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町第一次如此溫聲細語
周町第一次如此溫聲細語
黑沉沉的夜色籠罩着整個城市，窗外漆黑被光怪陸離的玻璃擋住，屋內的五光十色也是絲毫流露不出。
身體上的創傷導致趙賀州食欲不振，更不要說精神上受到的驚吓。
趙賀州想要強迫自己再吃點，嘔吐感再次襲向四肢百骸，異常兇狠。
趙賀州快速沖到廁所，對着馬桶，一吐千裏。
周町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跟上趙賀州，緊随其後沖到廁所。
趙賀州舉着左手，生怕剮蹭，右手扶着馬桶邊，吐得厲害。
周町單腿跪在趙賀州左後方，支撐着趙賀州左臂肘關節，另一只手搭在趙賀州的後背上，輕而緩慢的上下移動。
趙賀州吐無可吐，膝蓋與地板的長時間接觸讓雙腿冰涼麻木。他轉了個身，坐在地上背靠馬桶，愈演愈烈的胃部的灼燒感讓他暫時不想離馬桶太遠。
周町眉頭擰成川字，嘴唇輕抿平直，給人一種他想要生氣但是擔心占大頭的感覺。
“現在舒服點了嗎？”周町的手就沒離開過趙賀州後背，不停地安撫着趙賀州：“我問問醫生。”
周町從旁邊洗手臺上拿下剛才順手放在那的手機，從手機中找到今天剛添加的聯系人——何醫生。
——嘟嘟嘟
“喂，周先生。”對面傳來和白天醫生的聲音，但隔着手機，周町總感覺和白天不是同一個人。
周町來不及想太多：“我是。趙賀州吃完飯後一直在嘔吐，是什麽情況？”
“是左手受傷的那位趙先生嗎？”對面的醫生到了深夜，職業專業性也跟着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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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賀州住院這晚，恰巧是這位何醫生值班，從包紮住院以及第二天的檢查都是何醫生一手操辦。
“是的，何醫生。”
“受傷後，嘔吐頭暈都是正常現象，飲食盡量清淡，他半夜很可能會發燒，你多注意一下。”
在患者以及患者家屬眼中一切讓患者不怎麽舒服的症狀，在醫生那總是習以為常。
電話挂斷後，周町放下手機，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趙賀州，生怕他再次嘔吐或者有其他身體不舒服的症狀。
趙賀州驟然抓住周町輕撫後背的那只手腕，将其拽至胸前，緊緊抱着。
周町如遭雷亟，手腕上的溫色滲透皮膚，在身體裏彙成細小微軟的線條傳遍四肢。
體溫不對勁！？
趙賀州手掌的溫度高于常人。
“他半夜可能會發燒”
這幾個大字在周町腦海中彙成一條完整的信息：趙賀州發燒了。
在平行視線裏，周町只能看見趙賀州低垂柔軟發絲的頭頂。
這場發熱來勢洶洶，周町一只手從趙賀州腋下穿過，另一只手提起搭在周町的肩膀上，方便周町借力。
周町後悔上一年花費五萬塊錢在樓下健身房辦的卡，而自己卻一次都沒光顧過。每周四個小時的舉鐵雖不能讓他扛起趙賀州，想着将趙賀州扶到床上的總歸有戲。
最不濟，也能讓周町有個喘氣的時間。
周町費力将趙賀州放到床上，俯身用手背試探了下額頭，滾燙。
周町瞬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将趙賀州塞進被子裏，從肩膀到腳底嚴嚴實實的包裹着。
周町用胳膊直起身體，從趙賀州上方下來，坐在床邊，打開手機上的外賣軟件，打算在網上買一些阿莫西林膠囊。最主要趙賀州身邊沒人的情況下，他實在放不下心将趙賀州獨自丢在家裏。
手機上顯示，接受配送服務的藥店一個半小時才能送到，但自己開車去買，來回二十分鐘。
趙賀州的額頭鼻尖迸出一層冷汗，他蹬着被子喊着熱，少頃喊着冷。
周町一狠心，松來趙賀州緊緊握着他的手，籌劃着下樓上樓以及在藥店耽誤的時間，半小時足夠。
剛要轉身，手腕重新被抓住，趙賀州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小到周町需要俯下身，将耳朵挪到他的嘴唇邊才能聽清：
“不要離開，不要走，我害怕。”
“我不走，你發燒了，我給你去買點藥。”
記憶中，周町第一次如此溫聲細語，趙賀州不知是被這嗓音撫慰還是那句‘我不走’。手中漸漸卸了力，也沒了方才的激動。
趙賀州的嘴還在動，周町辨認出了：“我家裏有藥，就在電視下面的櫃子裏。”
周町在電視櫃下找出一整盒阿莫西林膠囊，從廚房兌了一杯溫水拿進卧室。
本以為吃下藥，等待藥效發作，趙賀州的難受會為此緩解。周町萬萬沒想到，吃藥才是最大難點。
周町先是把藥和水放到一旁床頭，從床的一側扶着趙賀州坐起。為了方便給趙賀州喂藥，周町拉過最近的板凳放到床邊，掰下一塊膠囊放到趙賀州的嘴邊。
他不張嘴，周町看着趙賀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将兩片嘴唇緊閉，絲毫不給膠囊留下進嘴的縫隙，負隅頑抗嘴邊的膠囊。
周町萬不理解，這可是膠囊！他小時候最愛喝的藥，無色無味一點都不苦。
“乖，吃了藥你就不難受了。”周町依舊輕聲細語，盡管趙賀州不配合。
趙賀州跟沒聽見一樣，依舊緊閉着，任周町怎樣說如何哄。
五分鐘乃至十分鐘過去了，趙賀州依舊不配合，周町岔開話題，他還能吱兩聲，一旦提起帶‘藥’的字眼，就開始裝聾作啞。
周町表情很是奇怪，想要笑但受到趙賀州不吃藥這個限制後，嘴角抽搐揚不起來。
“趙賀州，起開吃藥！”周町的聲音中褪去溫與柔，厲色染上話音。
趙賀州神志不清依舊不影響他看人下菜碟的天賦，耳邊以及他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五個大字：周町生氣了！他萬不得已不情不願張開嘴，任由周町把藥和水灌進他嘴裏混合強迫他咽下去。
趙賀州心中有苦說不出，一個人一旦身體上有了任何創傷，最容易在空閑時胡思亂想，特別是他這種二次創傷後周町的态度給了他太多遐想空間。
趙賀州悻悻喝下退燒藥，随之又被緊緊捂在被子下。
周町打濕了兩條毛巾，疊三疊後放到趙賀州額頭位置，另一條毛巾用來擦拭身體。
趙賀州意識不清明，只有舒服、左胳膊舒服、右胳膊舒服.........
周町從被子中抽出一條胳膊，擦一擦放進去，再從另一邊拿出來一條，再擦一擦再放進去。
趙賀州表情變化：舒展蹙眉舒展蹙眉。
未幾，趙賀州睡下。
從地下車次被刀刺傷知道現在，周町幾乎沒合過眼，僅僅靠着昨天下午偷來的那幾個小時支撐着。
周町将趙賀州的右手邊床收拾出來，衣服都不想換直接躺了上去。
身下終于有了實物支撐，周町很快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