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麻煩
第19章 麻煩
陸景初點了點頭,一副有要緊事的模樣,“對,等你。”
許蔚明忙了一下午挺累的了,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笑了笑,揶揄道:“不躲着我了?”
“……”陸景初又想起酒店那事兒,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尖,“那……是兩回事。”
沒開燈的辦公室只有陸景初桌上的一盞燈,光線昏沉偏暗,借着外面璀璨的霓虹燈,暗與亮的交織中,柔和了二人輪廓的棱角。
許蔚明提着東西走進自己辦公室,厚重的地毯減輕了腳步,他雙手不空,僅僅把門打開後,指使現成的人,“小陸,過來幫我開燈。”
陸景初快步走過去,站在門口幫許蔚明開辦公室的燈。
明亮的燈光傾斜而下,瞬間驅散了黑暗,在落地窗上印出二人的身影。
許蔚明把東西放在桌上,緊接着看到了電腦前的咖啡和糕點盒子。
陸景初恰到好處的解釋:“這是趙明志給你的,下午他請同事吃下午茶來着,給你和也給平白受牽連的同事道歉。”
許蔚明問:“你也有份兒?”
“是,下午茶都是趙明志拉着我一起去買的,”陸景初說,“我幫他提回來的。”
許蔚明沒什麽反應,神色淡淡的,将包裏的文件一一拿出來,“你呢?在這刻意等我,有什麽事?”
這小子躲了他好幾天,今天出了這事兒就往他跟前湊,為得什麽不言而喻。
他不提也不主動開口,佯裝不知,等着陸景初畏畏縮縮地靠近。
果不其然,陸景初站在說:“我……我是想感謝您……你今天幫我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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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蔚明掀眸看了他一眼,濃密的眼睫如小刷子般揚起又垂下,“嗯?”
許是在上司面前表忠心有點緊張,陸景初準備好的腹稿說得磕磕巴巴:“就……謝謝總監你為我出頭,雖然我資歷淺、沒什麽工作經驗,可也知道……若是其他上司聽到今天那些話可能只當沒聽到,維持表面和諧背地裏給人穿小鞋,久而久之連怎麽得罪上司的都不知道,還怪上司不近人情、不給機會。”
他說了一陣半天沒說到重點,似乎還有點兒跑題,許蔚明的視線讓他耳垂發燙,像學生時代當衆念檢讨書似的,莫名臊得慌,“總之,謝謝總監,謝謝你的坦誠,也謝謝你對所有實習生的看重,也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
許蔚明聽着他這一大堆剖白,見他有些忐忑的樣子,唇角微勾,“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給人穿小鞋?”
“我覺得你不會。”陸景初說。
一個願意給實習生機會的上司,怎麽會因為這些事兒在職場上給同事穿小鞋。
許蔚明好笑道:“你覺得?你有多了解我?”
陸景初抿了抿唇,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直覺。”
許蔚明笑了笑,說道:“趙明志這人,雖然嘴上沒把門的,但人際交往倒是不錯,這點你可以多學學。有時候真心不一定能換真心,伸手不打笑臉人,若是以後真有什麽糾葛,你也問心無愧。畢竟年輕又剛來,職場需要這些東西,是不可避免的。”
陸景初知道許蔚明又在給他開小竈了,沒有打斷,靜靜地聽着。
許蔚明又繼續說:“今天沒參與談話的人未必真無辜,只是沒有機會說而已,又或者私下比他們說得更難聽。這個世界從來不缺流言蜚語,也不缺外界對你惡意。你這個年紀吃點兒虧不算什麽壞事,因緣際會這種事,別人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悟。”
陸景初心裏感激,除了說好也不知道還能說啥,一時間有些無措。
許蔚明:“說謝謝我,光是嘴上說,沒點兒誠意?”
陸景初上道地說:“我請你吃飯。”
“陪我吃飯吧,”許蔚明說,“明天周末不用上班,去清吧坐坐?”
陸景初晚上也沒安排,順從地點頭。
許蔚明把他帶到一個小酒館,裏面環境挺好,不像巡場酒吧那樣喧鬧,裝潢布置幽靜清雅,座位以水晶簾隔開,駐唱歌手唱着柔和缱绻的情歌,可以吃飯喝酒,也可以單獨小酌。
陸景初很少去酒吧,最近頻頻踏入酒吧也是為了找那晚的女孩,一直渺無音訊讓他不免有些難過。
這會兒來酒吧觸景生情,情緒明顯沉了幾分,酒上桌就拿起來喝了一杯。
“你怎麽了?”許蔚明察覺到他的心緒,“你陪我來,你卻喝悶酒?”
陸景初咂嘴,雞尾酒的酒精味不重,還混着股果味,郁悶道:“總監,你相信緣分嗎?”
許蔚明:“我說過不信。”
他是不信,可又不盡然。
好比再次遇到陸景初這件事,若不是緣分使然又該怎麽解釋?
好巧不巧,偏偏來了策劃部成為他的下屬。
陸景初感慨:“可是我信啊,如果真的遇不到那個人,是不是說明我和她緣分太淺?或者注定無緣。”
許蔚明稍稍一想便知道他指什麽,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英俊的眉眼透出溫和,“還在想那個女?真的這麽喜歡?”
“我也不知道算多喜歡,”陸景初腦中出現女孩的臉,那清冷昳麗的臉清晰深刻,“反正是每次想起來都會讓我心跳加速,她的鋼管舞跳得太漂亮了,雖然我不懂舞蹈,可是那種剛柔并濟的感覺簡直就是一種藝術。她又高又瘦,在舞臺上揮灑汗水的樣子簡直就是為舞臺而生的。”
———誰說直男不會說話。
他心裏全都明白,只是每次都好面子繃着不說。
陸景初被這個女孩困擾很久了,每每夢回都有她的身影,渴望以及卻觸及不得,就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清楚,遍求結果不得,心裏憋悶委屈。
他不敢給朋友說,怕被朋友嘲笑對一個酒吧女一見鐘情,諷刺他單純無知。
所以在唯一的知情人面前,把這段時間的苦惱倒豆子一般說個不停,有憧憬向往,更有無奈低落。
許蔚明淡然地聽着,幹淨秀長的指尖敲着桌面,指腹一寸寸摸過木質的粗糙質感,被酒浸過的嗓音比平時更沉幾分,“那如果,她現在就坐在你面前,你會怎麽樣?”
陸景初想象了一下,單手托腮,玩弄桌上的花,“我也不知道,她太漂亮了,走到哪兒都是焦點,上次我就不敢找她聯系方式,也是被她的美貌沖昏了頭腦,不敢要。如果再遇到,我可能會鼓起勇氣要一下微信。”
許蔚明輕嗤一下,評價道:“真慫。”
陸景初笑了笑,含蓄腼腆,“我沒談過幾次戀愛,每次女朋友和我分手都說我很無趣。所以我有點擔心自己的無趣讓別人不喜歡。”
“你很好啊,”許蔚明靠在椅子上,很是随性的模樣,“與其說你無趣,更不如說你赤誠單純。你這人在人群裏的确不是亮眼的那個,但總有人喜歡。”
此刻氛圍太好,沒有在辦公室的上下級關系,沒有拘謹嚴肅。
悠揚舒緩的輕音樂如涓涓細流般流淌,周圍的低聲交談配合柔和微亮的燈光烘托出缱绻随和的氣氛,偶爾幾聲玻璃杯碰撞的聲響,融合進溫柔的音樂之中。
“我就很喜歡你。”許蔚明趁着此刻,無比自然地說來。
陸景初愣了愣,看着許蔚明清隽的眉眼,莫名的有種熟悉感,就像在公司初次相見那般。
“你為人正直坦誠,說單純卻又有自己的小聰明,不圓滑也不算機敏,你身上有種單純的莽勁兒,”許蔚明緩緩道,“我很欣賞。”
陸景初覺得自己喝多了酒,腦子暈暈的,像電腦死機一般加載不出來。
這段時間的種種事情如碎片一般在腦中遲鈍地滑過,不論是在公司還私下,許蔚明對他的種種照顧,還有這會兒誇贊的話,都在酒精的加持下掀起陸景初心中的波瀾。
他酒量不好,沒喝幾杯就臉頰發燙,心率也有些不齊,那雙圓圓的眼睛不解又茫然地看着許蔚明。
“總監。”陸景初問,“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許蔚明的嘴角依舊噙着淺笑,不動不動聲色把問題抛了回來,“你覺得呢?”
·
陸景初是被電話吵醒的,酒精沒有完全分解,腦袋隐隐作痛,吵鬧的手機鈴聲把他從睡夢中強行拉出。
他從被子裏伸出胳膊,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想也不想地就挂掉。
夢境被擾,再閉眼就睡不着了。
陸景初想到了昨晚夢,煩躁地用被子蓋住腦袋。
他又夢到了許蔚明。
自從一周前他和許蔚明那場沒有結果的暧昧談話之後,最近總是會夢到他。
沒辦法,朝夕相處,日日相見,許蔚明又長得那麽英俊,對誰都親和溫柔,關鍵還是gay。
陸景初最近還是躲着許蔚明走,特別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對于“你覺得的呢”這句反問生出了點兒別的心思之後。
許蔚明是對誰都好,可他也打聽過了,和男同事出差睡一間房是從來沒有的情況,哪怕都是男的,畢竟性向不同,都會選擇避嫌。
也就是說許蔚明和他同床共枕是故意的。
為什麽故意?
陸景初不敢想。
他很确定自己是直男,當了二十多年的直男,如今卻被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惹得心緒不寧,難以釋懷。
他有喜歡的人,雖然無法聯系那個女生,但他清楚那是喜歡,是想更進一步,有機會發展成女朋友的喜歡。
男人和男人怎麽可以?
陸景初在床上煩躁地滾了兩圈兒,仗着周末不上班,打算繼續睡覺,可手機又響起來了,這回是他媽媽。
“喂,媽。”
陸母聽他聲音就知道沒起床,生氣地問:“你為什麽還沒起床?!”
陸景初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起床?”
“人家小蓉都在約好的飯店等你了,你給我說還在床上?!”
陸景初摸不着頭腦,卻也意識到事情不對,“等等,誰是小蓉啊?什麽時候約了飯的啊!”
“上周末我不是給你打電話嗎!讓你這周去見個姑娘,是媽媽好朋友的女兒,正好和你在一個城市,你們見面認識一下。”陸母沒好氣地說,“這是你答應了的,地址給你說了的啊!”
陸景初着急:“我什麽時候答……”
他猛然想起來,上周周五晚上好像确實接到過媽媽的電話。
那晚他和許蔚明喝酒,醉醺醺的被許蔚明送回家,在門口接到陸母的電話,呃他一邊聽着一邊沖總監招手,目送對方離開。
喝了酒的人不太清醒,那場對話陸景初都回憶不起到底說了些什麽,只知道自己有問必答,一個勁兒地嗯嗯嗯好好好。
得,嗯出了問題,好出了麻煩。
陸景初揉了把臉,悔不當初,“媽,當時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這……”
“我管你喝醉沒有!”陸母勃然大怒,“人家小蓉已經在餐廳等你了!你就算是爬也要去跟她把這頓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