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明朗(1)
明朗(1)
深邃清眸仍看不明思緒, 可她莫名心感舒暢:“本宮聽顏大人之命。”
與他坦誠過後,這位權傾天下的南祈國師,她再是不為懼怕。
她想要之物, 終究都會是她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就連這翻手為雲的一國之師,也不例外。
瞧見伫立于身側的蘇瀛, 微蹙起眉, 将目光時不時地落于顏谕之上,她有些歉疚, 這一路而來确是将這位八皇子忽視了些。
可此途劫數難料,他是她所布的後路, 她不得讓其涉入險境。
姜慕微彎下腰,輕柔地拍着八皇子的肩, 怕他覺着無趣, 又輕笑着添上一句:“此路途兇險,八皇子在此等候, 本宮與顏大人這就去将貪贓枉法之徒捉拿。瀛兒聽話, 待阿姊回來,帶瀛兒去廟市玩。”
聞言, 蘇瀛雙目明澈, 頓時欣然:“真的嗎?阿姊小心行事, 瀛兒待阿姊歸來。”
可她見着眼前的兵馬,不免懊悔起來,未有馬車, 她如何前去……
她望着馬上的凜然之姿,若有難堪地微垂下首, 微許輕聲道:“本宮不會騎馬。”
哪知顏谕若無其事地凝視着前方,拉緊着缰繩, 面色一貫清冷,不易察覺地揚了眉:“長慕公主若不介意,可與微臣一起。”
“未尋得馬車,只好委屈公主了。”頓了頓,他又言道。
姜慕微只覺不可置信,這般多人觀望着,堂堂公主上了國師的馬……此等暧昧之舉,倒是将她的名聲給毀盡了。
僵了一瞬息,她窘迫般向這道冷月瞧去,卻見他視若無睹,神色如常地将她的窘态盡收眼底。
轉念一想,她在宮中與此人的非議早已私下傳遍,只是此刻更為明目張膽了些罷。
她微垂着眸,妥協般艱難而道:“大人還不……拉本宮一把……”
話音輕落,她便覺一股力道将她輕盈地帶上了馬,四周随即被清雪之息環繞。
姜慕微本是故作鎮定,可感受着自己被身後之人輕環着,微涼的氣息輕拂過耳後,心神漸漸不定起來。
心猿意馬……她腦中莫名閃過一詞。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此念頭令她心顫,她可是一心只為求得榮華之人,又怎會被世俗情愛所困……
雖然此人貌似谪仙,金相玉質,朗月清風……她不經意側目一瞥,忙将目光移轉,耳根泛紅了些。
“在想何事?”
在愣神之際,耳旁落下輕柔之語,她望着沿途湖山秀色,沃野千裏,朝思夕想之人帶她策馬揚鞭于山河之間,幾分惬意流淌而來。
不禁憶起曾經那少年将軍帶她于圍場圍獵之景,她若有悵然,一嘆往昔:“在想此前在圍場之時,周元景曾帶本宮騎馬圍獵,英姿飒爽,八面威風。”
“如今還想着他,他當真令公主難以忘懷。”瞧不見其神色,姜慕微亦能覺察到他話中的不悅。
“顏大人竟與自己的學生争風吃醋,”她輕笑一聲,可那少年身影威風凜凜地現于眼前時,心上劃過一縷黯然,“大人那可憐的學生,此刻于黃泉之下,倒是無辜至極。”
她随性道出時,見着牽于缰繩的手輕微一滞,她心下一驚,頓感為時已晚。
話語已出,卻無法收回。
知曉懷中女子所言是記恨之語,他默了片霎,出口之時,話語卻仍是微冷了幾分:“公主心系周将軍,為何又算計在下來尋得一歡。”
他道得隐晦,話語卻是藏着一絲怨恨。她不去瞧望也知,他的眼底應是有一些暗淡的。
“當初确是本宮招惹大人在先,”明了他所指,是曾經她下灼情散一事,她心緒微沉,終是逃不過這一層隔閡,低眸一笑,“可如今本jsg宮心悅大人是真,本宮……自食其果。”
不知為何,見懷中清婉輕言低語,他眸光流轉,覺着适才的責怪重了些:“在下失言了,公主莫要往心裏去。”
“大人所言極是,”她心有郁結,實在氣不過,“是本宮為攀高枝,是本宮算計大人,本宮玩火自焚,罪有應得。”
“怎還生起氣來了,”他聞言輕嘆,見周圍目光紛紛瞧來,柔聲輕語着,“在下給公主賠不是。”
仍有怒意未消,姜慕微不再作想,索性将話語轉移了開:“肅王興許已在肅王府設下了埋伏。”
地牢被他鬧得天翻地覆,如此大動靜,知府許蒙與肅王蘇靖不會不知,或許已布下天羅地網,正待他們前去。
“定然是知曉了,地牢內的那些獄卒,已被在下斬盡殺絕,”瞧其愠怒褪了些,他放下心來,肅然答着,“此番動靜,又怎會不知。”
“那我們前去王府,豈不是自投羅網?”她不解其意。
清淺笑意染上眉梢,他擡手輕拂去女子發絲上的落葉:“這些無需公主思量,在下已将肅王府上下圍困。”
姜慕微一詫,許久未見,此人仍然一同往日,仍然算無遺策,成算在心。
如此一來,忽覺無趣,她假意憤然,一掃興致道:“你既是已圍困,我們還搜查官銀做什麽……”
“讓他們死得瞑目些。”
聽得他冷肅而言,語調雖是極輕,她仍是感到一陣隐約的涼意。
“阿玉行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狠絕,難怪這天下之人都懼怕阿玉,”言于此處,她莞爾一笑,“但本宮不怕。”
見懷中嬌色雖面容清麗,卻目光如炬,野心在深眸中熠熠生輝,他忽而開口,緩聲揚言。
“公主盡可膽大妄為,在下會去兜底。”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可是阿玉說的,本宮記着了。”得一人此般縱容,而此人卻是獨攬權勢的當朝國師,她不由心生得意。
越過城郊一片山林,日銜山,山帶雪,一處茅屋于嵯峨黛綠中隐現。
姜慕微一躍下馬,鄭重地行入茅屋,見那容顏憔悴的姑娘正擔驚受怕地坐于院落內。
那姑娘瞧見其身後跟着一隊兵馬,聲勢浩蕩,慌張地起了身。
“知宜姑娘,事不宜遲,請随我們前往,去那賈府将賈連昭私吞官銀的罪行公諸于衆,”她學着他的模樣,凜聲道着,“令夫泉下有知,也好安息了。”
“本宮乃長慕公主,這位是國師顏大人,”姜慕微滞了滞,之前瞞報了身份,這姑娘怕是一時難以置信,她又将語調轉柔,“姑娘不必驚慌。”
知宜驚錯而立,大驚失色般慌忙下跪,渾身顫抖不止:“多謝公主為民女做主!”
也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輛馬車,姜慕微再次上馬之時,見那知宜姑娘擡簾入了馬車內,她不覺困惑,轉眸瞥向身後面不改色之人。
“你方才不是……尋不到馬車嗎……”她煩悶嘀咕着,正欲下馬,卻發覺被他牢牢地禁锢了住。
掙脫未果,她只得作罷,聽他淡然道:“剛巧在附近尋得。”
姜慕微明了自己被此人算計得徹底,故作嘲諷般輕笑:“連國師之言都不可信,這天下大抵是要完了。”
他遂而凝神,指顧從容般言道:“在下擾亂朝綱,罪大惡極,還給不了公主名分,公主可要思量清楚了。”
不明所以了幾許,她忽而會意,他所言,是她方才在客棧內冒然表明心跡之事。
“本宮正思量着呢……”總是被他算計,她理應讨回來些才是,姜慕微轉目一想,不甘示弱般言着,“那小王爺待本宮極好,本宮甚歡,招其為驸馬,也未嘗不可。”
興許從未聽聞她欲招驸馬一事,顏谕不由一頓:“公主想招驸馬?”
她避開眸光,正色答道:“本宮及笄已久,總不能一直不嫁。”
“這朝中如今在下說了算,在下回宮便迎娶公主,”恰逢此時,他輕巧地拉緊了缰繩,馬匹停了下,“公主可願?”
“前邊便是賈府!”知宜姑娘撩開帷簾,望向不遠處的府邸。
作勢望去,姜慕微淺笑着下了馬,回眸莞爾:“顏大人是想做本宮的驸馬,那本宮可要好好思慮才行。”
将調侃之言收住,她微擰着眉踏進賈府,見一膀大腰圓的男子跪于地面瑟瑟發抖,此人銅臭熏天,一瞧便是那賈連昭。
幾名侍從随着知宜姑娘快步行入府邸搜查,其餘的兵馬已将賈府層層圍住。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男子慌亂地磕着頭,磕得頭破血流,雙目驚恐,不住地顫聲道,“這些官銀都是……都是知府許大人放在小的這兒的,說是……說是肅王之命。”
許是從未料及,當朝執掌朝政的顏大人會親自來治他的罪,賈連昭渾身打着哆嗦,為求活命,将肅王與許大人一并供出。
“小的一介草民,哪敢違抗王爺,小的冤枉,”他顫抖地爬至這道凜色面前,卻被一旁的侍從拖了去,“顏大人放過小的……小的給顏大人當牛做馬……”
見知宜從賬房走出,向她微然颔首,示意官銀已然尋到,姜慕微冷哼一聲,不願再聽其狡辯。
“賈連昭私藏官銀,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即刻押入大牢!”
“公主英明!顏大人英明!”望着賈連昭被扣押而去,知宜雙眸一顫,忙跪地謝恩,“民女容宜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