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态
第39章 事态
陸景初因為這件事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他的文件全沒了,策劃案得重新做,盡管他知道許蔚明會幫他争取時間,可還是提不起勁兒。
沒有誰會對做過的東西有新鮮感,特別是知道這個過程漫長又艱難之後。
他懷疑蔣小偉,也問過那天所有碰過自己電腦的人,得到的答案都很一致:只是借用,連文件夾都沒打開過,好幾個人聚在一起都可以互相證明。
問是問不出結果的,就算真的有人做了也不會承認。
可陸景初不甘心,其他的文件也就算了,線上銷售的策劃案是他做了一個月的,說沒就沒,也許還被別人盜了勞動成功,這樣他怎麽放得下?
他想到張慧上午說蔣小偉已經把策劃案上交的事情,突然想到突破口還是在許蔚明身上。
陸景初趕緊打開微信,中午給許蔚明發過一次視頻監控對方沒回,想發消息的沖動又遲疑了一下。
人都是感性動物,哪怕知道公私要分明,可卻真的難以給那根線下定義。
他不想聯系許蔚明,也不想再有什麽糾纏,可是事情接踵而至,在公司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也只有許蔚明能幫他。
陸景初握着手機,嘴唇無聲地抿緊,最後還是暫時放下私人恩怨,打出一行字。
【蔣小偉的線上策劃交給你了嗎?能不能發給我看看?我懷疑他删我文件的目的是要拿這個。】
信息出去後,陸景初繼續恹恹的策劃案,心思卻不在這上面,等着許蔚明回信息。
奇怪的是許蔚明一直沒有回複,直到下班以後,甚至到了晚上。
陸景初躺在床上盯着對話框,從下午到此刻的幾個小時裏,心一寸寸涼下去,那點兒如星火苗一般的小小期待被澆滅。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在床上滾了兩圈兒,把臉埋進被子裏。
Advertisement
被套上剛剛換上的,還有暴曬過後的陽光味道,混合着薰衣草味道的洗衣液,平時清爽的味道此刻膩的想發吐。
最近的情緒大起大落,低氣壓一整天都罩在陸景初的心頭,這會兒更是難以喘息,好似走在平坦大路上兩側驟然崩裂懸空,剩他一個人立在深淵之上進退兩難。
陸景初趴在床上睡着了,沒有洗漱也沒有換衣服,一個人的屋子寂靜冷然,好似被世界遺忘,就算現在停止呼吸也沒有人會發現星空又湮滅一顆星。
他是被第二天早上的鈴聲吵醒的,這一覺睡得并不好,滿腦子的夢境,一會兒是許蔚明一會兒又是許慕璟, 一會兒是在家裏一會兒又在辦公室。
陽光照進屋內,空氣裏中漂浮着細小的塵埃,同時也将陸景初臉上的絨毛照得分明。
沒休息好的後果就是頭疼,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像随時要爆炸的定時炸彈。
陸景初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洗漱,鏡子裏的人神色萎靡,眼下烏青,下巴冒出了胡楂, 看上去狼狽又可笑,再穿破爛點是直接能上街要飯的程度。
昨天上班的時候他還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雖不及以前那般朝氣蓬勃,但也清爽幹淨。
一晚上而已, 陸景初愣愣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然後俯身用冷水洗臉,一捧捧冷水刺激着皮膚,涼意滲透大腦,讓他清醒不少。
這件事不能光指望許蔚明,自己也得行動才行。
昨天的種種讓陸景初的腦袋超出負荷,這會兒才想起來就算文件被删,只要硬盤沒有更換,一樣可以恢複數據。
只要自己的策劃案找回來,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陸景初的心情通暢不少,他把自己收拾幹淨出了門,穿着簡約的T恤和球鞋,刮了胡子,在路邊随便買了點早餐往公司趕,在路上有時間看了一眼微信,這次許蔚明的頭像上顯出紅色的數字提醒。
陸景初差點兒被饅頭噎到,趕緊喝了口豆漿點開對話框,裏面只有兩句話,是淩晨兩點回複的。
【許總監:白天在處理事情來不及回信息,現在剛下飛機】
【許總監:這件事你不用管,我來處理】
陸景初啃着饅頭,看着這兩句話,從昨天沉悶到現在的情緒頓時散了。
只要上司願意相信他,這件事就不會朝着更壞的地方發展。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那麽多非黑即白,許蔚明是傷害了他不錯,但公私不能混為一談,如果這件事能有處理出一個結果,那是他作為文件消失的受害者應得的。
他會感激許蔚明秉公辦事,卻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改變他們什麽。
陸景初理清邏輯之後松了一口氣,到公司時早餐也吃完了,他拿出工作牌刷卡上電梯,剛走到策劃部門口就聽見類似争吵的聲音,門口站着與他一樣剛到公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不敢進門的同事。
陸景初心覺不妙,快步過去,他長得高,不用擠進去就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情況。
他一眼看到了許蔚明,男人穿着西裝,沒打領帶,襯衫扣子也解開兩顆,沒有平日裏禁欲一般的正經刻板,臉色又冷又不耐煩,有些淩亂的發絲垂在額間,看上去有種未休息好的倦意,總之整體的狀态沒有之前好。
部門裏還有一部分同事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也是處于噤若寒蟬的模樣,蔣小偉情緒失控,一臉猙獰地對許蔚明吼叫質問,那兇狠的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要掄拳頭上去似的。
好幾天沒見了,這會兒猝不及防地相見,陸景初的胸口傳來異樣的感覺,不是心動也說不上害怕,只是猛地縮緊了一下,然後又恢複正常,有一陣心悸的餘韻。
陸景初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眼前的人收斂了溫和與溫潤,散發出來的尖銳和鋒利讓人陌生。
“發生什麽事了到底?怎麽吵起來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總監要開除蔣小偉,蔣小偉不服氣。”
“為什麽要開除?他犯了什麽錯嗎?“
同事們壓低聲音的讨論一字不落地進了陸景初的耳朵,與此同時裏面的情況更激烈幾分,許蔚明直接将手裏拿着的幾張A4紙砸在蔣小偉的臉上。
這個帶有強烈性的攻擊動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沒有人會想到溫潤俊朗的總監竟然會生氣到動手的地步。
“你冤枉?你覺得哪件事冤枉了你?”許蔚明冷聲質問,漆黑的眸子冰冷漠然,“之前陸骁章戀情的事是你揭發的吧?別跟我說什麽遵循公司規章制度的話,你私下找陸骁章談過,讓他主動退出那次策劃案的競争,否則你就公開這件事,讓他和他對象兩人都被公司開除。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蔣小偉要争辯的話卡在嗓子眼兒裏,反駁不了,只能狠狠地瞪着許蔚明。
許蔚明繼續說:“陸骁章拒絕了你,你揭發了他們,可畢竟這件事他們有錯在先,所以我睜只眼閉着眼就過去了,也是看在徐麗的面子,想着給你一次機會,可惜你正狗改不了吃屎。”
蔣小偉惱羞成怒,怒吼道:“機會?你給過我什麽機會?你一直把我晾在一邊,不讓我做策劃,也不交給我工作,就算交給我的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這算什麽機會?!”
“蔣小偉,你覺得如果不是我默許,你還能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許蔚明比他高一點,自上而下地看着眼前的跳梁小醜,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真以為徐麗作為的助理,就有分配工作的權利了?”
“……”
“機會我給了,甚至包括這次的線上策劃案,”許蔚明說, “我作為你的領導已經仁至義盡了,我要是你,就應該拿着公司補償的工資夾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倍感冤枉,鬧得人盡皆知。”
“我就是不服!”蔣小偉憤恨地說,“你憑什麽說開除就開除?你說我偷了陸景初的策劃案,證據呢!你把證據拿出來!你讓他把自己的策劃案拿出來對比!”
陸景初見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拳頭發硬,火氣竄上腦門兒。
蔣小偉就是吃定了他文件沒了拿不出證據,所以才敢在這叫嚣, 說許蔚明不清不楚地開除他。
陸景初往前擠,想進去和蔣小偉對峙,手背卻被張慧拉住。
“你是當事人之一,這時候不要進去,”張慧小聲說,“蔣小偉現在本就不理智,看到你出現,你和總監一起針對他,矛盾會更激化。”
陸景初緊緊握拳,咬牙道:“他擺明了是仗着我文件被删了,拿不出證據,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既然總監出手了,說明他有把握,”張慧安撫他,“先看看總監怎麽說。”
陸景初看向許蔚明幾近冷漠的側臉,嘴唇抿緊。
“你鬧得這麽厲害,不就是仗着陸景初的文件沒了嗎?”許蔚明的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譏諷道,“已經2023年了,不會還有人不知道文件删除是可以還原的吧?”
蔣小偉僵在原地,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我已經将陸景初的策劃案和你的對比過了,留了備份,上交給了人事部,”許蔚明說,“我這裏廟小, 留下不你這尊大佛,還請你另謀高就。”
自從蔣小偉知道文件恢複之後,就像啞巴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呼吸粗重,雙目猩紅,像一頭兒孤立無援的野獸。
事已至此,大家也從他們的對話裏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 看向蔣小偉目光裏充滿鄙夷。
本應到此結束,最後的臉皮撕破,保留最後一點體面,可許蔚明還在譏諷,句句尖銳。
“說真的,我是很佩服你的臉皮的,自己做了錯事還能理直氣壯地叫嚣,好像受盡苦楚一樣,誰給你的臉?明明在公司算老人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下三濫的手法來競争。對自己這麽沒自信找工作幹什麽?你還是985畢業的,對自己的能力這麽沒信心?”
許蔚明理了理袖口, 一個正眼都沒給他,走近幾步繼續說:“而且,也是,自己費勁心力的東西,哪有直接拿別人的輕松。人要臉樹要皮,你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來公司大吵大鬧,丢得難不成是我的臉?“
蔣小偉的臉漲成豬肝紅,一句句嘲諷壓垮了他的承受值,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抓着許蔚明的領口,硬成石頭一般的拳頭重重打在那張俊逸的臉上。
周圍響起驚呼,場面裏面混亂起來。
許蔚明倒在地上,在雜亂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臉焦急,艱難地朝自己靠近的陸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