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
往事
葉蓁在小賣部買了一瓶酒，又拿了一瓶可樂遞給黎遠卓。他們行至江邊，坐在湘江邊的樓梯上，葉蓁打開酒蓋，很久都沒有開口。黎遠卓看他不講話，也沒有催促，只是坐在他身邊，看着江對岸朦胧的夜景。
“其實我的父母在我高一那年就因為車禍去世了。”葉蓁突然開口，黎遠卓打開瓶蓋的手一緊，漏出來的可樂打濕了他的手。
“期末剛考完，本來是要接了妹妹一起去爺爺家的，卻沒想到最後變成爺爺從家裏連夜趕來我們家。”
“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麽喜歡星空嗎？”葉蓁喝了一口酒，低頭不去看他。
“為什麽啊。”黎遠卓扭頭去看他，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過葉蓁。他只覺得葉蓁身上有一種不屬于他們這個年齡段的穩重與成熟。好像做什麽事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不愛笑，不愛講話，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在班上也沒有什麽朋友。
“休學的那一年，我帶着妹妹去了爺爺家。”葉蓁自嘲的笑了笑，“你有過那種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感覺嗎？”
“有一天我路過小鎮的便利店，裏面正播放着一部電影，因為電影裏面的一句臺詞，“天上的星星嘗嘗讓我做夢，死亡不過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葉蓁灌了一口酒，勾了勾唇角，“最開始我還不信，我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葉蓁垂眸笑了，“我發現，我一直被困于此處，看不見的圍牆，讓我的世界變得很小，所有人都告訴我戰勝高考就好。那之後呢？大學．差研．讀博……漫無邊盡。我永遠都困于一隅，只能看見世界十分渺小的一個角落。在那個我自以為很大世界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做着相同而又枯燥的事情。所有人都告訴我這就是正常，而我也在這一遍又一遍的循環之中慢慢迷失了方向。”
“直到我望向天空，世界忽然變得開闊而又明朗。”
“你看見過滿繁星的夜空嗎？”這是黎遠卓第一次聽葉蓁說出這麽多話，像是一種發洩，又像是一種自暴自棄，但他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向往。
“紫色的星空，璀璨而絢爛。雖遙遠，卻浪漫。那是來自億萬光年之外的美好，他永遠不是一成不變的。”
“我曾試着拿相機記錄下他們，在倍速下，若大的星河在飛速移動。鬥轉星移。那是因為地球的自轉。我們就像是乘坐看地球這座在宇宙中無比渺小的飛船，悄悄窺見了宇宙的廣闊無垠。雖然那也是一角，卻足以讓我流年忘返。”
“但是爺爺為了照顧我們，把房子賣了。”
“很可笑吧，我現在已經18歲了卻依舊相信“死去的家人會變成星星”這樣一聽就是騙小孩的話。”
“怎麽會，我也相信。”黎遠卓看向葉蓁。
我将你的哀傷也視為我的哀傷，這樣你在承受痛苦的時候，就會有一個依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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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姥在我十歲那年去世了。現在已經快晚上八點了，看到了嗎？”黎遠卓忽然擡手指向遠處，“那個有些昏暗的星星，沒準就是我姥姥。明明困得不行了，還要跟我說話。”
“她說什麽了？”
“她問我，坐我身邊的帥小夥是誰。”倆人都笑了。
“葉蓁，”黎遠卓忽然看向他，“多笑笑，你笑起來還蠻帥的。你知道我們班有多少女生暗戀你嗎？‘回眸一笑百媚生’哈哈哈哈哈。”他笑着攬住了葉蓁的肩膀，“不知道又要俘獲多少女生的芳心。”
黎遠卓趁着葉蓁愣神望着他的間隙一把拿過他手裏的酒瓶仰頭喝了一口，皺緊了眉頭咽下去，忽然像是被嗆到了一般劇烈的咳嗽起來。
葉蓁笑着幫他拍了拍背，臉上的陰霾似乎因為黎遠卓而消散了。他又接過酒瓶，輕輕抿了一口，“小孩學什麽大人喝酒......”
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葉蓁今晚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至少黎遠卓是這麽認為的。就好像是腿掉了外面的一層僞裝，露出了原本就應帶着些少年氣的，最真實的他。
“卧艹，葉蓁，你就比我大一歲，有病吧。”黎遠卓剛緩過來就聽到這句調侃，腳立馬就踢了過去，“不行你去給我買瓶酒去。”
“本來就是，我十八，成年了，你不是小孩嗎？”葉蓁看着黎遠卓一副被戳到痛處的樣子有點好笑，“而且為什麽是我買，你自己去不行？”
“行吧，那你在這等我啊。”黎遠卓說着便起身往小賣部走。他悄悄回頭看了看坐在臺階上的葉蓁，看着晚風從他身後穿過，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肢。“再拿一瓶礦泉水，兩根烤腸。”
等他拎着東西回去，葉蓁的一瓶酒已經快喝完了。
他拿出一根烤腸遞給他，又把水放在他旁邊“我還以為你從來都沒有喝過酒。”
葉蓁先是愣了愣，又笑着接過了，“謝謝。”他說道，“之前會一個人去酒吧。”
黎遠卓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着，誰都沒有再開口。
似乎過了很久，黎遠卓問道，“這個暑假，你願意來我家住幾天嗎？”
“你家？”
“我爺爺家。”
“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快高三了。”黎遠卓伸直了腿轉頭看向他，“帶你再看一次星星。”
江邊的夜晚，微風輕拂，雖然只有幾顆星星點綴于夜空，但好在還有月亮。
或許，人們熱愛宇宙的絕大一部分來源于對宇宙的未知，但那些來自他們的最純粹的美好往往容易被人忽視。
星星為什麽會發光？這個問題似乎困擾了人們很多年。
科學家們說那是來源于恒星內部的核聚變所産生的釋放到宇宙的能量，但也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更加浪漫的說法，
The reason why the stars shine is that everyone can find their own stars one day.
興許，這就是“我想陪你看星星”的真正含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