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記憶
記憶
“孩子，你想要什麽？”
“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
那個古怪的聲音始終嘗試挑起祁然楓的情緒，小人魚背上的翅膀奮力拍打，以驚人的速度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尋找出口，她并不知道出口在哪裏，只能橫沖直撞。
這種像無頭蒼蠅亂撞的行為引得男人嗤笑，“小東西，別費力了，進了我的地盤，你還想走？你這麽弱，是雜種人魚吧？怎麽，不想要力量嗎？”
這個男人的意識像是徹底蘇醒過來，不知疲倦地單方面向他們輸出新鮮的概念。
小人魚才不會中這麽低級的激将法，她擡起下巴，學着主人的語氣：“雜種又怎麽樣，小人魚這麽招人喜歡，不需要自卑。”
那個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小人魚以為男人自卑了，結果男人只是轉移目标了，他對祁然楓說：“你的潛意識有些有趣的東西......你想要得到那個男人？”
“得到誰？”這個問題太過荒唐，以至于祁然楓笑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一直被世界推着走，雖然對自己的過去他知道得模模糊糊，他也好奇自己最後是怎麽死的，但失去過去，并不會對他的未來造成太多困擾。
他孑然一身來，往要去的地方去，至始至終，目标都是明确的，這條路上，對于感情的羁絆從沒花太多的心思。
這也許是生性涼薄，但那又怎麽樣呢。
然而有一天，有人很篤定地說，他想要得到別人。
他祁然楓，會想要得到別人？
“你為那個男人犧牲的，不記得了嗎？”男人正大光明偷窺他人隐私，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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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然楓有種被人挑釁了的感覺，心頭升起一小戳火苗，臉色冷成霜：“我從來就不想那些得不到的，怎麽可能會為一個不值得的人而死？”
“主人！別和他對話，別相信他，人類情緒波動大的時候容易被奪走意識，他想搶走你的身體。”
祁然楓深呼吸幾回合，“我沒有情産生緒波動。”
“是是是，那也別理他。”
男人陰測測一聲笑，“你覺得吾在騙你？吾可是始祖之眼，能看穿一切人心，不論多麽封閉的心靈，都無法阻擋吾進出。”
“......”
“也罷，在你死之前，吾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祁然楓在保護罩之內，視線被湧上來的黑氣所遮蓋，盡管知道能量石始終起效保護着他，他還是感到一陣眩暈。
他意識陷入混沌，聽到小人魚一遍遍叫喚他，但他心中不斷閃過有關過去的記憶碎片，關于娛樂圈的一切，他都記的清清楚楚。
有一點男人猜對了，他好奇自己的結局。
演了這麽多年的戲，體驗過不少角色，無論正派、反派、龍套，他們都有自己的結局，不論好壞。
他的人生是一場複仇大劇，他成功了，又為何......自盡了？
祁然楓睜開眼，站在了記憶之中星耀大賞的舞臺幕下，這是他複仇劇本的高潮。
臺上年近三十的自己挂着得體的笑容，迎着數不清的燈光，接過了最佳男演員的星杯。
他和臺上自己一樣，心裏懷着暗流湧動，激動與緊張不僅是為成功，更是為解脫。
他以十餘年的事業去做一件世人眼中瘋狂的事，就在這裏。
他看見臺上的自己放下了話筒，記者擁上來，被數名工作人員擋下。
這是該高興的時刻，但他的心陷入了深深的寂靜。
“走吧。”一個熟悉的聲音也站在舞臺幕後，對走下臺的自己說。
祁然楓驀然轉身，瞳孔瞬間收縮成點。
是二十幾歲的秦獻和季臣，季臣和他認識的季臣一樣，像個忠誠的守護者，而青年時期的五官更加鮮明張揚，穿着職場西裝。
他們怎麽會在這？
祁然楓猶如被人扼住鼻息，腦中閃過自己迫切追逐什麽人的畫面，還聽到自己在對同一個人說話。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親吻、牽手、擁抱、想和你.......
——你是值得教的朋友，如果我讓你誤會了什麽，我很抱歉。
——你是董事長，而我不過是一個小明星，若你和我相處不愉快了，你随時可以走人.....
“尹楓，假如我最終還是會離開你，你仍舊想要現在的我陪在你身邊嗎？”
祁然楓不可置信地退後數步。
這個聲音，他聽了三年，再熟悉不過。
在人類遭遇末日生物潮之前，吸血鬼與獵人隐匿在黑暗中行走，那個時候的溫子宸不像如今他們初遇那麽落魄，而是一個掌握娛樂場半壁江山的溫氏集團幕後人。
他們的身份地位颠倒，那個時候的他.....他愛上溫子宸，糾纏不休，最終還是以單戀告終？
男人忽然“咦”了一聲：“你愛上的人竟然是吾的同胞。”
由于人類潛意識裏的圖像都是抽象的，裏面許多人由于人類的情緒呈現出扭曲的姿态，他并不能清楚的看清那個男人的長相。
他目的已經達到，并不關心這個人類記憶裏的愛人究竟是哪個花心的吸血鬼：“你想要永恒的壽數嗎？這個吾也可以為你實現，只要你奉上鮮血喂養吾的心髒，看在這麽有眼光愛上吾同胞的份上，吾可以不傷害你的性命。”
祁然楓遭到巨大的打擊，男人這狂妄自戀的話語就是火上澆油。
小人魚感覺自己尾巴上的鱗片都快要被掰下來了，她看見出口猶如看見救星，“出口！我找到出口了！”
那個男人沒料到小人魚那麽幸運，雖然想再最後困住他們，但太輕敵，只能看着他們離開他的地盤。
小人魚朝着洞口扮鬼臉，“看你還敢不敢小瞧我。”
“祁狩獵官！”
祁然楓耳邊的通訊儀器自動重新啓動，與外界重新聯系上。
“我在。”
引導員：“太好了。”
祁然楓脫離儀器的過程順利，機艙窗口打開的瞬間，他的意識還是恍惚的，防護頭盔也沒摘，額頭的虛汗順着脖子滴在防護服上，誠玉晏率先将他扶起來。
“沒事吧？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祁然楓：“我看見感染體核心了，還和它的意識對話了，但它并不是普通的意識，我無法進行淨化工作......”
誠玉晏：“人沒事就好，我剛收到消息，GX55的淨化工作就此停止，不需要再淨化了。”
接下來的事與祁然楓無關，他們想要消滅GX55，可祁然楓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那麽容易。
他離開能量塔，在誠玉晏安排的房間內休息。
祁然楓大腦經歷了一次高強度的工作，本來他應該蒙頭大睡。
他按動錄音筆的按鈕，錄音筆被溫子宸改造，外殼變得嶄新，但裏面的內容無法修複，能夠聽得清的就那“溫子宸”三個字。
他之前聽過一次，并沒有在意，但現在再拿起來聽，反複聽之後，他沒法再欺騙自己。
錄音筆裏說話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他愛上溫子宸，但溫子宸不喜歡他，這個認知令祁然楓感到不愉快。
所以他來到未來，又遇見溫子宸，還和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有了糾纏，差一點又.....
又？
“主人。”
祁然楓正想着這事，突然聽到溫子宸的聲音，吓得一抖，錄音筆掉在了地上。
錄音筆頂端的紅點投射出溫子宸的臉，這并不是記憶裏那個高很多、令人又敬又畏的男人，現在的溫子宸有給他過同樣的神秘和疏離感，這種感覺早已在相處過程中，漸漸消失。
“我給錄音筆安了新功能，驚喜吧？”溫子宸笑吟吟地問。
“不驚喜。”祁然楓拉下臉，直接摁斷了視頻通話。
溫子宸：“？”
祁然楓将錄音筆丢進抽屜，大被蓋過頭。
