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秋心，抱歉，我可能又要麻煩到你了。”
簡秋心眼皮一擡：“怎麽了？”
“我表姐夫最近需要動個手術，得住院，表姐要在醫院全程照看，他們問我能不能幫忙照顧表外甥一段時間，我答應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表外甥可以跟我一起睡，他今年八歲，挺乖的，應該不會搗亂。但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他去酒店住上幾天，也不會太久。”
上次是沒頭腦，這次是表外甥，其實卓嘉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的親戚和人脈主要都在溪城這邊，所以被托付做某事的時候挺多的。他打定主意，只要簡秋心露出一絲糾結的神情，哪怕她答應了，他也會帶侄子去酒店住。他不要簡秋心勉強，不要她勉為其難的同意。
但簡秋心很大方地點頭：“好啊，你帶他來住吧，我不介意。”
“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麽？反正需要照顧你表外甥的人不是我，我沒什麽理由不同意啊。”
“我怕你嫌孩子鬧騰。”
簡秋心用開玩笑的口吻道：“那我就只好找你算賬了。”
“好，我請你吃飯。”
“孩子還沒鬧騰，你就要請我吃飯了？”
卓嘉笑着說：“把住酒店的錢省下來了，當然要請你吃飯。”
簡秋心一怔，好像沒想到他還有住酒店這個選項，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彎着眼睛道：“這樣說來，你可得請我吃一頓好的。”
“那是自然。”
吃飯的事情暫且擱後，卓嘉将表外甥接回來了，他表哥做手術加術後觀察要五天的時間，這五天，他得負起照顧表外甥齊羽的全部責任。
在接齊羽回家的路上，卓嘉跟他說：“舅舅不是一個人住的，家裏還有個姐姐，你見到人家要有禮貌，知道嗎？”
“那是舅舅的女朋友嗎？我要喊她舅媽嗎？”現在的孩子，八歲的年紀，能知道的事情已經很多了。
卓嘉說：“不是，那是跟舅舅合租的小夥伴，你不能亂喊，不然姐姐會覺得你沒有禮貌，不喜歡你，明白嗎？”
“那我應該怎麽喊？”
“叫姐姐就好了。”
“為什麽不叫姨姨，那才跟舅舅的輩分一樣大。”
“姐姐很年輕的，應該不喜歡別人叫她姨姨，還是叫姐姐吧。”
“那舅舅是很老嗎？”
卓嘉：“……”無法理解小孩子的腦回路。他說：“舅舅也不老，但是舅舅跟你是親戚，稱呼是按輩分而不是按年齡來叫的。”
在他的解釋過後，齊羽終于不糾結這個問題了，他問：“舅舅，你家裏有游戲機嗎？”
卓嘉沒說有沒有：“你想幹什麽？”
“爸爸媽媽不給我買游戲機，要是你家裏有的話，我可以玩幾天嗎……”
“真是可惜了，我家裏也沒有。”卓嘉沒有騙齊羽，他自己不玩游戲機，簡秋心也不玩，家裏當然沒有這東西。
在齊羽的嘴癟下來之前，卓嘉說：“如果這幾天你乖乖地，沒惹姐姐不高興，舅舅周末就租臺游戲機，讓你玩一整天。”
他原本想說買臺游戲機送給你，但想一想，表姐和表姐夫不給齊羽買游戲機，估計也是怕他會沉迷于此無心睡眠和上學，卓嘉就不做這個罪人了，倒是可以租一臺游戲機，讓齊羽擁有一天的快樂。
“真的嗎？”齊羽歡天喜地地問。
“真的，所以你要乖乖聽姐姐的話，不然的話就沒得玩游戲機了。”
“好，我一定為姐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卓嘉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但覆水難收，他不能收回剛剛的話。罷了，簡秋心也不需要一個小屁孩為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接齊羽回到家後，簡秋心還沒下班，卓嘉将小行李箱推進房間，看着齊羽将自己的衣物和作業都收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好。他之所以要看着齊羽，是怕齊羽不記得自己将東西放在哪裏了，他得心裏有個數。
“姐姐在哪呀？”急于讨好簡秋心的齊羽在屋內轉了一圈，都沒看見他的攻略對象。
卓嘉說：“姐姐還沒下班，舅舅去做飯了，你先去寫作業吧。”
齊羽說：“好吧。”
等簡秋心回來後，齊羽聽到聲響，立刻從房間裏沖出來，大聲道：“姐姐晚上好！我是齊羽，這幾天我要住在這裏，可能會麻煩到姐姐，要是姐姐對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我一定改正！”
“你好你好。”簡秋心跟齊羽打完招呼後，用眼神詢問卓嘉，這是怎麽一回事？
卓嘉忍俊不禁，用口型回複她：晚點再說。
吃飯的時候，齊羽問：“姐姐，這桌上的菜你最喜歡哪樣啊？”
簡秋心老實回答：“白灼蝦。”
齊羽立刻說：“那我不吃了，都留給姐姐吃。”
雖然他也喜歡吃白灼蝦，但是跟白灼蝦比起來，還是游戲機重要許多。畢竟他要是跟爸媽說想吃白灼蝦，一般都能吃上，但他要是說想玩游戲機，一般都玩不上。
卓嘉被齊羽這個顯眼包驚訝到了，他想，小孩子的讨好真是直白而簡單啊。
簡秋心連忙搖頭：“不用了，姐姐吃不了這麽多，你也吃一些吧。”
齊羽靈機一動：“姐姐，我給你剝蝦吧！”
卓嘉看着齊羽用剛剛吮過手指的手開始剝蝦，又看着簡秋心欲言又止的神情，連忙喊停：“齊羽，你好好吃你的飯，姐姐不用你管。”
簡秋心說：“是啊，你不用給我剝蝦，我不剝蝦，都是用咬的。”
卓嘉又說：“你不是還有很多作業嗎？趕緊吃完飯進去房間寫作業，不然要寫不完了。”
現在小學生的作業也很恐怖的，他剛剛看着齊羽将作業堆出來的時候，想的是，他真怕齊羽年紀輕輕就禿頭了。
齊羽“哦”了一聲，說：“姐姐，那我吃少一點，你多吃一點。你要記得，這不是舅舅留給你的，這是我留給你的就好。”
面對孩子天真無邪的目光，簡秋心只能點頭。
等齊羽吃完飯，退回房間寫作業的時候，簡秋心瞥一眼關起來的房門，小聲問：“你跟他說了什麽？”
卓嘉說：“我跟他說，要是這幾天他乖一點，沒惹你不高興，我就租一臺游戲機給他玩一天。”
簡秋心明白了：“所以我是他得到游戲機之前需要攻略的對象？”
“差不多。”
“難怪他趕着讨好我，原來是為了你的獎勵。”
“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沒有，他這幾天一直聽我的話也挺好的，起碼我高興，謝謝你啦。”
“你喜歡小孩嗎？”卓嘉問。
“我喜歡小孩。”簡秋心肯定道，“我覺得小孩跟貓貓狗狗之類的寵物差不多，身上都有治愈大人的能量。”
卓嘉笑了，他說：“那你可以跟齊羽多接觸，反正他很聽你的話。”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他爸不是去動手術了嗎？”簡秋心壓低了聲音，“他看起來怎麽這麽高興？好像是過來旅游的那樣。”
“哦，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爸要動手術？”
“對，表姐騙了他。”兩人像是交換地下情報那樣，挨近了竊竊私語，“表姐不想讓齊羽難過，所以騙他說他們只是去出差，齊羽根本不知道手術的事情……”
齊羽還要爸媽出差的時候給他買特産呢，他根本沒想過爸爸是去做手術了。而卓嘉的表姐還特意上網買了某地的特産，為了到時候能夠自然地瞞齊羽過海，不露破綻。
簡秋心問：“他們打算瞞他一輩子嗎？”
卓嘉說：“我不知道，也許等他長大之後會告訴他吧，但肯定不是現在。”
“怕孩子承受不了？”
“對啊，畢竟他才八歲，醫院對于他來說，是很恐怖的地方。”
“別說八歲了，不管多少歲，醫院都是很恐怖的地方，不過他爸媽對他真好。”
“天下父母幾乎都這樣。”
“齊羽真幸福。有費盡心思瞞住他的爸媽，有願意照顧他的好舅舅。”
“你漏了一點。”
“什麽？”
“還有一個願意體諒他的好姐姐。”
“我什麽都沒有做。”簡秋心不白撿功勞。
卓嘉說：“也許你覺得你什麽都沒做，但是你的包容已經體現出來了。”
“別。”簡秋心說，“你沒有游戲機的誘惑，不必這樣誇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
簡秋心笑了笑：“我去洗碗了。”
“好。”
卓嘉去房間裏，想看看齊羽的作業做得怎麽樣了，他一推開門，便看見齊羽皺着眉頭看着練習冊。
“怎麽了？”
“太難了，不會做。”
卓嘉看了眼題目，幸好，他還會做，他給齊羽指出了一條思路，齊羽一拍腦袋：“诶，我會做了！”
“看，這不是挺簡單的嗎？”
“可如果舅舅不說，我就想不到了啊。”
“那是你做的題目還不夠多。”卓嘉不得不道出這個殘忍的真相，“等你做一百遍一千遍之後，你閉着眼睛都會做了。”
齊羽毫不在意：“那就慢慢做吧。對了，姐姐有沒有誇我？我剛剛的表現好吧？”
“好，但是好得有點過頭了。”
“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一直追着一個人，拼命展現你對她的好，有的時候反而會造成困擾。怎麽說呢？就是過猶不及的意思。”
齊羽點頭，然後說：“不明白。”
“那就聽舅舅的，你好好聽姐姐的話就可以了，不用絞盡心思地去想怎麽讓姐姐高興。只要你聽話，姐姐就高興，別的事情不用多做，明白了嗎？”
“明白了。”
“好，你繼續寫作業吧，舅舅不打擾你了。”
他出來的時候，簡秋心已經洗完碗了，正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玩手機。
簡秋心微微一笑：“剛剛在洗碗的時候我想，不管他表現得怎麽樣，你都是會給他租游戲機的，是嗎？”
卓嘉點頭：“不然他會恨死我。”
他想，對小孩說的話最好要做到，不然那就成了一個壞榜樣了。從大人身上學會撒謊，代代傳承，那是多麽不好的行為啊。
簡秋心說：“你真是個心軟的舅舅。”
卓嘉坐下來：“在很多時候，我好像很難硬起心腸。”
他很少會說些傷人的話，很少會出爾反爾，很少會聲嘶力竭，他當然也有讨厭的人，但他總是懶得讨厭他們，雖然讨厭，但是很少會想起他們，久而久之就不讨厭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活得挺沒心沒肺，但他活得挺快樂的。
簡秋心說：“我想到了一個形容詞，婦人之仁。”
卓嘉立刻想到了她要說的點：“性別偏見又冒出來了嗎？”
“不，這回是反性別偏見了。我讨厭婦人之仁這個詞，我讨厭所有為貶低女性而生的形容詞，什麽娘炮、聖母、水性楊花、最毒婦人心……簡直是太讓人讨厭了。”
“我也很反感這些詞。”
簡秋心掠他一眼，笑道：“說明你是個好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