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日回響
夏日回響
“幹嘛往樓上走？天臺的門早被爺爺鎖上了。”黎遠卓沒有接他的話只是笑着一步兩臺階地往樓上跑，葉蓁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本以為那人看見帶鎖的鐵門就會放棄，誰曾想他竟從褲口袋裏掏出一根鐵絲彎腰便開始撬鎖。
葉蓁反而笑了，“這上面是有什麽仙子嗎，值得黎大少爺大半夜不睡覺就算撬鎖也要拉着我一睹真容？”黎遠卓只是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葉蓁也沒再說話，只是雙手抱臂半倚着牆靜靜地看着他。
樓梯口的燈早就壞了，但天臺門一到晚上便落了鎖，黎爺爺索性便沒有再管它。
樓道中很黑，黎遠卓叼着一只袖珍型手電筒，鼻尖已微微冒汗，手電筒的光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照亮了他整個臉龐。
“要幫忙嗎”葉蓁看不下去了，起身正準備幫他扶一扶手電筒就聽見“咔噠”一聲，
鎖開了。
黎遠卓笑着看他，撩起衣擺随意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把推開了天臺的鐵門，露出了後面布滿繁星的夜空，“不是問我帶你上來幹什麽嗎，”他以漫天繁星為幕，張開雙臂，笑得燦爛，“帶你來看星星。”
葉蓁擡頭看着星空，視線卻不由自主的飄向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掀開了天臺上防塵的黑布，拿出了一疊舊報紙整齊地鋪在地上；看着他率先坐上去一只腳伸直，一只手懶懶地搭在微微曲起的另一只腿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滿眼星河，“坐啊。”
等葉蓁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早已與他肩并着肩坐在了地上。
“你在城裏沒見過這麽美的星空吧。”
葉蓁順着黎遠卓舉起手臂終于将自己的視線剝離開來，望向夜空。
“沒有。”他說。
身邊報紙輕響，黎遠卓雙手疊起，仰躺在報紙上，傳出一聲輕笑，
“我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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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不再講話，周圍安靜得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報紙窸窸窣窣的響了起來，黎遠卓微微偏頭，原是葉蓁也躺了下來。兩個少年便這麽肩并着肩，躺在似乎能通往銀河的“大床”上。
“葉蓁，”黎遠卓喚道。
葉蓁偏過頭來看向他，卻看到了少年微微彎起的唇角。
他擡起手臂，指向星河，“你知道麥哲倫星系嗎？”葉蓁轉頭看向星空卻沒有吭聲，“那是兩個非常靠近銀河系的星雲。”
“恒星被撕裂後，會将自己生命中所創造的元素炸入空中形成星雲。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會慢慢聚集在一起，新的恒星将會重生于消亡的恒星的殘骸之中。在宇宙這個死亡又重生的循環中，我們誕生了。”
“麥哲倫星雲之間的麥哲倫橋，是恒星誕生的搖籃。看到那束光了嗎？”黎遠卓收回手臂，笑着望向夜空，“那是時間的旅者，從十幾億年前便開始遨游于無垠宇宙，我們于他，在他漫長的旅行中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我們望向宇宙時，其實是在與過去的我們對話。宇宙中的星星，跨越數億年的洪流倒映在我們眼中，我們看到的實際上是地球的歷史，那時還沒有人類，一個又一個微小的細胞在火山爆發中誕生最終形成了我們。”葉蓁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被身邊的少年吸引，少年帶着笑，眼睛裏藏着星河。
一個人分享自己熱愛的事物時，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歡是藏不住的。
“自宇宙大爆炸的開始，形成我左手的原子和形成我右手的原子可能來自同一顆消亡了的恒星，或者不應該說他們消散了，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生存。我們就是他們。”
“我們都是恒星的孩子.......”
“我們，都是星辰。”
葉蓁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換了一個姿勢躺着，撇頭看去，“他們會記得我們的故事嗎？”
“會，”黎遠卓側躺着望向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似乎聽到了心跳聲，“我們注視太空，便是在尋找自己的起源，這麽多繁星，他們都是我們故事的見證者。”
“即使我們未來漸行漸遠，這些來自數億光年外的光，也會把我引到你身邊的......”
“黎遠卓......”既然有漫天繁星作證，那我也不想再隐瞞。
還記得那天晚上，姚新宇耐不住黎遠卓的追問，嘆了一口氣還是向他們坦白了，“我确實喜歡蔣婷婷很久了。但是你們知道，我跟她的差距還挺大的。她高考如果正常發揮，考進b大一定不是問題。但我就不一樣了，我離b大的距離還挺遠的。你們沒有那種喜歡到極致的人，就不會懂為什麽我不敢和她表白。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高考後按我的成績我一定沒辦法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學。我不想讓她傷心，與其讓她為難，還不如永遠站在她的身邊等她。喜歡上一個人，她就會像是天上的月亮，這世上只有一個月亮，發着光又遙不可及......”葉蓁不記得他之後說了什麽，但直到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喜歡上了那個被他比作星星的男生。
“我想做一件事，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嗯。”許是剛才對星辰的觸動，黎遠卓少見的沒有再發科打趣。
“如果我要做的事在旁人看來本就是錯的呢，你也願意嗎？”葉蓁望向他，視線接觸的那一瞬好似點燃了內心的火炬。
他似乎真的是在認真思考一般，等待的時間于葉蓁而言漫長而難熬。
“願意。”
“即使不被所有人都看好你也......”
“願意。”
他終于敢光明正大的看着他的眼睛，在漫天繁星的見證之下。
“我黎大少爺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的眼光。況且誰對誰錯，又由誰說了算呢。”他笑的燦爛，“你也一樣嗎？”
“當然，”葉蓁望向他帶笑的眸，卻突然坐起來靠在牆上，拿起旁邊早已落灰的吉他，拍了拍，将其抱在懷裏，笑着對黎遠卓說，“我給你唱首歌吧。”
吉他的第一聲音符落下，少年輕輕彈唱，“我的世界曾經黯淡無光，被黑暗籠罩。”
黎遠卓也慢慢坐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少年低眸唱着，他突然就有一種沖動——他想将多年前那個低頭哭泣的孩子擁入懷中，告訴他不要怕，你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我。
“直到你出現的那一刻，忽然群星閃耀。”
“天臺上微風輕拂，你願意牽起我的手嗎？”
“夏夜悄悄藏星于我眼眸，”
少年充滿笑意的眸此刻就倒映在他的眼睛裏，是那樣炙熱，黎遠卓想看清楚能有幸藏在他眼裏的星星，卻只看見了自己。
“希望你能知道。”
不知何時兩人都側過身來看向對方，黎遠卓的手輕輕搭在了葉蓁垂下來的那只手上。
“葉蓁”
“黎遠卓”
他們幾乎同時開口，如此心照不宣。
“你不要說，讓我來。”葉蓁睫毛微顫，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終于鼓起勇氣，深邃的眼眸似乎是想将眼前人刻入心底。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笑了，卻又正色道，“0926號小行星你好，這裏是0315號小行星。”
黎遠卓憋着笑應道，“你好。”
“別笑。”葉蓁的臉不知何時爬上了紅暈。黎遠卓卻覺得在星星照耀下的他變得格外好看。
“0315號小行星經檢測已脫離預計軌道，将流浪于星際直到消亡。”
“流浪計劃啓動之前，0315號小行星正式向1016號小行星發出邀請。”
“你……願意成為我的共犯嗎？”
星星綴滿天空，夏日微風令人心神蕩漾。
在這樣一個夜晚，很容易愛上一個人。
但我知道，讓我心動的不是星星，也不是晚風，而是我眼前的你。
不知是誰先吻上誰的唇，滿天繁星卻記錄下了兩個懵懂少年熱戀的全過程。
那是他們相愛的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