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瓜棒冰
西瓜棒冰
音樂節的初賽就在一間音樂教室裏，葉蓁抱來了他的吉他，黎遠卓坐在音樂教室備好的鋼琴前，像往常排練一般唱完了一首《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
他們以第三名的成績，和其他十組一起進入了決賽。
決賽在期末考試之後進行，本來想借着晚自習借個音樂教室順便把曲目選了，路都走到一半，黎遠卓突然被王老師喊了回去，說是有事要耽誤他十幾分鐘。
等黎遠卓辦完事回來後，還沒進教室就聽見了吉他的聲音，他索性拿着水杯，站在教室門口等葉蓁彈完。
“蟬鳴是夏日悠悠的歌聲，繁星點亮了夏夜的歸程。”葉蓁輕輕哼唱，是黎遠卓從未聽過的音調，溫柔得好似流經森林的小溪，叮叮當當，好似能聽見泉水的聲音。
直到葉蓁唱完他才輕輕推門進去，他把水杯放在鋼琴臺上，“剛剛你唱的是什麽歌，好好聽啊。”
“你剛剛一直在外面？”葉蓁擡頭看向他。
“嗯。”黎遠卓坐在椅子上，“那首歌叫什麽名字啊？”
“……還沒來得及想名字。”葉蓁一直在低頭擺弄着吉他，好像被吉他上一些特別的東西吸引了。
“你做的曲？！”黎遠卓驚訝的望着他，“詞也是你寫的？！”
“嗯……”葉蓁雖低着頭，但脖子上的紅暈不由自主的爬了上來，染紅了耳垂。
“能再唱一遍給我聽嗎？”黎遠卓跟他一起坐到了地上。
“好。”葉蓁又唱了一遍。之前在門外，音樂室的隔音效果還不錯，黎遠卓只聽清了微微的旋律，如今葉蓁離他這麽近，他垂着眼眸，明明害羞得不行了，卻還在強裝鎮定。
“可以啊。”一曲終了，黎遠卓為他鼓起了掌，他突然提議道，“要不我們音樂節決賽就唱你這首吧。鼓勵原創歌曲參賽，海報上還用大字标了呢。”
“就是無聊時随便寫的歌。”葉蓁看向他，“雖說鼓勵，但原創歌曲拿獎比翻唱難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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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很好聽。”黎遠卓翻開鋼琴的琴蓋，“有譜嗎？”
“有。”葉蓁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遞給了黎遠卓。
“況且我參加音樂節，能不能拿獎本來就無所謂。”黎遠卓接過手機，簡要的看了看，“本來就是圖個開心。而且，葉蓁，不要對自己這麽沒自信嘛。能被我看上的曲子，全世界都沒幾個。”他笑着對他挑了挑眉，“我用鋼琴試試？”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陽光透過窗戶，繞過被風輕輕吹起的窗簾，直直照射到正演奏着曲目的少年身上，使他整個人仿佛都籠罩着一層暖黃的光。
這首曲子是葉蓁17歲那年的一個晚上，他偷偷從爺爺家跑出來，坐在橋對面小山丘上，看着漫天繁星，熬了一整夜編出來的小曲。
他聽雨果說，在我們身上造成黑夜的，也可能留下一些星星給我們。那時的他，仰頭望着天空，天上這麽多星星，又有哪顆是屬于他的呢？屬于他的星星是在天空上？還是早已随着落日潛入了海底？
或許都不是……
那顆星星……
舞臺上的燈光突然亮起，因為是決賽，臺下坐滿了觀衆。葉蓁穿着西裝，半坐在臨時搬來的高腳椅上，一條腿搭在椅子下方的柱子，另一條腿則虛踩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坐在鋼琴前的黎遠卓，點了點頭，第一聲音符落下，前奏舒緩而悠揚。
“蟬鳴是夏夜悠悠的歌聲，繁星點亮了夏夜的歸程。”黎遠卓開口唱着，他的聲音随着話筒在整個操場回響，“流星劃落天際，晨星墜入海底。”
他看向葉蓁，正巧葉蓁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了他，倆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是否還有人，在岸邊等待。”
“我把你比作星星，亦或是夏夜的晚風。”葉蓁望着黎遠卓帶笑的眸，他身穿西裝，在聚光燈的照射下，身披星光。
原來真的有人，就僅僅是坐在那兒，可以成為他人心中的光亮。
葉蓁避開黎遠卓的視線，垂眸繼續唱道,“你輕輕吹拂，點亮了我的夢。”
“任時光更疊，潮起或潮落。”心跳的飛快。
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自己作品被人認可的激動？
又或者是因為，剛剛和他對視的某人？
他再次擡起頭來望向他，和他一起笑着唱着，“我只想，縱身入山海，去尋找，有你的四季。”
“可我只能看見一束光，卻永遠尋覓不到你蹤跡。”
“我也想化身為塵埃，去追逐，有你的荒跡。”
“卻只看見，遠方你閃爍的身影。”
17歲的葉蓁坐在小山丘上看繁星，他問夜空，他何時才能得到一顆屬于他的星星？是要縱身入山海？那麽渺小的他，宛若宇宙裏的一顆塵埃；還是要像誇父追日一般，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卻也只能看見渺茫的背影？
一年了，傷口雖已愈合，但卻把他變成了一個不愛笑，不愛鬧的人。
他一直在等待一個人把他拉出深淵，希望能與他在光亮處相見。
他想，他現在已經找到了。
“我們能在光亮中相見嗎？季節希望是夏天。”
“我們會在光亮中，相見。季節一定是夏天。”
臺下的掌聲熱烈而經久，舞臺上的燈關閉，迎着黎遠卓驚訝的目光，葉蓁和他一起往後臺走去，“我記錯歌詞了？”
“沒有，後面那句是我臨時加上去的。”葉蓁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擅作主張加上這一句歌詞，“抱歉。”
“不是，沒怪你。”黎遠卓笑了，他的星星對他眨了眨眼，“加上後更完美了。”
“葉蓁！黎遠卓！”蔣婷婷向他們揮手，“這裏！”
“就說你倆穿這套好看！臺下小姑娘一直在問臺上倆帥哥是哪個班的，怎麽樣我的眼光不錯吧。”蔣婷婷對他們笑道，“別急着換啊，我讓姚新宇給你們拍幾張，明天就要還回去了。”她轉身朝後面喊道，“姚新宇！我的拍立得呢？”
“在我這，”姚新宇好不容易才擠過來，“我來拍？”
“對啊，拍兩張吧，一人一張留個紀念。”
黎遠卓笑着答應了，一把摟過葉蓁的肩膀，葉蓁不由的紅了臉，目光向旁邊瞥去，“葉蓁看鏡頭！”
他看過去了，随着照片被打印出來，兩人的身影在上面慢慢浮現。
後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黎遠卓右手靠在他肩上，左手比耶笑得燦爛。
城市的夜空很少見繁星。而像今晚這樣像被幕布遮蓋，連月亮都藏在雲朵後面，只發出淡淡微光的夜晚葉蓁看過太多次了。現在分明看不見星星，但他似乎在音樂響起的那一刻，找到了自己的星星。
又或是在更早之前，早到……他自己都還沒有發覺的時候，他的星星就從夜空中降落，來到了他身邊。
他為什麽會把他比作星星？那一瞬間的悸動，就好像夏日裏的西瓜棒冰。
“夏日回響，”黎遠卓把照片遞給他，“這名字怎麽來的？”
葉蓁垂眸淡淡的笑着接過，并沒有回答。
大抵就是……在這個沒完沒了的夏夜，希望得到一顆星星的回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