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
要
“你好,我是江仄言,前幾天在微信上和您聯系過,你讓我今天下午過來面試。”
有多久沒有見到江仄言這麽認真對待事情了,在沈槐序面前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初見店內顧客很多,幾乎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叽叽喳喳讨論着今天發生的趣事。
沈槐序躲在江仄言身旁,避免與其他人對視,調整好心态才慢慢側過頭,偷偷觀察屋內,大體無改變,只是順着時間的推移,裝飾随着奶茶新品的推出逐一改變。
初見占據兩層樓,一樓有兩個門面,分為四個隔間,每個隔間都由書架隔開,書架上擺放的書籍數量多且類別豐富。
整體都是偏複古的裝修,大廳中央有一節樓梯直通二樓,但是二樓是生活區是不開放區域。
人群中,笑聲裏。相框孤零零的擺放在桌面,它只是一個裝飾品。
坐在一旁的女孩喜笑顏開,拿起相框拍起合照。
它由裝飾品變為網紅打卡點。
沈槐序收回視線,不知為何,她踏進這家店,心髒就開始不聽使喚劇烈跳動,一下一下蹦跶的即焦灼又難受。
敵在暗,我在明處,處心積慮的設計不應該只是帶火一處打卡點,被人揉捏在手中的感覺真是不爽,宋乘月和她一起創作的充滿美好意願的東西被她帶火真是惡心透了。
風穿透骨髓,冷意從腳底開始攀升,會在何處呢?那人會在那個角落嘲笑她的愚蠢和怯弱呢?會坐在那張椅子上與她對視呢?
沈槐序默數着自己的心跳聲,祈禱着好運眷顧自己。
江仄言對答如流的應下了老板的所有問題,面試很成功。
經營“初見”的老板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叫白潔,據說是和閨蜜一起開的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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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目光直射到而來,她緊張局促的低下頭。
白潔疑惑的聲音從頭頂飄來:“唉?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啊?”
不安的情緒從沈槐序耳朵發散至全身,帶動細小的神經細胞發出反抗,像是被小錘子敲打肱四頭肌肌腱時發生的膝跳反應。
從宋乘月寫下“生意興隆”四個字開始,她們兩個就是這家店的常客,“初見”靠近景城大學地理位置優越,學生多客流量大。
沈槐序經常帶宋乘月到這裏來散心,一來二去和店長白潔混了個眼熟,還加上了微信。
時隔幾個月再次見面,沈槐序渾身都是毛病。
她很怕遇見熟人,陌生人的誤解是無知是同流合污的産物,反而相識的人帶來的,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認識的人嘴裏一邊說着安慰的話一邊把你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往往傷人最深的就是朋友。
刀砍在自己身上才會産生痛感,刀落在別人身上,一切害人聽聞的故事都只是口□□談的八卦,愛人也不例外。
“你是沈槐序吧?好久不見。”白潔絞盡腦汁,“你一直低着頭還帶着口罩,我都沒認出你。”
沈槐序捏着衣角的手,發着冷汗,頃刻浸濕布料,磕磕絆絆用了極大的力氣才開口:“白潔姐好久不見。”
江仄言一直注意着她的行為舉止,憑借着身高的優勢順了順她的背,“白潔姐,我帶她去買個帽子,她對紫外線過敏。”
張口就來的胡話确實拯救了面臨熟人出現短暫心悸的她。
對面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首陽大學,即便是暑假也抵擋不住人們的縷縷行行。
這條靠近學校的街道一道是小吃街,另一道則是商業街。店鋪多監控也超級多,基本上每個店鋪門口都有一臺監控不分晝夜的工作。
下午的陽光短暫又熾熱的出現在這條街上,初見隔壁就是一家飾品店,江仄言握着沈槐序手腕進入店鋪,琳琅滿目的商品排列整齊。
挑挑選選,最終選擇了一個黑色的棒球帽,上面繡着一只黃色的柯基。
很可愛。
江仄言把帽子戴在她頭上,調整好位置,擡高她臉頰,查看半響,心滿意足的說:“我眼光真不錯,好看。”
沈槐序任意他的擺弄,興致淡淡不願反抗。
“還需要什麽嗎?”江仄言解開帽子的标簽。
“不用了。”
江仄言拉着沈槐序來到收銀臺,伸手壓低她的帽檐,“就要這個帽子,這是标簽。”
細長的食指和拇指加緊吊牌穩穩當當的遞給收營員。
收營員動作麻利,掃碼後端着比職業微笑還燦爛的笑容說着:“歡迎下次光臨。”
心裏的小鹿亂撞不停,她真心希望他能下次光臨。
回去的路上沈槐序想要抽回被拽着的右手,男孩不解的收緊力度。
“頭發擋着眼睛了。”
一聽,江仄言松開手,兩手攤開,先發制人的說:“人家也是黃花大閨女,我可沒有占你便宜。”
抹去事實哪家強,季夏二中找江仄言。
沈槐序理了理碎發不理他的神經質,“等會回去還你錢。”
“這麽見外的嗎?”江仄言蹙眉,“下次買東西你付錢就行了呗。”
樹葉随風而動,互相碰撞沙沙作響,江仄言的暑假工生活正式開啓。
江仄言在櫃臺學習制作飲品,靠近學院外賣訂單多到爆炸。一兩個小時的功夫就有二三十單,店長加上他忙的不可開交。
沈槐序占領風水寶地,趕來打卡的人躍躍欲試卻不敢上前。
“要不叫那位美女讓開一下?”一個看起來還有十八歲的小姑娘小聲說道。
“我不敢,她看起來不好說話。”另一個回答。
沈槐序輕輕撫摸着相框氣壓太低,周遭環境嘈雜她的世界卻鴉默雀靜。
“等會兒問一下白潔姐可不可以把這東西拿回去。”江仄言遞給她一份楊枝甘露,“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槐序蜷縮着手指不再觸摸圖片,自我安慰的說:“放在這裏也挺好的,你去忙吧,我沒有哪裏不舒服。”
“今天有人休假了人手不夠,你坐在這裏也沒什麽事情,要不去櫃臺幫忙收銀?”江仄言試探的問道。
江仄言眼中透露出期待的光亮,他的良苦用心,沈槐序又怎會不懂。
幫她适應人群,男孩一直都在為之付出行動。
不管是之前的陪她逛街還是現在主動邀請幫忙,都是奉獻自己赤誠的心,讓沈槐序無法拒絕。
沈槐序一離開座位,剛才的兩個女孩順勢坐下,咔嚓咔嚓拍個不停。
她攥緊拳頭,安慰自己不能打草驚蛇。
通過幾分鐘的學習,她成功掌握線下點餐的方法,口罩和鴨舌帽幾乎遮住她的全臉,縱使是父母在不聽見聲音的情況下也難以辨別。
接待完幾名客人後,如坐針氈的女孩變得泰然自若。
一直立在身旁的人像是松了口氣,不露聲色的投身于制作外賣訂單工作中。
不清楚江仄言對白潔說了什麽,白潔最大程度的把她當成了透明人。
這樣如了沈槐序的願,不用每分每秒都要計算着如何應付白潔。
值得納悶的是,每次白潔看向她的眼神裏都摻和着同情和抱歉。
同情尚可理解,抱歉從何說起?
沈槐序每每感知到這視線都會盡量避開。
白潔講述着自己與閨蜜的奮鬥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幼兒園、小學、高中甚至大學也努力考在一起,剛畢業一年不到就開了“初見”。
兩人母校就是景城大學,奔波了千裏萬裏,仍舊放不下對這座城市、這所大學的記憶,最終還是選擇回到此處,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小店。
這麽長的時間裏都不曾見過白潔的閨蜜,江仄言不免有些困惑:“白潔姐,你閨蜜就是今天休假的人嗎?”
白潔頓了頓,在水龍頭下洗幹淨雙手才回答:“不是,休假的是王玉言,是個和你一樣的暑假工。明天她倆來的時候再給你們逐一介紹。”
白潔的閨蜜一直都很神秘,在前段時間裏,她好像一直只存在與人們口中,沈槐序來“初見”那麽多次,一次都沒見過她。
忙碌的一天,告一段落。
垃圾箱離初見有點遠,江仄言出門丢垃圾叫沈槐序等她。
顧客都走完了,店鋪內只聽得見空調工作的聲音。
沈槐序鼓足勇氣問出了糾結一天的問題:“白潔姐,你記得殊調什麽時候來的嗎?還記得她什麽樣子嗎?”
最近陸陸續續有很多小姑娘拿着照片,前來店裏詢問是否有這個擺設品,一來二去來白潔知道原來有一名作者到自己店內拍攝了照片,引得許多粉絲慕名前來打卡,所以白潔記得比較清楚。
白潔簽署工作表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就四天前吧,人太多了,具體長什麽樣子我記不清了。”
希望來臨,渴死的魚贏來一場暴雨。
“那監控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抱歉沈槐序,這家店的監控是24小時,自動清除的。”白潔知道殊調和宋乘月恩怨,畢竟鬧得那麽大,看着她失落的目光解釋道,“之前電腦容量不夠死機了,師傅幫忙修改了自動清除的時間。”
大腦一片空白,線索再次中斷。
“走了,沈槐序。”
暖黃色的路燈下,拉長的人影,躺在地面。它的主人站在門外等她。
光影照在光潔白皙的皮膚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輪廓,越是在這樣溫暖的光裏,他肉肉的臉頰越是突出。
還想問點什麽的她只好閉嘴,揮手告別白潔。
距離越來越短,沈槐序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上。
伸手一揪,如願以償的揪住面頰,他全身上下就只有臉上有二兩肉。
非常光滑細膩,沈槐序發出感嘆甚至比自己的皮膚還要好。
江仄言被她的動作吓到了,“吃我豆腐!”
說完還是低下身子,任由她擺布。
滴答滴答,一陣稀疏緩慢的腳步聲出現在樓梯拐角處。
白潔聞聲沒有回頭,看着消失在門外的沈槐序,心中兩股相駁的力量反複沖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