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求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披着人皮的怪物突然面色驚惶,連連往後退。

它說着歉意的話,誠惶誠恐的态度看着與剛才恐吓沈悅時邪肆的樣子截然不同。

大抵是驚懼之下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此時深處的位置,忘記了自己作為怪談的能力,它直直地從床鋪上摔了下去,身上披着的人皮軀殼在落地時發出凄慘的“咔拉”聲。

骨頭刺破皮肉一片鮮血淋漓,軀殼四肢的損傷甚至都影響到了它的行動,但它仍不敢做聲,也不敢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

好似只要躲在人體內就能隐瞞自己的真身,不至于暴露在那位至高無上的神明眼前,于是在驚駭之下做出了這個幾近于掩耳盜鈴的蠢事。

床鋪上,尚還處于害怕之中的沈悅也被這意料之外的發展打斷了原本的情緒。

她的嘴唇還保持着剛才尖叫時的樣子,呆愣地開合着,但面上卻因為那怪物意外的舉動,露出了極度驚愕的情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它剛剛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

沈悅看着摔落在地面上、肢體扭曲的怪物,對方正定定的看向自己,面上顯露出來的情緒就好像是不久前的自己。

它到底為什麽這麽看着自己?是剛才發生什麽事了麽?

沈悅在恐懼之下格外遲鈍的腦子緩緩開始運作,終于從這接連的意外中,勉強找回了些許的理智。

作為一個普通人,沈悅自然也清楚,自己和那些已經死在宿舍裏的其他舍友沒什麽區別,大家都是普通人,甚至于對方先前面對自己時有恃無恐的樣子,也說明了她在面對這些怪物時的羸弱。

——那恐怕就是又有什麽東西出現在宿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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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沈悅陡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遠勝于剛才對上筆仙的危險感。

……在不知道祂的存在時,她還遲鈍地對祂的到來無知無覺,但在知道祂的存在後,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開始煎熬了起來。

早于理智更快意識到祂出現後的本能大抵是也清楚這具身體毫無勝算,沈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自己身體的癱軟,原本還

能掙紮着有動作的手腳頓時不聽使喚了起來,以違背生物求生欲的姿态軟趴趴地跪坐床鋪上,失控地擺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

——有什麽恐怖的存在降臨在了這個房間內。

沈悅感覺自己的後背傳來一陣接近于真實的灼痛感。

祂就降臨在自己的身後。

沈悅脖子僵硬地梗着,不敢回頭。

她看着軟倒趴在地面上求饒的筆仙,從那填滿了絕望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身後那模糊的一抹紅。

因為對方附身的屍體早已死去,于是那雙木然的雙眼到了最後也只能映照出些微的事物。

然而就是那模糊到看不清大致形體、朦胧到只能勉強看到些許色塊的倒影,竟也讓沈悅心底生出了更甚的恐懼。

不可直視神。

沈悅不知為何,想起了村莊內那些供奉神明的大人們曾說的這一個“禁忌”。

她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原來還能擺出比剛才更加軟弱的姿态。

支撐着軀幹的四肢徹底失去了力道,沈悅一頭栽倒在了床鋪上,抵在鼻尖的織物讓她一度呼吸不暢,但這個遮掩住自己雙眼的姿勢反而讓她感到了異樣的心安。

“求求您!放過我!”

沈悅耳邊只剩下筆仙驚恐之餘反複的、近似于失去理智的求饒聲。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其實摔落在地上的那只怪物也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或許對方就像是此時的自己異樣,徹底失去了控制自己身體、控制自己本能的能力。

大抵是視覺在此時失去了作用,沈悅的耳朵在這一刻聽到了更多更細微的聲響。

她聽到筆仙的哀嚎聲越來越艱澀遲緩,近似于回響的雜音也跟着越來越響。

它說話的聲音裏開始帶上一種莫名的特殊鈍感,就好像每一個字都在說出口前經歷了來回的數次震蕩,徹底失去了原本的該有的氣力。

噼啪——

像是什麽東西在這一刻被徹底展開了,有點近似于氣球在被吹大時,橡膠徹底拉伸開來後的細微聲響。

咔拉——

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開始碎裂了。這個聲音比剛才沈悅聽到了皮肉撕裂聲更輕,但伴随着筆仙痛苦的□□聲,卻顯得

比剛才更加駭人。

沈悅甚至還聽到了些許液體潑濺落到地面上的聲音,不過這些聲音都沒存在太久。

因為很快,伴随着一聲徹底爆裂開的炸響,濃烈的血腥氣在這一刻徹底在宿舍內炸開,沈悅甚至感覺自己身上都被噴上了一些冰涼粘稠的液體。

沈悅遲鈍的大腦慢吞吞地運轉——筆仙沒了,下一個是不是就該輪到她了?

不過所幸,祂對自己似乎并沒有多少興趣。

之後良久,也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沈悅也沒感覺到什麽異常的疼痛感,甚至于後背上仿若真實的灼燒感也很快跟着消失不見。

祂是離開了麽?

沈悅在沾滿了血的床鋪上又趴了一會兒,勉強恢複了些許力氣。

她雙手撐着床鋪艱難坐了起來,終于有餘力觀察宿舍內的一切——

深紅的鮮血灑滿了整個房間,甚至于天花板上都沾滿了不該有的深紅。

一些細碎的人體組織在重力的作用下依依不舍地從天花板上脫離,互相粘連着往下落。

沈悅想,原來人在絕對恐懼下是真的喊不出聲來的。

在面對那頭披着人皮的怪物時,她還有尖叫的餘力,甚至還能做出些許掙紮的舉動。

但在面對着這個遍布鮮血的宿舍時,即便這只是處刑後的場地,她依舊不敢做聲,生怕将祂再度吸引回來。

沈悅艱難喘息着從床鋪上爬了下來,決定走出宿舍求救。

從始至終,她都沒敢回頭。

……

女生宿舍樓最後是在宿管阿姨的尖叫聲中被驚醒的。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生突然跑到門口求救,最開始只以為是什麽人受傷的宿管阿姨很快有了動作,為了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一連沖到了那棟事發宿舍門口。

但看清房間內那仿佛煉獄般的景象後,當即抑制不住地發出了尖叫聲。

她的聲音顯然在這棟安靜的宿舍樓內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被吵醒的學生克制不住地開始抱怨罵人。

不過這些抱怨也沒能持續多久,尖叫才是這個深夜原本設定的主旋律。

很快,那些走出宿舍的學生在看清具體情況後,也被驚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

能發出凄厲的尖叫聲。

這絕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所有看到宿舍內具體情景的人,心中都有志一同地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之後警察也很快上門,宿舍內唯一存活下來的沈悅被帶走。

而宿舍樓內,今夜也無人能再度安然入睡。

……

沈悅神情恍惚地被帶到了警察局。

作為唯一的幸存者,她接受了數次的盤問,但因為具體的經歷實在駭人聽聞,在聽清她說的話後,那幾個審訊的警察都露出了懷疑驚愕的神情,想來也是不相信她說的東西了。

就當沈悅以為今晚可能就這麽在無休止的問詢下結束時,在又一個問詢的警察走出房間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之後進門的居然是一個穿着道袍的年輕道士。

這算是什麽?

沈悅一時都不知道警察局這是個什麽意思。

這是信了她的話?還是覺得她的精神狀态太過糟糕,于是順勢找了個人扮作道士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沈悅突然覺得好累,于是她垂着眼,也不再說話,懶得搭理這些莫名其妙的新花樣。

然而和她預想中可能出現的畫面截然不同,對面的年輕道士反而率先開始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特異處理局的蘇雲和,來這就是專門為了處理這起不同于尋常案件的特異事件。”

“你願意配合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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