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白
第16章 直白
陸景初本來是想着等許蔚明睡着之後就悄悄掙脫的,畢竟兩個大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摟摟抱抱怎麽回事?
昨晚鑽被窩是他無意識的,現在神志清明,整個人被上司嚴絲合縫地嵌在懷裏,體溫相融,呼吸相貼,雙腿過于的親密地纏在一起。
———太gay了,陸景初想。
他心裏生出一絲怪異,卻又不敢亂動,聞着許蔚明帶着淡淡酒味的氣息,期盼這位喝多了的人趕緊睡着。
可陸景初失算了一點,許蔚明就算睡着了手勁兒也沒松,牢牢地擒着他的腰,肌肉沒有因為睡着而放松,繃起的襯衫能夠看出蘊藏力量的肌理線條。
陸景初怕把人吵醒,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未果。
他又去挪動自己的腿,想把自己的腿從許蔚明的腿下移開,可動作有些大,擾到了睡着的人。
許蔚明不舒服地動了動,腿重新纏上陸景初,胳膊也跟着擡了擡,身體朝人形抱枕壓過去,比先前抱得更緊。
“………”陸景初嚴嚴實實地埋在許蔚明的懷抱中,這下任何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除了回抱做不到其他。
有那麽一瞬他懷疑許蔚明醒了,可平穩的呼吸和熟睡的姿态都不是假的。
明明都是男人,身高體型差不多,不知怎的,落入許蔚明的懷裏時總有一種不容反抗的無力感,好像整個人被對方把控,無形中暴露了弱點,任由拿捏。
陸景初二十多年來頭一次和男人這樣親密地抱在一起,還是躺在床上的,說不出是否抵觸,但潛意識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一個直男、一個gay,雖然都是男人吧,可本質上是不同的,至少他就不會主動這麽抱人。
想到這,他突然想起來昨晚鑽別人被窩的事情,臊得臉紅。
……好像本質上也沒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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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初洩了氣,困意在百般無聊中湧了上來,他陷入在許蔚明的懷裏昏昏欲睡,僵硬的身子漸漸放松下來,眼皮越來越重,被男人的氣息圍繞着,沉沉睡去。
許蔚明是被熱醒的,口幹舌燥,身上出了汗,衣服貼在背上很不舒服。
随着意識清醒,麻木的右臂被人充當着枕頭,壓得他失去知覺。
懷裏熱烘烘的,難怪兩個大男人親密地抱在一起,身上還穿着衣服,空調溫度也不是很低,屋子裏有種悶熱的潮濕感。
許蔚明一垂眸就看到了陸景初靜谧地睡顏。
陸景初是屬于濃顏的人,眼睛大睫毛長,鼻梁又挺,沒有表情時會有些過于嚴肅,但他生性愛笑,臉上還有淺淺的酒窩,親和力讓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他躺在上司的懷裏睡得很安穩,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睑,濃密卷曲,睜開時會放大眼睛,笑起來眸子裏盛滿星光。
許蔚明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伸手蹭了蹭陸景初的眼睫,小刷子一樣在指腹間激起癢意。
生理刺激讓陸景初的眼皮微動, 不舒服地眨了一下眼,還陷入夢境中,習慣性地把臉埋得更深,他的臉蛋紅紅的,鼻尖也出了一層薄汗,鬓角濕濕的。
許蔚明的手指下移,幫他擦去臉上的汗水,指尖描摹過鼻梁,最後落在陸景初殷紅的唇瓣上。
直男看上去哪兒都硬,實際上每一寸都是軟的,嘴巴用來逞強,唇瓣卻很是柔軟。
許蔚明自然想到昨晚那個偷來的吻,含着果凍一般的嘴唇親了一陣,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想要深入的欲望和擔心被發現的隐秘感蹂躏在一塊兒刺激着他的神經。
陸景初幹燥的唇被弄濕,嘴裏有牙膏的清香,像薄荷的蒸糕,又軟又嫩只想咬一口。
昨晚許蔚明沒忍住,在分開時輕輕地咬了一下,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幾秒就消失。
這會兒許蔚明自然想到昨晚的種種,親上去的鮮活感覺好似還停在唇上呃, 讓他下意識地抿了抿,低頭靠近。
這時候陸景初的眼珠轉了轉,毫無預兆地睜開眼。
他的瞳孔還沒聚焦,眼中是未蘇醒的困意,大腦緩緩啓動,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發愣。
許蔚明瞧着他怔怔的樣子,覺得好笑,“睡傻了?”
陸景初回過神,目光閃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莫名有種微妙的尴尬,“你……酒醒了?”
那點兒酒醉不了他,只是昨晚沒休息好,喝酒之後加重了疲憊而已。
不過許蔚明不打算解釋,嗯了一聲,按了按眉心,“睡了一覺好多了。”
他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奇怪道:“你怎麽又鑽我懷裏?”
陸景初冤枉,“明明是你喝醉了非抱着我的放手,說讓我還債。”
“我喝醉了,”許蔚明神色無辜,倒打一耙,“你怎麽不掙脫?”
“我想掙脫,可是總監你的勁兒太大了,牢牢把我圈住根本走不了。”陸景初想抱怨又不敢, 沒好氣地說,“現在可以松開我了嗎?”
許蔚明擡起胳膊, “你要不看看到底是誰摟着誰?”
陸景初一低頭,看見自己手腳并用地抱着許蔚明,手臂自覺圈着男人的腰,雙腿纏在對方的腿間,像個八爪魚似的面對面抱着。
他傻眼,來不及做什麽反應,又聽到許蔚明開口。
“你可以移一下嗎?腦袋枕在我胳膊上,它已經麻得沒知覺了。”
陸景初觸電一般松開人,麻溜兒地滾到床的另一邊,差點兒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倉皇局促地站在一旁,熱得臉蛋通紅,欲言又止可不知從何解釋。
———太詭異了。
陸景初自己也是破天荒頭一次發覺自己這麽愛摟着人,沒有和男人同床共枕過,自然沒那機會知道。
以前只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懷裏喜歡抱東西睡,可往別人懷裏人鑽算什麽?
若是許蔚明是直男,會不會以為他gay?
可偏偏許蔚明是gay,會不會誤以為他喜歡他?
陸景初的腦子亂成漿糊,局促地捏着衣尾,幹笑兩聲,“都是男的,摟摟抱抱什麽的無所謂吧,我……我和我兄弟們也經常睡一起。”
許蔚明坐起來,活動着被壓到沒知覺的右手, 血流加速時擴大了皮膚中的酥麻,“小陸,你知不知道一個詞叫欲蓋彌彰?”
“……”
許蔚明好笑道,“還有一點,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性取向?”
“你又是鑽被窩,又是對我摟摟抱抱的,很容易讓我誤會。”
有些事情沒挑破之前可以維持微妙的尴尬,只要不說出來就能維持體面。
許蔚明作為陸景初的上司,比他大了五歲,又在職場上混跡這麽多年,分辨心思只需要一眼。
他自然看得出來陸景初的無措羞惱,明明可以裝作不知情,把這件事留在無法定義的模糊邊緣, 既讓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又給了陸景初喘息的機會。
但許蔚明偏偏不。
直白地将聚起來的暧昧吹破,讓陸景初避無可避,逼他面對他們之間發生變化的距離。
果不其然,陸景初的臉色紅紅白白,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憋了好久說了一句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沒想抱着……”陸景初有些難堪,磕磕巴巴地說,“您……你別誤會。我肯定是直的,我從小就喜歡女生的,絕對不會對男人有什麽非分之想。”
許蔚明見他緊張的樣子,笑了笑,從床上起來倒了杯水喝,“你不用這麽急着解釋,我當然知道你是直男。”
陸景初聽他這麽說,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喘勻,就聽到許蔚明接着說———
“只是我挺想誤會一下的。”
“……”陸景初瞳孔一縮,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語文能力在這一刻退化,他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
“小陸,小陸?“
陸景初回神,看向徐麗,“姐,怎麽了?”
“你怎麽了?”徐麗問,“叫你好幾聲了,想什麽呢?”
陸景初露出慣有的笑容,“沒什麽。”
徐麗把自己房卡遞給他, “你去退一下房,我去外面打車。我把車牌號發你微信裏,等總監打完電話,你和他一起過來。”
陸景初看了一眼在遠處打電話的男人,說了句好。
他們六點的高鐵,現在才五點,取了票就能進站,車程只有十分鐘,時間并不趕。
陸景初拿着兩張房卡去退房,報了房間號和床房,把卡遞過去。
前臺小姐接過房卡在電腦上操作一陣。
房錢已經付了的,并不需要他做什麽,把房卡交給前臺就可以離開的,這時候旁邊也有人退房,“兩個标間”的字眼兒讓他走不動道。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陸景初問,“據我所知标間不是全部沒有了嗎?請問你們是什麽時候訂的?“
對方回答:“昨天呀,我們自駕游,路過這裏住了一晚。我在網上訂的時候沒看到說标間沒有啊。”
陸景初有些難以置信,轉頭又問前臺:“你們的标間沒有定完過嗎?可是為什麽給了我們大床房?”
前臺看了看房間號,回答道:“您是1709的客人是吧,大床房确實是我們的失誤,同事弄錯了。後面您打電話來詢問,我們表示可以給您換回标間,是您說不用了呀。”
“我們說的不用了?”陸景初重複道。
明明是許蔚明告訴他沒有标間了,換不了。
前臺點頭:“是的。”
“……”陸景初抿了抿唇,大眼睛盯着前臺再次确認,“那你們的标間沒有訂完過吧?”
前臺笑道:“沒有呢先生,一直都有的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