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寬慰

第51章 寬慰

陸景初沒想到夏以酲會這麽說自己,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不是說你穿着,是給我的感覺。”夏以酲笑了笑,沖陸景初眨眨眼,“你知道我們作為gay,是有同類雷達的。”

陸景初哭笑不得,“夏哥,我真的是直的,我喜歡的是女孩子。”

這話說得底氣不足,他想到這段時間和許蔚明發生的種種,耳朵一燙,後頸上未消的吻痕又有些隐隐發癢。

夏以酲說:“你知道嗎?上一個在我面前強調自己是直男的人,現在成了我愛人。”

“………”陸景初錯愕,“他,您把他變成了gay?”

二人一起踏出寫字樓,傍晚的陽光仍然刺眼滾燙,雲霞像倒入岩漿,地面散發着蒸騰的熱氣。

夏以酲從包裏拿出遮陽帽戴着,站在階梯上的陰涼處拿手機打車,“說變成gay也不準确,他到現在也認為自己不是gay,因為他不會對其他男人有感覺,他只喜歡我。”

因為他低頭看手機的關系,陸景初看不到夏以酲的神色,但能通過彎起的唇角和語氣猜測那是幸福的模樣。

“我覺得人的性取向不絕對,是會通過感情改變的。”夏以酲擡起頭,眉眼清麗漂亮,“性別不是絕對的前置條件,感情才是,因為心才是最不可控的東西。”

陸景初有些怔怔的,帶着熱氣的晚風吹了過來,并未撫平盛夏的暑熱,反而增加了些窒息的躁意。

他收回視線,看着眼前車水馬龍的長街,不知在想什麽。

現在下班高峰很堵車,夏以酲接到司機打來的道歉電話,說路上堵車請他多等幾分鐘。

“沒關系,你慢慢來就好了。”夏以酲熱得臉頰通紅,聲音依舊溫軟,挂了電話後就忍不住吐槽:“這個寫字樓我真的要投訴了,為什麽一樓沒有空調?這麽多租戶交了那麽多租金,還不能在一樓裝個空調嗎?

陸景初的汗比夏以酲多,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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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哥,”他低低地開口,帶着幾分虛心讨教,“那如果……一段關系一開始就是錯誤和欺騙呢?”

夏以酲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接上之前的話,眉毛挑了挑,打趣道:“你年紀不大,似乎蠻有故事的嘛?”

“……”陸景初有些局促,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用笑緩解尴尬。

“年紀小的時候都會有一段愛恨分明、對事情較真的時候。等你再大一點就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夏以酲看向遠處的濃烈的雲霞,聲音平緩又好聽,“我和我愛人吧,一開始其實是錯誤的,他因為一些家庭原因無法接受同性戀,對同性戀非常的抵觸。我們相愛是緣分也是一場意外,如果不是因為我和他合租,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和對方這種人有交集,他嫌棄惡心,我覺得直男傻逼。”

陸景初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種自己被罵的感覺。

夏以酲沒注意到陸景初的神色,繼續沉浸在回憶裏,過去許久的記憶撕開一角,那些痛苦和寂寞再次出現,将他的聲音都染上了悲傷,“包括後來,我們明知道會有家庭的阻礙還是在一起了,可很多事情遠在我們的意料之外。我和他曾經約定好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堅定地一起面對,可我受不住壓力食言了,我逃掉了,一走就是好幾年,留他一個人面對那些苦苦支撐,最後的成功是他用自己的健康換的。”

“夏哥……”陸景初看着夏以酲,如鲠在喉,這份哀傷幾乎感同身受。

“又後來我知道分開之後,他承受的事情,我特別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在他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他身邊。”說到這,夏以酲突然笑了一下,“所以後來我問過他恨不恨我,他說沒有,他只恨當初沒有照顧好我,沒有給我足夠的安全感和底氣面對一切。”

“站在我愛人的角度來想,我的逃離難道不可恨嗎?我自己都恨自己。他是直男要跨出那一步做的心理建設比我多得多,我們之間的感情曾經出現過很多錯誤,不論是一開始決定在一起還是後來分開好幾年,可兜兜轉轉還是他,努力忽略、努力想忘反而越記越深。”

“小陸,”夏以酲看向他,言語間是經歷過世事的語重心長,“不要擔心錯誤,錯誤是可以修正的。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不會貿然讓你原諒,當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不妨交給時間。”

陸景初有些恍然:“時間?”

“是,時間是最好的見證者。當初我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想把我愛人從記憶中淡忘,卻被時間打磨得更加深刻。”夏以酲說,“你還年輕,我看你簡歷寫着才二十二歲?”

陸景初說是。

夏以酲笑起來,“是啊,多年輕的年齡。盡管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卻再也回不到二十二歲的時候了。年輕是好事,等得起也耗得起,用不着為眼前的事煩惱,順其自然就好。成年之後其實沒有人為難我們,都是自己為難自己,這是我這些年從感情和事業上得出的道理。”

陸景初琢磨着夏以酲說的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嗯,謝謝夏哥。”

夏以酲叫的車來了,他如釋重負地往路邊走,打開車門的一瞬,聽見陸景初叫他。

“還有事嗎?”夏以酲回頭問。

陸景初站在臺階上, 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看着他,“我好像有種,你已經認識我很久的感覺了。”

夏以酲問:“為什麽這麽覺得?”

“因為我覺得你經歷了那麽多,應該不是那種随便把感情拿出來說的人,”陸景初說,“我們才認識第二天,你卻說了那麽多自己的感情生活。”

夏以酲的臉蛋被熱氣蒸得紅紅的,笑起來的時候總是有種俏皮感,“那你感覺錯了,你去看我的賬號就知道, 我經常在社交平臺上分享感情生活,不論是我的視頻賬號還是微博賬號,基本一周會發一次, 有時候還是一周兩次。現在外界對我的tag增加了一個戀愛腦,不過我不在乎,我很清楚自己不是戀愛腦,只是單純的分享幸福而已。”

“我和我愛人苦盡甘來,我當然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相愛的樣子。”

陸景初注視着夏以酲的笑臉好幾秒,然後跟着笑起來,晚霞在他的眼裏留下一抹妍麗的色彩,“是,你們會一直幸福的。”

夏以酲欣然接受這份祝福,坐進車裏朝他揮手,“走了,明天見。”

陸景初目送夏以酲離開後才朝地鐵口走去,一直都回出租屋都在想剛才的話。

他回到自己的領地才徹底放松下來,這一整天過得特別充實,并不是像前兩個公司一樣跑腿打雜,夏以酲讓任小飛帶他,任小飛是真的帶他,說的都是能讓他快速上手幹貨。

時間有限,很多東西來不及細想,陸景初只想先記下來,明天再去慢慢細致了解。

這種工作好狀态是陸景初一直憧憬的, 沒有老員工的抱團,也沒有職場上的勾心鬥角,大家直來直去,有事溝通,效率很高。

陸景初在沙發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醒過來是一個小時後,天色已經暗下來,遠處仍有一絲落日的餘晖即将被黑夜吞噬。

忙了一天的疲憊緩了過來, 陸景初有點兒餓了,起身去廚房打算做個便飯,打開冰箱才發現裏面已經空了,只剩一個雞蛋、兩根火腿腸和前天煮多的米飯。

又要花錢采購了。

陸景初想到自己卡裏的餘額就嘆了口氣,把冰箱裏的三樣東西拿出來炒了個蛋炒飯,吃完飯後準備出門去小區附近的超市采購。

好巧不巧,和早上那一幕重演———陸景初開門的時候,對面的門也打開,換了件裙子的許蔚明站在門口,看到陸景初後露出笑容。

“好巧, 你也出門嗎?”許蔚明主動打招呼。

“……”陸景初蹙眉,擡頭看了看屋頂和許蔚明的門框,“你是不是裝監控了?為什麽每次開門都能遇到你?”

“哪有每次?不就兩次?”許蔚明關上門,“遇到說明緣分深,走吧,一起下樓。”

陸景初反問:“許總監原來不是說過不相信緣分?”

“那是原來,”許蔚明背着一個小皮包,淑女又優雅,“現在不同了,其實當初從你出現在策劃部的時候, 我的想法就改變了。如果不是緣分,你怎麽會剛好來了我的部門呢?“

大美女走在身邊,陸景初一個眼神都沒給,直直地平視前方,“我現在很後悔投簡歷。”

“不要計較發生過的事情,”許蔚明說,“我們要看以後。”

“你當然可以不計較,”陸景初帶了點兒情緒,覺得說出來有些矯情,可又忍不住,悶悶地說,“受傷害的又不是你。”

許蔚明主動去牽陸景初的手,“那現在機會在你面前, 你怎麽傷害我都行,我不反抗,任你報仇。”

“我又不是你。”陸景初甩開他的手,大步朝前走。

超市就在不遠處,太陽落山也沒怎麽緩解凝滞在空氣中裏的熱度,幾分鐘的路程就已滿頭大汗,陸景初急着進去吹空調,可走幾步後驚覺不對,停住腳步猛地轉身,瞪着身邊的人。

“你為什麽一直跟着我?”

“我沒有跟着你,”許蔚明指了指超市,“剛搬過來需要采購很多東西,我要去買東西。”

“……”陸景初啞口無言,理由充分找不到反駁的漏洞。

許蔚明見他憋悶的樣子忍俊不禁,“看樣子你也要去超市嗎?既然順路又是鄰居,不如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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