皺了起來。

“舅舅。”

霍旭叫她坐下,“小心腳,別起來了。”

霍旭也在一旁看着嚴韞給沈辭寧包好,給她放下裙擺,他的目光流轉在兩人之間,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

沈辭寧由香梅陪着,沈辭寧的院子正在清掃,裏裏外外都在查看,連帶着霍旭專門給她修築的小花園,方寸之地都沒放過。

院子裏并沒有蜈蚣栖息的地方,再者冬日裏沒有蜈蚣,看來是有人為之了。

霍旭的臉色很難看,讓人去徹查此事。

“明日鋪子開張,辭寧是否要推一推日子?”霍旭問她道。

沈辭寧傷到了腿,已然是不能去了,沈辭寧面帶糾結,“...再往後退推只怕還要再挑日子。”原先她都看過,再要适合吉祥的日子,要到半月之後。

泉南的成衣鋪子起來的也快,若是再推脫,誰知道會出什麽變故,萬一裙衫的樣子被人搶了先,花樣什麽的都要重新籌備了。

“成衣鋪子裏的一切事宜都好了,只待開張便可營業。”

“舅舅可否找個妥當的人先代我做幾日的掌櫃,待我的腿腳好了,便出去忙碌。”

還有兩個時辰不到便天亮了,要找個熟悉沈辭寧鋪子的人接手,還真是有些難。

霍旭為求她安心,點頭道,“成。”

“明日鋪子就托付給舅舅了。”

霍旭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啊,千萬要好好養傷。”

兩人聊完,霍旭的目光挪到嚴韞的身上,正要開口,外頭香梅說怯怯醒了,正領着往這邊過來,醒了不見沈辭寧,不要下人扶,哭着往這邊過來呢。

小姑娘家纖細綿軟的嘤咛聲,扯着嗓子哭,還沒見到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單是聽着聲音就揪心。

香梅帶着小人進來後,霍旭接手要抱她,霍怯已經能夠認人了,霍旭抱着她也哭,伸出小手朝沈辭寧的方向撲騰。

且不說沈辭寧的腿傷到了,再且講霍怯的重量,她已經胖了不少,抱着有些廢胳膊,沈辭寧接手過來,哄了她勉強不哭,人總算是好了,她有些抱不住,又怕将她放下,剛止住的眼淚珠子掉下來。

一旁的嚴韞看着目光盯着她的小人,朝沈辭寧伸手,“來我抱抱罷?”

“萬一她哭。”沈辭寧唯獨擔心這個。

“若是哭了我來哄便是。”

說到哄,沈辭寧想到适才男人哄她不哭的那聲乖,他的确是很會哄人。

霍旭默不作聲看着兩人,看着沈辭寧将孩子遞過去。

真是難得,不知道是不是父女血緣,霍怯到了嚴韞的懷中,竟然沒有哭,剛開始是怕的,嚴韞指腹碰了碰她的粉頰,霍怯抓住她的手,咧開嘴笑了起來。

抓着嚴韞的手,咯咯笑着鬧。

嚴韞想必頭次抱孩子,面對霍怯的鬧騰,反而像是把他給驚到了,他臉上浮現出錯愕,仿佛不曉得如何應對。

他素來處事不驚,沈辭寧難得在他的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情。

沒有忍住揚起唇淡笑。

霍旭端起茶呷了一口,眼觀鼻鼻觀心,“......”

沈辭寧換了新的院子,昨日着實累了,倒是沒有被影響,沾了床榻抱着霍怯,一旁有香梅陪着,她緩緩入了夢。

嚴韞跟着霍旭出了院門,霍旭問了問他朝廷和關外的事情。

嚴韞一一作答,話語謙遜,擺的是小輩的态度。

如果沒有沈辭寧卡在中間的緣故,嚴韞大抵不會如此,霍旭知道他在朝堂之上的威嚴,年紀輕輕便成為天子近臣,他冷淡不近人情。

能做谏臣也能為武将,是個好苗子,平心而論,他比霍浔還要出色。

要是沒有沈辭寧,該是霍旭給他見大禮,因為嚴韞的官位在他之上。

“嚴大人驅除餘孽軍功顯赫,皇上封你為異姓王爺,着實是實至名歸的。”朝堂上早便說開了,皇帝有意與嚴韞,給封異姓王。

“霍大人客氣,若是您不介意,不如便喚嚴韞表字,淵之罷?”

霍旭稍停了停,想到沈辭寧的态度,應了,“好啊。”

淺談了一下公事,霍旭叫來身邊人去找賬房的人,明兒幫沈辭寧掌主管鋪子的事宜。

手下的人動作快,很快就挑上來一個妥帖的,不過沈辭寧的鋪子沒有假手于人,裏面的

一些賬目衣衫,并不是很清楚,眼下她才睡去,不好将人給叫醒。

嚴韞說,“明日我跟着去罷,今日見她查賬,多半都記得了。”

霍旭沒有深問查賬的事情,點頭說好。

“今日的事情要多謝淵之了。”嚴韞說舉手之勞,倒是他不請自來,半夜叨擾,實在失禮。

“府上有多處空的地方,住下無妨。”

嚴韞停住腳步,躬身給霍旭行了一個多謝的揖禮。

“......”

沈辭寧一覺睡到了正午時分,忽而驚醒,覺得熱,原來是一旁霍怯蹭挨着她睡,活像是一個小暖爐子,蹭得她都出汗了。

沈辭寧坐起來,問什麽時辰,撩起了珠簾,撂起了珠簾外頭很明亮。

想到今日鋪子營生,沈辭寧問如何了?

香梅正要跟她回禀情況,不料外頭傳來的聲響,嚴韞站在門口,問可不可以進來。

他都來了幾次了,昨兒又救了她,還給她吸了.毒血。

香梅看向沈辭寧,她點頭說,“進來吧。”

嚴韞一進來,原本在喝蓮羹的霍怯顫着步伐,東歪西倒朝他走過去。

昨兒兩人才第一次見面,她居然如此親近嚴韞,就朝他過去了,嚴韞單手将她給抱起來,霍怯摟着他的脖頸,吱吱呀呀聽不出來說什麽。

看着一大一小相似的容顏,沈辭寧有一瞬的凝語。

“......”

香梅吩咐人去擺午膳,嚴韞抱着霍怯在外間逗她玩了一會,沈辭寧起來了,在內室梳妝穿衣衫。

透過銅鏡能夠看到外間男人逗霍怯懷中的場景,其樂融融,一派溫馨。

看了一會,男人似乎有所察覺,他擡頭,與銅鏡裏的沈辭寧視線對上。

對視不過小半柱香,沈辭寧垂下眼眸,“......”她咬了咬唇。

依然能夠感覺到男人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

梳妝好了之後,她擡頭要由香梅扶着她去外間用膳,誰知纖腰被人給掌住,随後她被人給騰空抱起,沈辭寧居高臨下看着男人的眉眼,她的手掐着嚴韞的肩。

随後她被嚴韞給放到了圓桌的一側,霍怯就在兩人的中間。

丫鬟上來布菜。

沈辭寧盯着面前的飯菜。

嚴韞跟她說今日鋪子一切順利,幾乎一搶而空。

“你去了?”沈辭寧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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