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比勒菲爾德
第14章 比勒菲爾德
美因茨最後一輪聯賽的對手是同城球隊比勒菲爾德。
兩個俱樂部的地理位置就隔了一條美茵河，同城即死敵，至少兩隊球迷在心态上是仇視對方的。
巧的是，本賽季的聯賽積分榜，比勒菲爾德排名第三，美因茨排名第四，比勒菲爾德的積分比美因茨高3分，淨勝球也比美因茨多1球。
本輪聯賽結束後，德乙聯賽積分榜前三的俱樂部，就能在下賽季成為德甲球隊。
還沒進行最後一輪聯賽的俱樂部都排在五名開外，積分不可能趕上來，也就是說，這場比賽結束後，将會提前決出聯賽升班馬。
現在的積分形勢對美因茨很不友好，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不到比賽最後一刻，鹿死誰手未可知，美因茨和比勒菲爾德兩支球隊必定壓上全隊力量，争搶最後一個德甲名額。
最後一輪聯賽，又恰好輪到美因茨做客比勒菲爾德，同城德比遇上升班馬争奪戰，這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生死戰。
雖然只是德乙的賽事，卻因為聯賽積分榜的戲劇性排布，使得全德國都頗為關注。
尤其美因茨有一位争議球員——伊裏斯·蘭瑟。
《圖片報》這段時間蹦跶得可歡。
最近，他們的報紙銷量特別好，負面新聞顯然更容易帶來流量。
不明真相的人被帶偏，他們議論紛紛：“能踢職業足球為什麽要踢殘疾人足球？兩者曝光和收入又不是一個等級的！”
“他能不能踢職業足球、能不能踢出名堂我不知道，反正他現在是靠不能說話出名了。”
聯賽開賽前的發布會簡直萬衆矚目。
Advertisement
人們心浮氣躁，直到克洛普宣布了一個消息：
美因茨正式簽下伊裏斯，合同兩年，如果沒有意外，伊裏斯将作為球隊的中場球員，在美因茨效力至2005年。
美因茨力排衆議，堅持把伊裏斯·蘭瑟送上職業足球的道路！
立刻就有記者提問：“伊裏斯·蘭瑟不能說話，這件事屬實嗎？”
記者們原本都以為克洛普會打哈哈，沒想到他承認了。
發布會現場一片嘩然。
《圖片報
》負責采訪美因茨的記者興奮了，他挖到的大料果然是正确的！連美因茨主帥自己都頂不住壓力承認了！
記者：“美因茨和伊裏斯·蘭瑟只簽兩年，是因為對他本人有顧慮嗎？”
克洛普：“這是我們雙方溝通後彼此滿意的結果，更多的細節我們不方便透露。”
“蘭瑟當然是弱勢方，我們都應該同情他的，他很不容易。”《圖片報》記者假惺惺地說。
記者：“我們也是關心蘭瑟，在瑞典這樣的高福利國家，他完全可以跟政|府申請一筆救濟金，把踢球當愛好而非職業。”
這名記者已經把文章名字想好了——《啞巴怎麽能當職業球員？》
[不能說話就應該走殘疾人足球的路，這對伊裏斯·蘭瑟來說難度也更低。蘭瑟非要留在職業足球，別的球隊勝之不武。這對雙方都不公平。]
美因茨主帥不是徇私就是瘋了。
這位記者洋洋得意，明天的報紙銷量冠軍一定又是他們的，他仿佛看到這個月的超額獎金在向自己招手！
克洛普起身，冷冷地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回答你的問題，我必須強調，踢球用的是腿，不是嘴，蘭瑟跟我們沒什麽不同，他不是弱勢群體。”
兩隊主帥是分開開賽前發布會的。
比勒菲爾德主帥剛到現場，就有記者第一時間告訴了他克洛普發布會上說的內容，并問他對美因茨簽了伊裏斯有什麽看法。
比勒菲爾德主帥知道後仿佛很驚訝，下一秒他的表情帶上了輕視和嘲笑：“美因茨簽了一個不能說話的球員？這是在挑戰足球規則嗎？他們是沒有正常球員可用了嗎？”
他們和美因茨的這場聯賽在比勒菲爾德的主場進行，比勒菲爾德身為主隊，聯賽積分榜排名又在美因茨前面，占盡了心理優勢。
更別提美因茨似乎病急亂投醫，為了争三簽了個啞巴球員，他們以為自己派個不能說話的家夥上場，就能讓比勒菲爾德手下留情嗎？
想要在比勒菲爾德的主場全取三分，并且在淨勝球上壓過比勒菲爾德？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
第二天，美因茨的大巴剛到比勒菲爾德的主場——阿爾姆球場門外，車上的衆人就被外面全是人的
景象震驚了。
有隊員不解道：“我們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阿紮瓦格：“我好像有點猜到了。”
他今天提前上班，門衛大爺給他看了報紙——
阿紮瓦格看完了之後，到現在都平靜不下來，他不理解為什麽會有媒體這麽讨厭，非要這樣針對一個人？
美因茨球員們都有看新聞，只能說沒人不感到生氣。
他們都是德乙俱樂部的球員，确實有升德甲的追求，但他們不是那些頂級的球星，本質不過是養家糊口的打工人，踢球拿工資罷了。
伊裏斯只是想好好踢球而已，他招誰惹誰了？
他經常額外加練，就為了盡可能彌補體能力量方面的不足，大家都看在眼裏。
克洛普之前在更衣室給球員們打過預防針，隊友們雖然了解得不全，但也大致知道了伊裏斯過去很不容易。
他們對那兩個随便往外說更衣室消息的隊員也極其厭惡，畢竟朝夕相處，誰能保證自己不會有什麽隐私，哪天被身邊的隊友說出去？
這麽一想，他們對受害者——現在全隊年齡最小的隊友伊裏斯更加憐愛了。
大夥看到助教帶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拉鏈拉開後，裏面都是管飽的小零食。
助教随手掏出一包牛肉幹，拆開了遞給伊裏斯：“克洛普先生吩咐了，你太輕了，不扛撞，要多吃點，起碼得再重十斤。”
伊裏斯：“……”
上輩子日常需要跟隊長一起控制體重，未曾設想這輩子有這種待遇。
不知道是不是植物人的原因，他雖然沒什麽胃口，卻時常會感到饑餓。
于是他謝過助教，鼓着腮幫子吃起了牛肉幹。
伊裏斯從青訓回來後似乎有些變化，隊友們打完招呼一下子都不知道說啥好，現在看伊裏斯吃東西，他們莫名有種投喂小朋友的滿足感。
球隊的老大哥巴巴茨接話道：“伊裏斯是要多吃點，你都沒有我胳膊粗！我妻子做的炖牛肉特別好吃，下次我帶來給你們嘗嘗！”
沾光的隊友們歡呼：“有口福了！”
緊張的賽前氣氛一掃而光，這場比賽讓所有人都很有壓力，他們誰也不想再面對一次上
賽季球迷失望的目光。
等伊裏斯吃完，大巴也到站了。
車窗外有許多穿着美因茨紅白色格子球衣的球迷，幾乎把真正的主場球迷比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美因茨的主場。
同時，還有許多記者，他們似乎也是沖着美因茨來的，可完全擠不過人多力量大的美因茨球迷。
等到大巴車門打開，大夥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伊裏斯下車時，人群爆發了一陣歡呼，球迷們近距離看伊裏斯，發現這孩子比電視上看着更好看，就是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像受過什麽打擊……
他們一時對輿論更加憤恨了。
有位年長的女球迷喊道：“伊裏斯·蘭瑟！我的男孩！不要搭理那些讨厭的記者！”
“你是最好的，你值得！美因茨歡迎你！我們都支持你，好好踢球！”
伊裏斯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些是美因茨的球迷？
他們是專門為自己來的嗎？
四周都是穿着紅白色格子球衣的球迷，他們幾代人從一而終地熱愛一支德乙球隊，毫無疑問都是死忠。
而今天，他們把對球隊的愛無私地分給了伊裏斯。
他們在這一刻，是真的毫無芥蒂地接受他，喜愛他，相信他。
球迷們圍着他們的球員，把想上來拍照的記者擠到一邊。
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的記者們：？？？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埋怨地看向《圖片報》的同行——
昨天晚上《圖片報》的文章發布後，就被德國的大小殘聯組織聯名投訴并抵制了。
他們不關心伊裏斯是誰，但他們覺得自己的成員受到了歧視，《圖片報》這樣做是在影射所有認真工作養活自己的殘疾人。
許多看過伊裏斯比賽的球迷，也是不贊同的。
德國8000萬人口，不論男女，有1500萬人踢球，相當于每5個人裏就有1個人踢球，而每12個人裏就有一個人是注冊球員。
這麽多注冊球員，怎麽就不能多伊裏斯一個了？
《踢球者》是德國老牌足球專業雜志，非常有權威性，受衆很廣，他們剛剛專門出了期
刊，指責某些不良報社嘩衆取寵，不尊重球員，這樣的風氣會讓更多有天賦的年輕人對德國足球心寒。
這下全德國都知道，德乙俱樂部美因茨有一名很有天賦的球員被媒體惡意歧視了。
美因茨幫伊裏斯注冊職業球員身份的申請通過，就是德國足協默認了伊裏斯的職業球員身份。
其實跟風的人未必知道伊裏斯，未必看過被讨論的對象踢球，他們只看過一篇報道，就會認為那是事實。
歐洲其他報紙也知道了這件事，把事情始末報道出來，歐洲的一些足球人、足球愛好者都參與了讨論。
荷蘭隊曾經的主帥範加爾居然是第一個跳出來的：“這孩子我認得！他當時只是給球員們當球童呢，我就看出來他有天賦了！你們說他是美因茨挖掘的？嘿，最早發現的是我！”
美因茨功勳教頭沃爾夫岡·弗蘭克站出來表示嘲諷：“是的，荷蘭和西班牙一半有名氣的金童都是你發掘的，但很遺憾，他們不是你培養的，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沒有門路送他踢職業。”
球迷們：？
這個伊裏斯是什麽人？連不同國籍的主帥都能出來幫他說話？
不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不能說話究竟能不能踢職業足球？
足壇似乎沒有這個先例，但足壇歷史上有許多天生帶缺陷的人，他們一樣踢出了名堂。
那個叫“伊裏斯”的小球員好像才17歲，就跟一線隊簽約，肯定是有些能耐的。
出于好奇，有空閑的人們紛紛點播了德乙這場賽事，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球員，不能說話還能成為職業球員。
此時已經是賽季末，有的聯賽結束了今年的賽程，沒有什麽比賽踢了，許多足球工作者也有空看看其他聯賽的比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