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星行小

星行小

黎遠卓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葉蓁，坐在吧臺上悶着頭喝酒，一句話也不說，與酒吧裏的喧嚣格格不入。黎遠卓看着他，突然拿過酒瓶，倒了一點進自己的酒杯。葉蓁只是擡眸看了一眼，沒有阻止。

“你高考後，去了哪所大學？”

“c大。”葉蓁的聲音有些沙啞，“c大的臨床很有名。”

“為什麽不來a大？”

“太遠了。”葉蓁喃喃道，“對不起。”

“你......”黎遠卓還未說完，葉蓁突然就靠了過來，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葉蓁？”黎遠卓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葉蓁一直在重複這句話，黎遠卓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右肩上的濕意。

他沉默了，任由他靠着他，到最後他拿起葉蓁的手機，指紋解鎖後給葉窅杳打了個電話，得知她在家後，便幫忙把葉蓁送了回去。

“哥哥，謝謝。”葉窅杳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黎遠卓皺眉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爺爺昨天去世了，你可以不要怪哥哥嗎？”葉窅杳說着說着就哭出來了，“爺爺說你們之前關系很好，但自從他住院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你，哥哥什麽都不會說，爺爺要我幫他問問，是不是哥哥做了什麽錯事，讓你再也不能原諒他了？”

“爺爺是什麽時候住院的？”黎遠卓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了她。

“我六年級的時候。八年前。”葉窅杳接了過來，小聲的道了聲謝。

“是什麽病你知道嗎？”

“腸癌。哥哥之前一直不告訴我，我是高考完在醫院照顧爺爺的時候才知道的。”

黎遠卓很久都沒有再說話，他突然嘆了一口氣，打開手機，給葉蓁發了一個定位和目的地的照片，翻轉手機對葉窅杳說道，“讓你哥哥明天來這裏找我，地址我發在他手機裏了。”

他摸了摸葉窅杳的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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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葉蓁猶豫了一下還是來到了黎遠卓發給他的地址。那是一棟教學樓，葉蓁走之前給黎遠卓發了消息，現在這個時間點應當是他的最後一節課。

他站在教室外，看着黎遠卓站在講臺上在給大一新生講力學，“伽利略的速度變換關系即表明絕對加速度等于牽連加速度與相對速度的矢量和。”

如果當年爺爺沒有患病，是不是就應該是他和黎遠卓坐在a大的教室裏，聽着講臺上的老師講着相同的內容？

但時過境遷，本該一起坐在臺下的兩個少年，一個站在了臺上，另一個站在了幕後。

下課鈴響了，黎遠卓收拾好東西從前門走出來，他走到葉蓁身邊，“你來了？陪我去江邊走走吧。”

已近黃昏，落日映着江水，周邊的晚霞好似層層暈染的油畫。

九月的黃昏，好像一段失而複得的記憶。

“為什麽不告訴我爺爺去世了。”黎遠卓忽然開口。

“杳杳和你說的？”葉蓁苦笑了一聲，“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葉蓁，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不要把你身邊的人推開。為什麽你就不能嘗試着相信一下我們，不要什麽事都一個人死扛到底，這樣有意義嗎！”

“......”

“你知道我這八年是怎麽過來的嗎！說分手就分手，一聲不吭的消失，你把我當什麽了！爺爺患病了，我們就不能一起承擔嗎！我媽當年說，如果我們高考後還能堅持一起走下去，她就不會反對，當年我信誓旦旦的跟她講，我們一定會一直走下去，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黎遠卓不知何時紅了眼，但他還是笑着在說，“葉蓁，你還想要一個機會嗎？”

“小行星20461，他的公轉方向與大行星公轉方向相反。”再開口時，黎遠卓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讓他身邊的人再次回到他身邊，“這顆逆向行駛的小行星，有一個很有趣的名字，Dioretsa，星行小。”

“葉蓁，你願意成為我的星行小嗎？我給你機會，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好嗎？”

葉蓁擡頭望向他，當年穿着校服比他矮一截卻還要不信邪的攬着他的少年，當年拍畢業照時悄悄牽住他手的少年現在已經超過了他。

葉蓁一把扯住黎遠卓的衣領，趁他沒反應過來前一把吻住了他。

天色逐漸暗淡，晚霞轉瞬即逝，身後的橋橫跨過江已亮起了點點燈光，他們隐匿在齊人高的蘆葦叢中，雙唇相觸的那一剎那，好似又回到了八年前的夏夜。

丢失的八年讓他們漸行漸遠，但好在他們在第二個即将開始的八年仰頭看了星星。這顆有趣的逆向行駛的小行星，會帶着他們找到彼此，找到藏匿起來的夏日，找到藏在眼裏的那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