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機會

第70章 機會

許蔚明等陸景初這句承認很久,可此刻真的行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尖銳的痛感從胸口蔓延,一圈圈像水波迅傳遍全身。

他擡手撫上陸景初的臉側,動作輕柔,帶着幾分憐惜,“對不起,景初……”

陸景初抿緊唇,強忍着情緒,眼眶微紅。

太狼狽了,每每面對許蔚明他都希望自己的腰板硬一些,能夠看上去無謂和不在意。

可心頭那根刺始終在那裏,拔不出來還越陷越深,一碰就疼得厲害,源頭無法根治,一句句對不起就像是在傷口上撒鹽,蒼白無力,只能帶來無盡的痛苦。

“我承認,以前只是對你感興趣,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麽喜歡你。”許蔚明沉沉地剖白,“從你一次次拒絕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失去了什麽,我不想看你用那麽仇恨的眼神看我,我想看你對我笑,我想和你在一起。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行不行?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好嗎?”

“我真的後悔了。”他清潤的音色因為情緒的波動變得沙啞,“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可如果能重來,我絕對不會讓我們之間的開始變得如此不堪。”

陸景初沒有避開許蔚明的手,指尖的溫度蹭着他的臉頰,激起輕微的癢。

他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曾經的怨和恨吐盡。

“你說得對,我是喜歡你。不管你是許蔚明還是許慕璟,或者在許慕璟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就對你有好感,否則不會在察覺你對我有意時那麽逃避。”陸景初圓溜溜的眼看着許蔚明,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平靜地注視。

他說的很緩很慢,每一個字句都是剖開陳傷,暴露出脆弱的傷口。

“這段時間你對我做的這些……說沒有觸動是假的,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再掉進你的陷阱裏,不要再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心軟,”說到這,他苦笑一下,自嘲道,“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可以無視別人承受的惡意,一想到外界對你的惡意是因為我,我就很難過。”

他不喜歡別人說許蔚明變态,那一句句诋毀像刺一樣紮得耳膜生疼,還像一把利劍,刺進許蔚明的身體時也割傷了他。

許蔚明垂着眸時眼睫擋住了溫潤的眸色,眉骨線條的鋒利,看起來較為冷漠,說出的話卻是柔和的,“你不用覺得愧疚,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這些……就當是我對你不好的報應。”

陸景初的手不知何時被許蔚明握住了,他抽出手,把視線轉開,看向外面刺眼的陽光,“你不用裝可憐了,我知道你在我面前總是裝可憐, 現在是,生病的時候也是。我也是傻,明明猜到你的把戲,卻還是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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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蔚明笑了一下,笑容同樣帶着幾分苦澀,“那是因為你心裏放不下我,所以才會對我心軟關心,陸景初,我很高興。”

車廂裏充斥着淡淡的皮革味和香水味,封閉又狹窄的空間裏, 味道混在一起很容易發悶,但許蔚明選的香水味道清爽并不甜膩,混着皮革味聞起來并不難受。

陸景初沒有回應他的這份高興,而是突然想到許蔚明這輛車好像見證了他們感情糾葛的全部。

從初見到公司再遇,從許蔚明到許慕璟, 從戀愛到夢醒,再從決裂到此刻敞開心扉的談話。

過去的記憶走馬觀花,陸景初坐在這個副駕駛拒絕了許蔚明多次,他們之間的愛恨就像夕陽落盡前陰陽交替的天光,那一刻沒有泾渭分明的分割線,初升的黑暗和即将墜落的光明融為一體,最後一起沉淪月光。

陸景初曾經一度覺得自己與許蔚明格格不入,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好似日和月,雖然共處宇宙,卻永遠不會有交集。

可後來他發現自己錯了。

月亮的光本就是由太陽反射而來, 看似沒有相擁的可能,卻早已缺一不可。

車子停在茂盛的林蔭下,擋住了炎熱的太陽,林蔭外的地面沒有任何遮擋,那光線亮得眼睛發痛。

陸景初眼眶酸澀,閉眼躲避烈陽的白光。

“我媽媽知道我們的事了。”他突兀地開口,沒有鋪墊和預告。

許蔚明并不意外,“猜到了,他們看起來并沒有難以接受。”

陸景初說:“那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他們你對我做了什麽。”

“你要說嗎?”許蔚明問。

陸景初沒有接話,再一次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他們比我想得更開明,也許他們也不想這樣。失去姐姐對我們的傷害太深,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大概因為這個,所以他們不想再失去我。”

“在回家之前,我都沒打算原諒你,我今天對你說的這些确實是受到了父母的态度影響,他們願意接受讓我不再有後顧之憂。”

陸景初頓了須臾,對許蔚明說,“你要謝謝我爸媽,更要謝謝我姐姐。”

許蔚明突然有些失語,轉折來得太快,不太确定這些話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

“許蔚明,”陸景初很正式地叫他,“我是男人,我不需要別人接濟,特別是那個人是你。我放不下你,也逃不掉你,更恨不了你,正如你所說,我想給我們彼此最後一個機會,一切重新開始,沒有欺騙也不再有不對等的身份。”

說到這,陸景初拿出手機打開與許蔚明的聊天對話框,把住院費轉過去,然後對上男人愣怔眼神,“收下這筆錢,曾經的所有一筆勾銷,我們以最真實的身份再來一次。”

這筆錢不僅僅是個數字,更是一個分界點。

陸景初徹底舍棄了與許慕璟的種種,也抛開了對許蔚明的怨與恨,他想重來一次,想給這份傷痕累累的感情重新來過的可能。

“你說的,是真的嗎?”許蔚明震動過後,問得小心翼翼,心髒揪成一團連帶着後背發麻。

渴求已久的東西如今切切實實地落在手裏,不真實感壓過了喜悅,他又問:“你……原諒我了?”

陸景初還是第一次見許蔚明這樣懵懂的樣子,沒有穩重得體,像個蹒跚學步的孩子。

曾經那份以欺騙開始的感情不僅傷害了他,也讓許蔚明患得患失。

他們落的兩敗俱傷,誰也沒有讨到半點好處。

“你不相信?那我收回我的話。”

“相信!”許蔚明一把抓住陸景初的手,生怕人消失似的,用力到手臂的青筋都凸起的程度, “我聽到了, 你說要給我們一次機會,要重新開始。”

陸景初被攥得很痛, 這些話自己說倒沒什麽,從許蔚明嘴裏說出來無端羞恥,“你都聽到了問我做什麽,你松開,你……唔!”

許蔚明非但沒有松開,整個人傾軋過去吻住陸景初,唇瓣剛貼上他就像忍不住似的嘬吻,兇狠地裹住陸景初整個唇,另外一只手握着他的後頸,不讓他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這個吻又兇又深,陸景初的唇舌被磨得刺痛,哪怕車裏開着冷氣也被激出了一層熱汗,粗重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他閉着眼,感官中全是許蔚明幹淨又熟悉的氣息。

相貼的身體迅速升溫,幾乎要蓋過出風口吹出的冷白霧氣。

當言語變得無力時,唯有肢體足以宣洩感情。

陸景初的舌被許蔚明裹着纏着,咽不下的唾液順着口角溢出, 在緋色的皮膚上留下蘼蘼的痕跡。

許蔚明的手不老實, 擒着後頸的手撫摸着陸景初脖間凸起的青筋和熱絡的脈搏,不出意外地聽到了含糊的悶哼, 抵在他胸膛的手慢慢消了力氣,然後開始情不自禁又破怪破摔地回應。

将近正午,這個時間點小區裏的人基本在家吹空調準備午飯, 無人路過,更無人發現車裏幾近纏綿地熱吻來自兩個男人。

車裏被暧昧的接吻聲充斥,像某種信號敲擊着陸景初的神經,調動起了身體的反應還有藏不住的感情。

防線層層崩塌,他的手剛要攀上許蔚明的肩膀, 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們的激吻。

陸景初如夢初醒,一把推開許蔚明,分開時銀絲落在嘴角,臉頰又紅又燙,缺氧似的大口呼吸,試圖平複快爆炸的心跳。

許蔚明同樣好不到哪兒去,鼻息紊亂,呼吸又沉又重,沉甸甸的眸色裏是更為複雜的情緒。

他深深吸了口氣,坐回駕駛椅,喉結咽了咽,接起電話也沒說話,把車裏的冷氣調得更低一些。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傳出來,陸景初隐隐聽到幾句, 大概是催許蔚明快回去的話。

許蔚明嗯了一聲,聽上去寡言又冷漠,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電話,将手機随手扔到一片。

陸景初的唇還濕着,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正想說點什麽,許蔚明先一步開口了。

“抱歉。”

陸景初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眼裏還氲着一層淡淡的水光。

“手裏有點急事,需要先離開,”許蔚明聲音有些啞, 清了清嗓才繼續說,“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說完, 能不能等我留着後面再說?”

“沒事,你有事就先走,”陸景初把話說開後,心裏那股沉重的別扭勁兒沒了,坦然不少,露出一個久違的淺笑,“反正該說的都說了,至于其他的,後面再說也不遲。”

許蔚明看着陸景初的笑容,這些日子以來緊繃許久的弦終于放松下來,他忍不住湊過去又啄了兩下陸景初的唇瓣,也是想挽留這份笑意。

“等我辦完事就回來。”

“不用了,”陸景初還有點不習慣他的親密,把頭偏開,“今天是我請假最後一天,我晚上也要離開了,明天要上班。”

許蔚明說:“我晚上來接你。”

“真的不用,”陸景初說, “你一來一回,又接我回去,路上就得耽誤好幾個小時,太麻煩。”

“你不用覺得麻煩我,”許蔚明說,“我願意為你折騰,也願意讓你麻煩我。你給了我重新開始的機會讓我追你,就不要怕麻煩。”

“……”陸景初骨子裏還是直男,覺得兩個大男人說這些太矯情了,莫名臊得慌, 沒答應也沒拒絕,伸手去開車門,“解鎖,我要回去了。”

“咔噠”一聲,門鎖開了,陸景初推門出去。

“晚上等我。”許蔚明探身說。

回應他的是塔大力關門聲,陸景初頂着烈陽跑進單元樓下,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樓道中。

許蔚明用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壁,試圖緩解舌尖上的疼痛, 終于有時間去看手機,轉賬出現在陸景初的對話框中。

他看了半晌景初的頭像框,點了接收,隽美英俊的臉上是失而複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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